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悲天悯人
“你立地成佛，荣登极乐，我等下九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哪有这样的道理。”那阴魂忽然收起了狰狞的面容。
瞬息向前，黑芒凝聚成拳头，命中无花大师的虚影。
“轰”的一声。
再一拳！又一拳！阴魂在盛怒之下连续挥出了数十拳，其气势之庞大，几乎让身后的整个村庄摇摇欲坠。
无花大师却依然纹丝不动，任由阴魂击打，面不改色。
“到现在还在装菩萨，当年灭人满门的狠劲到哪儿去了！”阴魂幻化出一个巨大的手掌，遥遥向着叶一白等人一吸。
众人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浑身发冷无力，灵魂要从身体中剥离而去。
无花大师的眉头微微一皱，轻喝一声，黑色的手掌应声震碎，众人这才缓过气来。
忘禅双手合十，席地而坐，口中不断念着佛经，帮所有人缓解。
唐弈和柳一鸣也趁机过来：“竟然是大搜魂术，还好有无花大师在。”
叶一白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柳一鸣解释道：“一些邪门歪道练的术法，夺取他人的魂魄以增强自身，这个阴魂有如今这恐怖的实力，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路人。”
无花大师摇头轻叹：“当年为了钱财谋害王家公子，被我姐姐撞见告发，便弄瞎了她的眼睛，拔了她的舌头，将一切事情推到她的头上。为何如今依旧不知悔改。”
阴魂气势不减反增，一道道黑色的怨灵融入体内，黑色的力量一度要盖过无花大师的佛光，怒吼道：“损害我们的利益，那是她咎由自取。”
无花大师有轻叹一声，双手一震，最终还是出手了。
“你被我镇压在此地，怨恨在我，而那些被你残害夺魂的路人本是无辜。”无花大师踏步向前，一掌挥出。
“因为贪婪和自私，你夺取王家的财富并灭其满门，那些被你杀害的妇女家丁，亦是无辜。”
“我的姐姐，更是无辜！”
三掌过后，阴魂周身的黑气顿时被打散一般，它的身形扭曲，面目狰狞，几乎已经不成人样。
它不逃反笑道：“他们是无辜，难道我就不是无辜吗，为了利益，我做这些又有什么错。”
阴魂凭空而起，剩下的全部能量化为一柄镰刀，冲着无花大师当头砍下。
无花大师竟也不躲，迎头跃起，双掌拍在镰刀上，竟然将其拍成粉碎。
他跃至空中，口中忽然念起了听不懂的梵文，但是声音清扬，旋律有致，似乎是在唱歌。
“他在唱什么？”季观心问道。
忘禅皱了皱眉，道：“《婆娑镇魂曲》。”
季观心道：“听上去好好听的样子，下次你唱给我一下。”
忘禅眉头皱得更深了，看上去就不是很愉快的样子，他从小天资聪慧，三岁解方程，五岁微积分，学什么都快，更是一个月便精通梵文。
但是他就是不会唱歌，天生五音不全。
阴魂都是感觉浑身欲裂，周围的黑雾一团团地炸开。
“啊，我宁愿被毒血毒死，也不要给你唱死！”阴魂终于忍无可忍，他在瞬间就掠至了无花的面前，其移动速度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阴魂瞬间将无花大师全身缠绕。
但是梵音并没有消失。
无花大师的口中甚至吐出了一个个金色的梵文，进入阴魂的体内。
阴魂只感觉周围似有千万人同时在颂起那婆娑镇魂曲，纵然它是完全以精神力量凝聚成现在的修为，也感觉神念在瞬间被抽离。
力量如同潮水般泄去。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阴魂怒吼，它完全是以众多生灵的怨念和灵魂在修成这阴神之躯，如今一道道灵魂怨念离体而去，它的下场就只有灰飞烟灭。
“别这样看着我，你算上这几十年也有百来岁，是时候该走了。”无花大师的身影黯淡了几分，道：“刚好一起有个伴。”
无花大师一掌将阴魂推了回去，它瞬间瘫倒在地上，那周围的黑雾也瞬间消散，原本看着阴森恐怖的模样也消失了，变成了一个苍老消瘦、风烛残年的老者灵魂，只是比起之前的样子更像是个人。
无花大师的身影也变得极为薄弱，周身的佛光此时也完全消散，像是一个虚弱的普通人，只靠着一口气支撑着。
“化去了一身佛法修为和香火功德，大师你这是何苦呢，分明有其他的办法。”忘禅起身向前，望着无花大师。
无花笑了笑：“我本就不是佛陀，在双林寺里吃斋念佛几十年真的是憋死我了，反倒是现在死后来得轻松。”
忘禅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想说什么？”无花问道。
忘禅摇头叹道：“漏尽神通大成，若是以香火功德转化，足以保持神念不散十年。但现在……”
说完，他转头看了韩烟璃一眼。
“师傅爹爹。”韩烟璃的眼泪又出来了，正准备跑过去的时候，被叶一白及时抱住。
“傻孩子，为师能陪你走的路到这里就已经为止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你只要记住，无论前方如何，都不要忘了本心。”无花大师回头，慈祥地看了韩烟璃一眼，便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走到苍老的灵魂旁边，坐下：“我也是罪孽深重的人，这整件事情里面我们谁都不是无辜，但我姐姐是无辜的。”
苍老的灵魂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造她者你，毁她者亦是你。你们因为信仰而供奉，最后因为贪婪而背叛，忘记了曾经给予的美好，只记得失去的愤恨。最后造成了整个悲剧。”
无花大师望向姐姐灵魂破散的地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嘴里不断地念着梵文。一道浅浅的虚影在那地方凝结，是那般清新脱俗、沉鱼落雁。
她望着无花浅浅一笑，然后升入空中，消散不见。
“这，这是鬼吗？”季观心惊道。
忘禅道：“是《地藏菩萨本愿经》，无花大师在为逝去的人超度。”
原来大师的遗愿是为逝去的姐姐超度，叶一白叹了口气，表示这个结局还能接受。
“不。”忘禅道：“他是在为所有逝去的人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