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calibur
a.d.500
永不褪色的夏天。
―
晴天,树荫。
挂起的太阳, 蝉和鸟在树上高唱着盛夏。
清晨带露颤巍巍的叶, 在日晒中渐渐蜷缩。
埃克托爵士之子,不列颠之王的义兄。
此时他正坐在树下,泥土还带着夜晚的潮湿凝露, 黏在凯的板甲缝隙中。
从他脚边那些被踩趴到无法再直起的草叶, 以及满身深重的露霭来看……凯似乎一夜未归, 就这么在这里坐了许久, 直到现在。
飞鸟经过, 将这位骑士当做了树下的一块石头。
它双翼拍击着,想要站在凯的肩膀上。
“啊……”倦鸟落下的一瞬, 它眼里的‘石头’,在喉咙中挤出一声叹息。
他发出的声音那么轻微。
除去深林和归鸟,再无第二人能够听到。
怠倦的小鸟还未来得及停在凯的肩上, 又再次急急起飞,却又不肯离去。
最终,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振翅悬停着。
男人的背影像大山和岩石所拼凑成的那般,连吐出的叹息也带着重量。
这只路过的小鸟扑棱着翅膀,似乎是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在这里停歇。
“……我很抱歉惊扰到你。”凯放轻语气, 向那只鸟探过手去, “在这里落脚吧。请放心, 没有人会伤害你。”
嫩黄的小鸟, 用黑溜溜的豆豆眼打量着他, 好像在考虑骑士话语中的真实。
骑士没有催促,只是保持着举臂的姿态,静静地等待着。
穿过林荫的斑驳阳光,落在他的臂甲上。
银泛泛的,非常温柔洁净的光。
以及,过于纯粹体贴的善意。
连带着时间,都变得纯净温暖。
大概过了很久?
那一团小小的鸟,最终还是选择落在骑士的臂膀上。
金属的铠甲被太阳晒的不再冰冷。
而小小的,嫩黄色的鸟,则用脑袋轻轻蹭着骑士制式光洁的板甲。
“好孩子。”为人颇为毒舌辛辣的凯,在对待小动物方面却意外的非常温柔,连声音都是轻且温和的。
小鸟清脆的啼鸣,似是在表达着感谢。
于是,凯小心翼翼的上手,抚摸了一下小鸟头顶翘起的那撮羽毛。
“……你知道吗?”骑士盯着鸟类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半晌,开口问它。
凯以和自己人设极不符合的形象,露出了一个灿烂到甚至略显傻气的笑容。
鸟类无法理解人的语言,而人类的骑士却在与之对话。
尽管是单方面的,但也的确有某个存在陪伴着倾听。
这似乎是一件很不错的,只有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梦幻风景。
英武有力的骑士,与毛绒绒的小鸟进行交谈。
叽叽喳喳。
骑士开始说话。
用非常欢快的,明朗的语调――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家伙的存在。”
凯将小鸟捧在手心里,目光却向着天空。
温和的目光,与通天的光一般高远。
“亚瑟是我的义兄弟,因此我了解他。”这些似曾相识的句子,是凯在昨日曾与立夏说过的话。
而现在,他对着那只小小的鸟,将这些话一一复述。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一定要相信他……”说到这里,英俊高大且勇武的骑士,他的声音竟是略带哽咽的。
明明是留下光辉传说的,令人憧憬的骑士,而现在却声音喑哑的不成样子。
“他一定……一定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不列颠尼亚之主,会成为令这整片土地都会信服的王。”
说着这些能够令无数人都产生憧憬的话,这位勋贵之子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所以说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但是’和‘以后’?
就让时间停留在石中剑出现以前,或者就像众人所期待的那样,亦或者是大魔术师梅林用千里眼所遇见到的……
那样的未来,未必不是‘正确’和‘美好’的。
凯之所以会有这种念头,并非是对亚瑟·潘德拉贡抱有厌恨或者恶意一类的负面情绪。
恰恰相反,他这样的想法,正是对于这位从五岁就开始住在他家中的义兄弟的爱护。
“因为――”凯目光冷肃,他固执的仰着脸,好叫地上的一切都无法清楚看见他的神情。
只有那只小小的鸟依然歪着头,用他漆黑的眼睛,去摆正这个人类骑士的身影。
“因为,他不是亚瑟。”
“啾啾……”小鸟轻弱的叫声。
“我的兄弟阿瑟,是个温柔又正直的人。”凯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高洁,清贵,深爱着不列颠。”
“他是最优异的骑士,是最勤勉的人。”骑士追忆着过去,怀念那个被梅林带过来从小住在埃克托家,与他一起长大的人。
“就算睡眠的时间也被占用去学习剑术,也丝毫不会有任何怨愤。那个甚至会反过来安慰我‘其实我每天都有足足两个小时用来休息’的,我的兄弟。”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到从遥远之处传来的,那个跨越时间和空间,为人理而来的‘最后御主’的声音――
“无人有比他更耀眼的光。”
于是……
这位英武的骑士,竟是就这样生生落下泪来。
润泽的,湿润的痕迹,顺着他眼角掉落的泪水。
濡湿的尘埃,骑士手里握着半截澄金的断刃。
他哭了。
风的妖嘻嘻哈哈从骑士身边经过,掀起的气流跃动不已,吹乱了他的头发。
而这位生在勋贵之家的骑士,则抬头直视着夏日烈阳。
但是,他明明看向夏季的太阳,嘴里却说――
“你要知道,盛夏已经过去。”
落叶坠在泥土上,又被雨水打湿。
啪莎啪莎的,林鹿踩在枯枝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风中带着萧瑟和冷意,是大地枯朽的气息
但是,再更仔细些去聆听的话……不论再如何质疑,这时节都还是盛夏。
在燥热里,夏蝉在疯狂嘶鸣。
“――小孩子?”
