第19章死战后

第3天了，距离我接管北城墙，已经是第3天了，我大概还活着吧，是的，我还活着。

雨烟城，北段城墙，太阳已经摸到了边际线，整个天空中都是一片橘色。

黄昏的降临，给了整一段城墙上面染上了绚丽的颜色，但是此时没有人会有心思欣赏这一幕。

“杨队长，我找到大人了。大人在这里。大人还活着。”

北段城墙上面，一个穿的白色皮甲的士兵，突然高呼大喊。

顿时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当然引来注意的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他说话的内容。

在那名着皮甲的士兵脚边，是几具堆砌在一起的身体，或者准确来说是几具尸体，几具被拆分的支离破碎的尸体，如果在5天之前的话，看到这一幕的杨成景，绝对会吓得吐出来，但是此时此刻的想法，他只想赶紧被救出来。

杨成景正是被这几具尸体压在了下面，杨成景刚刚被大喊的声音给惊醒过来了，他努力的争着双眼，但是有一些艰难，脸上都沾满了鲜血，而鲜血凝固在眼睫毛的上面，让他的眼皮和眼睫毛都粘在了一起，一下子睁不开了，而他的两只手都被压在下面，抽不出来，试着睁开眼睛，试了几次之后发现这么做只是徒劳而已。

就放弃了睁开眼睛的这一举动，转而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空气当中散发的尸臭味和血腥味，非常之浓厚，几乎都达到了能让人窒息的程度了，但是杨成景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了，任何一个人在战场上面，连续厮杀了三天三夜，相信谁都能做到这一点。

随着空气中的氧气开始进入身体，大脑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思维。

“刚才听到的是汉语吧，看来城墙还没有丢，还在我们手里。”

杨春景清醒之后大脑很快的，想起刚刚大喊的声音，不是他陌生的匈奴话，而是那熟悉的汉语。

杨成景感受一下身躯，手，脚，二弟。

还可以感受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看来自己没有丢失掉零件，杨成景松了一口气。

很快，士兵那一声大喊，引来了人，杨成景的亲兵队长杨夷，杨夷的身上还是那么的干净，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色皮甲，和整个北城墙上面的颜色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啊。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杨夷情愿自己不要身上那么的干净，但这是杨成景的命令，不许参战。

杨夷蹲下来，很快就找到自己那一个很熟悉的脸孔，他曾经发誓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但是此时的场景，让他感受到痛苦和自责。

看着那么沾满了鲜血的脸孔。杨夷的声音，发出来都有一些颤抖。

“大人，没事吧。快来人，把这些尸体给我拿开。”

杨夷的说活，后面倒是铿锵有力的，显然在声音里面，一股中气十足，说明他不仅干净，而且一点伤害都没有，完好无损。

杨成景很累，真的很累，累到面对杨夷的问话，他都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他恨不得接着晕过去，继续睡，让自己的身体恢复过来再说。

但是不行，他放心不下，他需要站起来，睁开双眼看一看，他守护了北城墙，现在怎么样了？

也许杨成景，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担心他自身的安危，但是后面，看了这一些，比他还要小，甚至只有一些，只有十六七岁汉军将士，在现在的社会里面，还是在读书的年龄，都在这边战场上面，拼死拼活，经历自己人生生和死的考验。

他们都很纯粹，他们只想着保护自己的家乡和自己的家人。

在记忆里面，起码有两次差点死掉，一次是面对匈奴人针对的偷袭，数百名匈奴骑射，向他抛掷弓箭，数百支弓箭，一起射过来是什么概念？

就相当于杨成景周边三米之内，完完全全被箭支覆盖了，杨成景再厉害也躲不开，以为自己死定，准备慢慢的闭上双眼的时候，一名很年轻的汉军士兵将他推开了，很用力的将他推开了。

杨成景横着飞出了三米，整个身子撞在了矮墙上面，嘣的一声从背后传来，杨成景甚至能感受到喉咙里涌上来，一股咸咸的味道。

但是他看到他自己的原来的位置的时候，那一个推开他的士兵，已经被弓箭完全定死在地面上面，身上插着上百这弓箭，整个身体在微微的发抖，但是很快发抖就停止了，整具身体浑然不动的留在了那里，他心里完全震撼了，在那一刻，其实他已经死去了，只不过是有人用他的生命换了他的存活而已。

