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何为贫穷
取粮食，必要将包袱展开，这一路上常青山为了以防万一，便带了些散碎银两，那些孩子看到包袱中金光闪闪的银锭子的时候，顿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就连吃着那样的嘴也不由张大了说道：“银子，竟然是银子！”
其中一个较为瘦弱的小男孩说道：“从前我只是见过铜板，我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银锭子，哇。”
“夫人，您是好心人，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些银子？”一个扎着羊角辫，已经饿得眼窝深陷的女孩子，手里拿着窝头目光带着祈求的说道。
曹巧儿点了点头，便将那包袱当中的银子如数的赠给了刚才说话的那女孩子，那女孩子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夫人您长得真好看，我能叫你姐姐吗？”
曹巧儿转头看了一眼常青山，两人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常青山伸手便揉了揉着小丫头的头发说道：“拿了银子，就各自回家去吧，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十分危险。”
那些孩子得了财物之后，顿时纷纷恭恭敬敬的向着长青山鞠了一躬，便相行结伴跑到了林子里。
曹巧儿叹了一口气：“从前只知道边境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因为战乱，农作物不成，行商不成，死伤无数骨肉分离，那些沉痛的字眼只是根据人口口残胜或者是从上瞧见过，没想到亲眼所见，竟是这般触动人心。”
常青山听了，只觉刺心。
曹巧儿心中所想，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
常青山轻轻将妻子拥进怀中，随后安慰似的拍了拍曹巧儿的肩膀。
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巧儿放心，烽火狼烟只是一时的，为夫一定会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将西境人赶出南朝国土，收复失地让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都有家园，让这些孤苦的孩子能吃饱穿暖，念得起私塾。”
曹巧儿本想回答，可是眼前却突然一黑，身子不断下滑，常青山看到曹巧儿再一次陷入昏厥当中，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摇晃：“巧儿？巧儿！”
曹巧儿微微的睁开了眼，常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妻子扶进马车当中，翻身上马，侧身便赶着马车向前。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时候，马车终于在一个村子前停了下来。
这村子十分荒寂平凉。
常青山刚勒住缰绳，便冲出来一伙孩子，那些孩子看到是常青山之后，顿时欢呼雀跃说道：“是大哥哥，是好心姐姐！好心姐姐来我们村了，娘……”
那些小孩子纷纷跑到自家，随后在村子里零零散散的出来几个大人。
那些人看到常青山之后，连连道谢。
虽然贫困，但是这些人仍然将仁义记在心中。
此时看到常青山和曹全来到他们村子当中，现已天色渐晚，有几个人便说：“恩人，不如您和夫人今晚就住在我们村子当中，虽然村子贫瘠，但是上有片瓦可遮雨，尚有寸墙可挡风。”
常青山点了点头，那几个孩子顿时上前来拉扯常青山说道：“哥哥，你来大丫家里吧！”
另一个看上去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将这小孩推到一边说道：“不行，你家只有三堵墙，好心哥哥你来我狗蛋家里住吧。”
另一个穿着一件粉色的，但是破旧不堪就医的小女孩推开这些小豆丁说道：“哥哥，狗蛋家里虽然有四堵墙，但是屋顶早在年前就塌了，你不如来我们家里住吧，我们家可是村里最好的。”
一群孩子围着常青山叽叽喳喳……
此时天边挂着一道斜阳，残阳如血，北风渐紧。
不远处巡防兵铁骑快速驰去。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几个妇人一脸惊恐，半晌才好转一些。
“青山”马车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常青山心脏一抽，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一手扶着曹巧儿从马车上慢慢下来。
孩子们眼前一亮：“是好心姐姐！”
曹巧儿从车上下来之后，那些孩子看到曹巧儿都欢呼雀跃，竟然手拉着手将曹巧儿围成一个圈，蹭蹭跳跳唱起了童谣：“叮铃铃，古木三换主，生男不如生女好，烽火连天垒白骨，阿爹战疆场，阿娘泪婆娑，河边埋骨是阿哥。遍地狼烟无处躲，不知何处见曙光，尸山血海苦堆积，地里庄稼不长高。”