魔物的声音远而渺小,倦懒到有种失真的意味。
立夏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
这一认知,直至魔物戳上他的脸颊。
“人类的小孩子?”上扬的尾音带着困惑,像是在质问对方的神游天外。
贝尔芬格戳着立夏的脸颊,魔物的指尖触在肌肤上,轻轻地,按下去一个浅浅的窝。
“啊,是!”蓦然回过神来,少年回应声非常响亮。
“你走神啦。”魔物摇摇头,继续道:“跟我来,人类的小孩子。”
说罢,贝尔芬格率先向前方走去。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特意去将注意力放在人类少年的身上。
就像是笃定对方一定会跟上去那样的坚信着,只不过……他步伐非常缓慢,生怕立夏会无法跟上一般。
艳红的地毯铺在宫殿内,其上洒着灿金的阳光。
和玛门不同,贝尔芬格非常喜欢晒太阳,同时也爱在太阳光下昏昏欲睡。
于是王宫就成了四方通明的设计,来确保白天的光照。
贝尔芬格拖着缓慢的步伐,一直一直向前,直至王座之上。
但是――
贝尔芬格站在王座前时,察觉到立夏仍然没有跟过来他的身边。
于是魔物回过头去,却发现人类少年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向前哪怕半步。
太阳金黄的光里,代名‘亚瑟’的魔物,用这具身体那双澄明如湖的眼眸,安静注视着。
而人类少年就隔着那道明亮的光,与魔物四目相对。
他净粹的,碧蓝的眼眸。
气氛安静好半晌后,魔物才以他独有的温吞的语调,开始对立夏进行催促。
“小孩子,你快过来。”
贝尔芬格向他招手,以一种略显神秘的语气诱惑着他:“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好。”立夏点点头,抬步,向魔物走去。
最后一级阶梯的尽头,贝尔芬格伸手过去,圈住了少年的手腕。
他拉着人类少年,像个孩子一样笑着,带他向王座之后跑去。
“你看你看。”他将一柄安睡在宽厚剑鞘中的长剑,从一堆遮掩物的后面拖了出来。
金蓝两色的剑鞘,妖的文字铭写着理想乡的祝福。
这是独立于五大法之上的,一切生物对于不死的幻想。
暴风蓝和澄金交织,斜斜规划出剑刃的形状。
一声清澈的鸣悦里,剑身自剑鞘中悄然而出。
贝尔芬格将剑身,从剑鞘中微微抽出。
那光辉的色,竟比石中剑还要更加澄澈绝俗。
金色的光辉闪烁里,立夏看着剑鞘,目光发愣。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誓约胜利之剑,但是,剑鞘却是。
在魔物默许与鼓励的注视下,少年向着这柄名声显赫,光辉夺目的圣剑――伸过手去。
指尖处所触到的金属冰凉。
那是信仰,与荣耀的温度。
进剑柄处,以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妖文字,写下了持有此剑者与胜利的誓约。
只要正在战斗的‘心’还没有放弃,那么就绝不可能迎来败亡。
这是星之圣剑,是由星球而非人类锻造出的圣剑。
以人类的信仰为原料,在星球内部所结晶化的最强幻想(last phanta□□)。
‘excalibur’誓约胜利之剑。
此世最强的,究极神造兵器之一。
虽然两者都是赫赫有名的圣剑。
但是誓约胜利之剑与用以选王仪式的‘石中剑’必胜黄金之剑(caliburn)不同。
比起石中剑略显纤细的剑身,以及装饰更加繁复华丽的剑鞘。
誓约胜利之剑看上去要更为简洁,且与石中剑仅有装饰意味的剑鞘不同,这柄圣剑的剑鞘‘avalon’,是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仅有亚瑟王所能触及,其余人王所憧憬却无法抵达的彼方。
是一切有思想的生物,对于不死的幻想。
与作为权力象征意味更浓厚的石中剑不同,这柄剑在武器的性能上要更加强力。
“excalibur.”立夏念出了圣剑的真名。
最强的幻想,星之光的一丝。
超越一切时空,芸芸众生所未能实现的梦想本身。
一切战场上临终之人渴望得到与憧憬,却终未能抵达的,对于‘胜利’的悲愿与希冀,最终都将汇聚成圣剑的辉光。
而现在――
贝尔芬格将这柄直至后世都一直争议寻找的星之圣剑,塞在少年的手中。
他坚定的掰开立夏捏紧的手指,将誓约胜利之剑的剑柄,放在他的掌心里。
“从今以后,这属于你。”
魔物非常耐心的覆上少年的手背。
像是在教一个什么都不懂得的孩子,去替他拢住他自己的指掌。
而在最后,魔物非常认真的告诉他――
“无论怎么使用,或者兴衰荣辱,都随便你。”
少年的手背指节间,还残留着被对方掌心覆盖过时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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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小天使问咕哒子那边埃及的特异点
是拉二和摩西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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