不管后面杨成景如何发疯的爆发，将匈奴人击退，也救不回那一个死掉的年轻人，翻开他的尸体，那一副年轻的外表，说明了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有很好的未来，但是现在后面什么都没有了，从那一刻起，杨成景就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了。

生命的意义都是很宝贵的，但是在某一些东西面前，他一文不值，这是杨成景在当时最大的一个感悟，也许是错误的，但对自己也许是对的。

三天，那些匈奴人进攻了整整三天，一分钟都没有停止，在三天里面，匈奴人就好像无尽无穷的大海波浪一样，不断的拍击着他们这一颗顽石。

第1天，就有400多号人倒在了城墙上面，就连那个没事的时候笑嘻嘻的，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商人一样的陈副官也死了。

第2天，第3天，就在刚才，杨成景的最后一位千夫长也死了，他姓丁，杨成景根本就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姓丁，是这千百名士兵的千夫长，替他在背后挡了一刀，在杨成景射杀掉城墙上面的敌人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凉掉了，而且还被走动的人不小心踢到了城墙的下面，北面城墙的城门早就已经堵死了，尸体掉到了城墙外面，想要拿回来基本是不可能的，杨成景连给他挡了一刀的战友，收敛尸体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那个时候，杨成景真正的变了，他的脑海里面就充斥的一股杀念，将面前的所有敌人全部杀得一干二净，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后面，那些匈奴人，似乎连一天都不打算等了，从早晨换上了自己的士兵，真正的匈奴士兵，不再是软弱无力的奴隶，那一些匈奴士兵不计伤亡的进攻下，从匈奴人到城墙的这一段距离，还坚持不到半小时，城墙就被突破了。

城墙陷入了最危险的时候，所有的弓箭手都失去了作用，匈奴人完全的登上了城墙，到处都是敌人。杨成景只好放下弓箭提着长刀和敌人厮杀，在厮杀的过程当中，他被打晕过去了，倒在了城墙上面，之后就到了他被叫醒。

堆在杨成景身上的尸体很快就被挪走，杨成景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是他的亲兵队长杨夷，亲手扶着杨成景的腋下将他托起来的，左右两个人扶着杨成景，才能够保证他不会摔倒。

杨成景抬起自己发抖的左手，此时的右手如同残废的一般，虽然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痛楚和麻痹冲刺的走着右手，这是用力过度了，这几天以来，杨成景不知道拉开了那一张弓多少次，有多少的匈奴人死在他的弓箭下面，已经没办法数的清了，战场上那么的乱，一开始他还能一个一个的数，到后面，他几乎看到人就开弓射杀，甚至他的眼睛都花了，差点把自己人也当成匈奴人给杀了。

抬起来的左手，虽然还在不停的发抖，但是杨成景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还是可以办到的。

就是抬到自己的眼边，擦一下眼眶。

尽管这么做会将他的脸瞬间变成大花猫，鮮血和这几天堆积的灰尘，瞬间将整个脸画成了一团，不过这样的话，他终于可以睁开的双眼。

一点点的刺眼，美丽的黄昏，把阳光照射在杨成景的身上，睁开眼睛的杨成景刚刚好能看见夕阳，但是杨成景很快就抛弃掉这美丽的景色。

在眼睛适应一下光芒之后，杨成景艰难的转动头颅，他要看一下，他想看一下自己守护的北城墙现在怎么样了。

眼睛在失去的光芒之后，有点模糊，杨成景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才调整好焦距，但是进入眼帘的却不是他想要的。

一幕惨状，一幕非常凄凉的惨状。

整一段城墙早就没有原来的样子，脚下踩的泥土，颜色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这是双方厮杀留下的鲜血，做成了染料，如果不是真正的经历了，这一切杨成景绝对不会相信战争的惨烈到如此地步。

城墙上面到处都是尸体和兵器，一些残肢和头颅，也堆的到处都是，杨成景可以看到，这里面不光只有汉军的，还有匈奴的，一些厮杀比较密集的地方，那里是扎堆的尸体，杨成景看到最密集的地方，是在城楼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