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二天一早，我刚给妻子打回早饭，陈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老秦，好消息啊，王总在机场被抓到了。我说咱们一直没有发现他呢，这老小子跑到欧洲旅游去了！」隔着电话我就能感觉到陈东说话时透着抑制不住兴奋。

「好，我这就过去……」听到这个喜讯，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别别……你过来干什么？再说把他押过来也得晚上了。」

「那行，我等你消息啊，这次一定不能放了这个罪魁祸首！」

挂掉电话一抬头，发现妻子正盯着我。

「你都听见了？」

「嗯……」妻子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端起一碗粥喝了起来。

陪妻子在医院待了一天，期间我路过隔壁病房时，偷偷看了一眼。病床上空空荡荡的，床单已经焕然一新。跑到护士台询问之下，才知道晓芸昨晚已经离开了，想起昨天她那痛苦的样子，我心里只能默默祝福她。

忽然，我想到晓芸该不会回我家了吧，我这几天忙着在医院，都忘了把家里收拾一下。她如果看到了我准备的戒指和花瓣，那之前的种种努力都白费了。

我急匆匆的赶回家，看到收拾干干净净的客厅，我知道自己来晚了。屋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晓芸生活过的痕迹，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我慌忙冲到了餐桌，当初为求婚准备的心形花环连同摆在桌角上的戒指都消失了。

热水壶还留有余温，晓芸没走多久，这个傻丫头应该是在这住了一晚，我可以感受到她离开时是多么痛苦。几个月的陪伴虽然不长，但她是第一次对男人付出了真心，她曾经是那么爱我，那么渴望能够摆脱之前的混乱，拥有一份简单平静的生活，可我还是辜负了她。看着换好的床单被罩，空气中再也没有了晓芸的气息，我失落的瘫坐在沙发上。这个傻丫头何必呢，我深深觉得自己实在欠了她太多。

回到医院后和妻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心中非常忐忑，一方面牵挂着晓芸。

另一方面也想知道陈东那边的审讯情况，王总这时候应该已经坐到审讯室了吧，想起他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心里的恨意就无法平息。我几次拿起电话想问问陈东那边的情况，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我只能相信法律会公正的审判这个恶人！

几天之后，随着妻子的心情慢慢的好了一些，在我和她聊起妞妞的时候，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在妻子的要求之下，我们和医院协商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家中，妻子没有了上次归来的激动，径直走进了卧室，看着她萧索的背影，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东，我今天把小研接回来了，你那边进展如何，王总都招了吗？」见几天来陈东都没有消息，我忍不住拨了过去。

「老秦，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没什么意外的话，下午我们就要把他放了。」

「怎么回事？你们不能放了他啊！」我焦急的说道。

「没办法，就现在掌握的证据来说，发生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直接关系。」

「那他们强奸我老婆这笔账怎么算！」

「这我们更没办法了，小研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是被迫的，就算告老刘他们在小研意识不清醒时强奸了她，也不能证明和王总有关系，而且那样的话，我怕小研也会受到牵连……」

「你……你们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听着陈东的话，我彻底陷入了绝望。

「老秦，你冷静一下，小研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上次我听你说，想着去杭州那边发展，要不然你准备一下就搬过去吧。」

「不可能！难道真的没有天理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坏人没有惩罚……受害者却要逃避……我不服！」

「唉……」陈东传来一声叹息，没再说什么。

「对了，榕榕呢？她做了那么多事，你们有没有通缉她？」

「老秦，你听我说，虽然榕榕是我的前妻，但是我没有一点袒护她的意思。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她并没有参与这个案件。」

「我看见过她给我老婆注射过毒品，而且她自己说了里面含有催情药。既然老刘要被判刑，榕榕也跑不了！」

「那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从头到尾小研还有老刘这些当事人都没有提到过榕榕在这里面参与过什么。所以，很抱歉……」

我气的一把挂断了电话，我算是彻底看透了，陈东嘴上说着一定公正办案，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传唤过榕榕。即使不把她当作嫌疑人，起码也应该做个证人吧！王总干过的那些坏事，哪一件没有榕榕的影子，到现在她却可以置身事外！