这歌谣刚出口，那几个妇人并直接挥起了巴掌，拽着自家孩子衣领子就给拉了回去，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道：“狗蛋，娘告诉你多少回了，这歌不许再唱了，听到了没有？”
那些孩子对视一眼，虽然饿得皮包骨，但是精神却十分鬼精灵的说道：“我们除了这个不会唱别的了嘛。”
“你还顶嘴，看娘怎么收拾你。”说着几个妇人摸了把眼泪，相互笑了笑直接提了自家孩子的耳朵就走。
曹巧儿顿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边境战事连连，这普通百姓的日子，竟然过成这样。
常年死人而且孩子都没有办法读私塾。
当时曹巧儿只是听闻，这韶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三年前南朝兵败后，正逢新一轮征兵，青山投身行伍那一年，前景不佳南朝国库空虚征兵的守则，京城男子投军年满十五，边境却是由成年男子十五岁变成了十二岁上了征兵策。
可是现在虽然那歌词编得十分凄惨，但是却是边境人民生活的真实写照。
曹巧儿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再看常青山面色铁青，想来刚才那首歌谣对他的触动更大。
而就在这时，曹巧儿却突然注意到在一间屋舍下有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正坐在屋檐的板凳上拿着鞋底，这老妇人的女工十分精湛。虽然手一直在抖，但是绣出来的半边木兰花，确实让人乍然眼前一亮，这木兰花风骨别具一格，立在冰天雪地当中亦是十分绮秀。
此时寒风狰狞，常青山心里担心曹巧儿的身体，便走到这位老妇人身边，抱拳说道：“不过我夫妻二人今日才来，得古木城中投亲可奈何一直没有找到亲眷，迷路之下来到了，这里不知道婆婆可否收留我们夫妻夜宿一晚。”
老妇人面无表情，只是直了直腰身，便用手中的绣花针抿了抿鬓角的发丝，随后更加认真仔细的绣着手中的木兰花。
一针一线无不尽心，将是没有听到常青山的话似的。
常青山只当这老妇人上了年纪，便再一抱拳，稍放大音量说道：“婆婆……是我夫妻二人，今日可否……？”
那老妇人直接抬起头，皱了皱眉说道：“说那么大声干什么？老夫人我又不聋。”
常青山顿时窘迫，只见这老婆子缓缓站了起来，抖落了一下身上的尘土，随后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递给曹巧儿，曹巧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这手帕虽然并没有秀什么花色，但是却是价值千金的蚕丝雪锻。
不待曹巧儿说话，这老妇人便走到了曹巧儿的身边，硬是将那帕子塞到他手里说道：“这是我过世女儿的东西，你不收，不会是看不起我老婆子的吧？”
曹巧儿微微笑了笑，随后将那一张帕子用心的折叠好放在手心，又还给了那老妇人说道：“我不收，并非是因为礼物价值，而是因为是您女儿留下的遗物，意义非凡……”
那老妇人听到曹巧儿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看到曹巧儿将那方帕子仔细的收进袖中，老夫人这才满意的说道：“走吧，老妇人在这里坐着就是为了等你们……不然我老婆子早就回到家中扫门前的雪。”
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看来这老婆婆虽然言语上十分犀利，但是却是一个真正的好心人。
常青山和曹巧儿跟着这老妇人，穿过一条巷子之后便来到了三间屋舍前。
虽然这古木城晨曦是个荒凉偏僻之地，但是这老妇人家里换洗得十分干净整洁，三间青瓦小著。
门口围墙用篱笆插成一个小院，在这城西荒僻之地倒算是个精致的所在。
老妇人看到曹巧儿的神色之后，颇为得意的说道：“整个城西就我这三间屋子还算是能住的人，那人虽然已经老了，但还没有瞎，你们也不是来投亲的。放心吧这城西，古木城虽然势力大，还管辖不到这里来。”
常青山和曹巧儿对视了一眼，那老妇人指着一间最好的屋子说道：“你夫妻二人便暂时住在这间东厢房吧，看你夫人也是个重病缠身的样子，这东厢房鸡叫了之后，日头就会投射进屋子里，暖烘烘的。”
曹巧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在城镇中，这东厢是主人才能住的屋子，他们是客人怎能直接搬进东厢，曹巧儿便十分不好意思的拒绝说道：“婆婆，我们只是路经的客人，您能收留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住在哪里倒是不妨事的。”
老妇人顿时便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曹巧儿，脸色有些冷漠，随即却是缓和了下来。
半晌转过头来说道：“叫你们住便住！什么主人客人的。老妇人，膝下无儿无女。家里那口子早就因为战乱死了，不知道几十年了。不是你长得像我故去的女儿，你以为我老婆子疯了，管你们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