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被褪下的面具
萨芬娜这会儿其实觉得有点儿不太愉快,因为在不久之前,自己才刚刚被两个看上去就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孩儿扒去了衣服,像一头大白猪似的用刷大衣的刷子上上下下地好好挫了一遍。
所以,虽说之后她们终于给自己弄了张床过来,现在总算是可以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一会儿,而不必再继续忍受之前这几天的冰凉地板了。
可是,不愉快就是不愉快——她可不会因为一张床就消气了的!
这般想着,萨芬娜又忍不住挪了挪脑袋,给自己在那柔软的枕头上找了个更加合适的位置。
之前那个叫维莉·布洛瓦的姑娘说了,由于如今阵图已经停止了运转,那么在阵式上放点什么就没有关系了。就因为如此,她才得以睡上这张床铺的。
“唉……也不知道厄休拉会不会有这待遇。”她在心里暗暗嘀咕道,“等我掌握力量以后,要是让我知道厄休拉受了什么虐待,我一定要你好看!大不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说是这么说,可一想到自己先前对玛卡所说过的话,她便又有点儿焉了下去——她自己都说过愿意相信对方了,而且她也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不说过去玛卡的表现,光是当时她一个憋不出将呕吐物以超近的距离灌进对方衣领时,对方竟然一点儿都没生气,这就足以让她在重新思考一下这段时间以来对方所做的一切了。
要知道,那些黑黢黢、黏糊糊、还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腥臭味的呕吐物,可是连她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的。
“如果别人这么吐了我一身,我铁定要给他来一发杀戮咒尝尝!”
她想着想着,不由握起拳头晃了晃,可顿时便又再度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虚弱无力。一时间,她不禁有些泄气地松开了拳头,然后再挪了下自己的脑袋。
此时此刻,她胸中倒是不再泛起恶心感了,可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还在不停地翻腾着。于此同时,还有一波接一波的说不清楚的痛楚隐隐传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说是快了,可还要多久呢?”
萨芬娜这般想着,或许是好久没有睡到软软的床了,那融融的暖意逐渐盖过了体内早已逐渐习惯了的痛苦。没过多长时间,她便沉沉地睡去了。
然而,现如今的萨芬娜想要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可不容易。即便是在睡梦当中,她那被飞速提升起来的灵敏感官也依然在起作用,各种各样的声音、触感、气味,都随着她沉入梦乡而变幻成了梦中的事物与景象。
仍是这座教堂、仍是这间后殿、仍是无力的身躯……哪怕在梦里,一切也好似完全没有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梦中的殿门外的走廊里隐约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并离这边越来越近。
而后,伴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谁?是谁来了?
光凭脚步声,她可分辨不出来的人是谁,自然也就不可能在梦境当中表现出来了。所以她在梦中,只看到门缓缓开启,外面却是空无一人。
但是,脚步声却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再次响起,而且径直来到了她的床边。
“啊!”
蓦地,萨芬娜感到脸上猛地一凉,将她从那逼真至极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而紧接着,一张美丽而又稍显陌生的面孔顿时映入了她的眼帘。
“谁?”
只是略微惊诧了两秒,她立时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瞬间便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厄休拉?是你?你是厄休拉!”
萨芬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可是,即便在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的混乱当中,她还是对一睁眼就看到了这张依稀有着姐姐厄休拉样貌的面孔生出了满满的惊喜。
很快,就见她略有些吃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被子,伸出双臂搂了上去。
可是,她却搂了个空。
下一刻,那正站在她床边,凑在她近前的那张脸忽地便迅速枯萎焦黑了起来。原本绝美的面容,转眼间又变成了那张死死印刻在她内心深处,狰狞却又可怕的模样。
不过,可怕的却并非相貌,而是她心底里那份浓浓的愧疚。
倏然间,眼前那焦枯的眼眶中滴下了一滴泪珠,落在了这张铁架床的床框上,发出了“滴答”的声响。
“萨芬娜……不怪你……萨芬娜……”
“……啪!”
冷不丁的,萨芬娜忽然感到脑门一阵火辣辣的疼,使得她眼前那张枯萎的面孔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男性面庞。
“麦克……莱恩?”
“嗯,”玛卡瞧着她额头上被自己拍出来的红印,笑了笑才道,“怎么,一碰着床就做恶梦了?”
然而,萨芬娜显然没有那份和他闲聊的心情。
“厄休拉呢?”她立马开口问道。
“哦,看来是梦见你那姐姐了。”玛卡点点头,“放心吧!她现在可比你好……刚给她弄好,只是还需要睡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到时候,她就能来看你了。”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玛卡说着,将拿在左手的面具往她枕边一放,“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再戴着这个了……记得有机会多晒晒太阳,脸白得像教堂柱子上的石像鬼一样。”
“啊!”
一见到自己的面具,萨芬娜终于意识到自己脑门为什么会疼了,这家伙居然把自己的面具给取下来了!
她忙不迭地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脑袋整个儿蒙了起来。
“别看……出去!快给我出去!”
“行啊!不过你记得别再胡思乱想了,负面情绪太多的话,肯定会影响你目前的状态的……”
“我知道了,出去!”
“行行。”
不多时,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后嘎吱一声被门隔在了外面,她这才慢慢拉下被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
“滴答。”
后院里,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地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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