这时妻子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坐在了我的身边。

「算了……还纠结那些干什么呢……」

「你都听到了？如今两个罪魁祸首都可以逍遥法外，难道真的没有天理了嘛！」

「秦越，你冷静点……我只想咱们一家三口可以好好的过日子，像以前一样，好吗？」

「好，不过不除掉那群混蛋咱们是没法回到以前的。你知不知道你在海南的时候妞妞都看到了些什么？难道你还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吗？」我不满妻子安于现状的样子，他们怎么会轻易放了我们。

「呜呜……我知道是我错了，那次事情……我也不想的……」听我提起妞妞，妻子愧疚的哭了起来。

「我不是怪你什么，当时可能你有很多的无奈，你有自己的理由不得不向他们妥协。但现在咱们应该明白，为了妞妞咱们不能再被动下去了！」看着妻子哭泣的样子，我没有过多的指责她。

「可我真的没有证据啊……毒品是苏辙强迫我注射的，美沙酮是榕榕和老刘给我的，这些我都能作证。可王总他没干什么啊！」面对我的质问，妻子无奈的说道。

「那海南之行呢，我知道榕榕是后来才过去的。那段时间毒品是不是王总给你的？他没有强迫你干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吗？」

「他没有去，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在海南出现过……」

「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要过去？」妻子的回答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是王总在电话上让我过去，可我没想到他人根本不在那。到了那里，我直接被司机接到了宾馆，有一个周局长是我以前见过的，他说要带我去见王总，没想到进了房间，都是我不认识的人。面对他们的侵犯，我一直拼命的挣扎，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以死想胁。没想到后来榕榕不知道怎么把妞妞带了出来，我才不得不……我实在没有办法啊……」

「操她妈！那王总更不是人，他自己都不过去，把你自己置于险地，还算是个男人吗！小研……你……你可不可以再回忆一下？咱们好好想想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肯定会有破绽的！」

「除非我告他帮我戒毒的时候，用美沙酮替代了海洛因。可他是帮我的啊！」

「好，你不愿说这个，咱们可以说他让你去陪客人，都是他用毒品逼你的！谁会知道？老婆，不把他们抓起来，咱们永无宁日的！」

「难道你想让我作伪证，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不是……不是的，小研你相信我，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你帮我这一次，咱们就你能重新开始了！」我拉扯着妻子，几近癫狂的喊着。

「秦越！做人不能这么没有底线，你对王总有恨我可以理解，可我像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对他只有恩情，你明白吗？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碰过我一下！」

「可他干的事情比别人更可恶！咱们绝对不能放了他！小研！我求你了，相信我这一次！他真的不是好人！一定要把他送进监狱！」我彻底疯了，用力抓住妻子的肩膀嘶喊着。

「松开！抓疼我了！你冷静冷静吧！」妻子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回到了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绝望了。难道恶人真的有没报应吗？看着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再过几个小时，那个混蛋就要放出来了。要是他再跑出国外，谁能抓到他呢。我靠在沙发上，撕扯着自己头发，我一定要想出办法，绝对不能放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天色已经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王总那个混蛋已经放出来了吧，想到这我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我要像检察院举报陈东，他为了袒护前妻置法律于不顾！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扣押住所有的嫌疑人，忽然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老秦，我们中午时候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城郊一处民房里有违法活动，我们赶到后，在房屋里查到了50多克海洛因。现在已经证实那处房屋的户主就是王总，这下他跑不了了！」陈东兴奋的喊道。

「真的？」听着电话里陈东的声音，我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

「这还有假，你放心吧，就凭这些毒品判他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谢谢……陈东……谢谢你！」我感觉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都脱离了身体，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妻子听到客厅里的响动走了出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老婆，我太高兴了……你知道吗？王总他私藏毒品，已经被抓了！」

「不可能……他不吸毒怎么会有那东西？」

「为什么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苏辙给你注射的毒品可能就是王总提供的，这一切可能都是他设下的圈套！」把现在发生的一切联想起来，我不由得猜测道。

「怎么会这样……」妻子喃喃的说道。

「现在已经证据确凿了，任他怎么抵赖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老婆，以后再也没人能让你离开我了！」看着妻子呆呆的站在原地，我将她紧紧的抱住。

「让我静一下……」妻子挣脱了我的怀抱。

随着妻子回到房间，我兴奋的都快叫出来了。一年来缠绕在心头的郁闷总算一扫而空，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振奋的消息吗。我连夜开车来到了公安局，陈东对于我的出现并没有什么意外。

「老秦，我知道你肯定会来，不过王总还在审讯着呢。」

「我今天就是来谢谢你的，下午我太激动了，你别在意啊。」

「咱们还用得着说这个嘛，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是什么人举报的你知道吗？」

「我们110指挥中心那边接到的报警，是个没有实名登记的电话卡打出来的。」

「还是好心人多啊，榕榕呢？王总有没有招供出她来？」

「现在还在审讯呢，不方便透露太多。还是那句话，如果榕榕真的犯罪了，我绝不会袒护她。」

看着陈东坚定的目光，我点了点头。既然王总已经伏法，榕榕估计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来了。回家路上听着广播里的欢快的音乐，我也高兴的随着哼了起来，一年多来第一次觉得心情是这么轻松。快到小区的时候一看表已经10点多了，我才想起来还没吃饭呢，赶忙在烧烤店带了点夜宵。

「老婆！出来吃饭啦！」一进屋里我大声喊道。

把几样小吃摆好了，香气弥漫了房间，这些都是妻子平时最喜欢的。等了一会儿妻子还没出来，我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可屋里毫无动静。我心中一阵紧张，妻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之前医生就说过她受了太大的刺激，心理很不稳定，都怪我我太着急把她提前接出院了。

我猛地拧开房门，里面空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妻子的身影。我惊慌失措的将整个房间找了个遍，都没有妻子的踪迹，电话也关机了。无奈之下我连忙给陈东去了电话，他很重视这个事情，保证会帮我查到。

我瘫坐在地上，回想着妻子晚上的状态。也怪我太大意了，接完陈东的电话只顾着兴奋了，完全没有留意妻子当时的反应，她那个时候的平静，明显是反常的。我怎么这么蠢，这个时候更应该陪在她的身边啊！

一夜无眠，我开着车找变了城市里的每个角落。夜晚的街道是如此的空荡，妻子一个人能去哪里呢。直到下午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激动的一下子接了起来。

「老秦，查到了。小研今天上午去了戒毒所。」

「什么？她不是没有毒瘾了吗？」

「我和你说过了，美沙酮虽然没有海洛因那么大的危害，可也是有成瘾性的。」

「那她在医院一直没有断过毒瘾？」

「不好意思，是我太忙了，忘了告诉你。」

「是你们给她拿过来的？这不是害她嘛！」

「你别想的那么简单，戒毒是要一步一步来的，本来她这种情况，就这样依靠美沙酮维持下去也不是不行，可既然她自愿完全戒掉，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支持她。」

我在陈东那要来了戒毒所的地址，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来到时，陈东早就帮我和这里打好了招呼，我急不可耐的要见到妻子，可管教说她根本不想见我。我和他们说了半天，死活也不答应。

早就听人说过，戒毒所里的生活比监狱好不了多少，虽然我知道妻子这次是为了彻底和以前告别，只有戒掉了毒瘾，才能正常生活。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她永远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想着一个人抗！

面对妻子如今的选择，我只能选择接受，等待妻子归来的日子是如此漫长。

三个月后，王总因非法持有毒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 9年，老刘因非法持有毒品罪和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 5年，其他几个参与了那晚聚会的同事也都受到了判处。

老刘听到宣判结果的时候，当庭叫嚣着要举报榕榕，大喊着那个女人骗了自己，可在公安局传唤的时候，发现榕榕早就出国了。虽然发出了通缉令，可只要她不回国，公安局根本没有办法。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闷气舒畅了一些。榕榕虽然逃脱了，可她只能算是王总的走狗，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在这三个月里，我每个周末都会去探望妻子，但她一直拒绝见我，只是托管教带给我一封信。在信中妻子让我忘了她，给妞妞找个后妈，她已经不配和我在一起，更不配拥有妞妞。看着她心中的话语，我可以感觉到她此刻已经心如朽木。

我恨不得马上能见到妻子，告诉她我还是爱着她的，可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给她回了很多封信，也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因为来的次数多了，接待的管教和我熟悉后偷偷告诉我，妻子在里面的情绪很差，每天意志消沉，完全不积极配合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