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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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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麟飞驰在栉比的屋面上,快逾电掣,举目前看,只见较技场的观武厅前,人影群集,火把通明,传来一阵纵声大笑。遥遥跟在天麟身后的宋大憨,不停地高声喊叫:“公子老弟,现在来的可能是武当派的杂毛了。”破锣似的声音,显得更沙哑了,想是跑得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天麟一心牵挂蓝天丽凤的安危,不知伤势如何,是否有生命危险,这时已无心注意憨哥嚷些什么了。飞下高大堡墙,直向观武厅前驰去。蓦闻一声苍劲大喝,接着怒声说:“本帮帮主,位高至尊,岂肯轻会你这独行大盗,你能胜得本堂主手中一双短戟,帮主自会驾临。”

一声震耳暴喝:“费庭法,少出狂言,先吃老夫一拐。”一声苍劲大喝,接着传来一阵兵刃破风声。

天麟一听,知道费堂主已与来人动上了手,由双方的对话中,断定蓝天丽凤不在厅前,想来伤势定然不轻。因此,心中愈加焦急,双袖一挥,纵身飞进大厅,直达九级阶前,举目一看,面色不禁一变。只见场中数十大汉,各举一只松枝火把,分立十丈以外,场中光明如同白昼。厅前不远处,仅几个香主身份的劲装大汉,立在一边。

天麟看得清楚,不觉暗暗震惊,他确没想到总坛的力量竟然如此薄弱,难怪丽凤姊姊会被来人击伤。继而一想,愈加不解,心说:回风掌杜老伯呢?四阿姨玉箫仙子,还有丽蓉、杜冰,这些人为何一个不见?这时场中费堂主与一个灰发长脸,身穿绿袍手使铁拐的老人,已激烈地斗在一起了。

费堂主双戟威猛,挥舞带啸,绿袍老人铁拐凌厉,运拐生风,看形势百余招内,难分胜负。斗场对面,尚立着一个须眉皆白,长发如银,左臂已缺的青衫老人,一双深陷环目,凶焰闪射,炯炯望着斗场。断臂老人身后,威猛地立着四个佩刀壮汉,俱都神态傲慢。

稍左,是个微驼老叟,面目清癯,黄须几根,一双三角眼,闪着淡绿光辉,手持一根龙头拐杖,冷冷地立在一边。再后,是个年逾半百,须发苍苍的老乞丐,生得獐头鼠目,一脸狡狯之色,握着一根打狗棒,立在那里似乎静观变化。

天麟飞驰身形尚未到达,场中所有人众已经发现。高举火把的数十劲装大汉,这时一见天麟,立即神情如狂,暴起一阵如雷欢呼,震耳欲聋。断臂老人和老丐仅略抬眼皮,不屑地看了天麟一眼,这时听了帮众的惊喜狂呼,似乎引起一些注意。

人影闪处,风声飒然,子母梭李堂主满面怒容,双手控梭,已如飞赶至。李沛然一到,老丐等人同时震惊,俱都目光炯炯,闪烁不定。蓦地厅前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和喘息声,天麟转首一看,只见宋大憨咬牙瞪眼,挺着如鼓肚皮才跑到。

宋大憨飞奔中,早已看清场上几人,一到天麟身边,立即指着对面断臂老人几人,喘着气说:“公子老弟,这几个老家伙都是该杀的,千万不可放过,没胳臂的老家伙是坐地分赃的独臂苍龙,拿打狗棒的是恶丐李虎,驼背老头是专吃小孩儿的汪驼子,场中和费堂主打架的是独行大盗风雷拐秦望德……”

宋大憨指指点点,挤眼晃脑,独臂苍龙,满面铁青,驼背老头,黄须微抖,小眼圆睁,恶丐李虎怨毒地望着宋大憨,连声嘿嘿冷笑。蓦见独臂苍龙双目一瞪,傲然一声大喝:“宰了这个矮瓜。”喝声甫落,身后应声纵出两个壮汉,唰的一声,同时掣出两柄雪亮大砍刀,满面凶恶地直向宋大憨奔来。

宋大憨脸色一沉,环眼一蹬,大喝一声说:“想宰我是简单的吗?”大喝声扑身迎去,手中亮银索子鞭,抖得哗哗直响。

两个持刀壮汉,同时一声暴喝,一个拦腰扫到,一个当头就剁。宋大憨不闪不躲,一抡索子鞭,呼的一声,直向迎面壮汉猛力砸下。迎面壮汉看了宋大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由惊得嗥叫一声,纵身暴退,抖手打出一颗银弹。

唰的一声,另一壮汉的单刀,已砍在宋大憨的后肩上。宋大憨一声怒喝,倏然转身,索子鞭闪电扫出。砰的一声,暴起一声惨叫,持刀大汉肚破肠出,翻身栽倒。寒光一闪,那颗银弹已至宋大憨额前,咚的一声,击个正着,嗡的一声,银弹直射半空。宋大憨勃然大怒,怒哼一声,直向逃回的壮汉追去。

天麟深知独臂苍龙的金刚指厉害,立即高声急呼:“宋大哥回来。”宋大憨似乎也颇知厉害,闻声止步,怒哼一声,纵身退了回来,极神气地立在天麟身边。

场中一声大喝,当的一响,火星四射,打斗中的费庭法和风雷拐两人,兵刃相撞,闷哼一声,两人身形踉踉跄跄地分开了。一声冷笑,人影闪动,恶丐李虎、驼背老头,两人一声不吭,疾向身形踉跄的费庭法扑去。天麟一见,顿时大怒,正待飞身前扑,耳边暴起一声苍劲大喝,两个拳大耀眼流星,挟着尖锐风啸,直向恶丐、驼叟,闪电射去。

寒光过处,暴起两声凄厉刺耳惨叫,两只飞梭,一只击中恶丐头颅,一只在驼叟前胸穿过,两人同时栽倒。这时,全场震骇,寂静无声,独臂苍龙和风雷拐两人,看得变颜变色,胆战心惊,自知今夜凶多吉少了。天麟望着血泊中的恶丐、驼叟,面色微变,人传子母梭百发百中,武林独步,震惊江湖,愈加深信不疑,今夜双梭连番出手,对方无不溅血五步,蓝凤帮在江湖上能有今日之浩大声势,李沛然功不可没。

就在这时,正西数十丈外,突然传来一声内力浑厚的哈哈狂笑。天麟等人,听得心头一震,转首一看,面色倏变。只见三道人影,快如驭风闪电,挟着噗噗衣袂声,疾射而来。天麟凝目一看,不禁怒火高炽,杀机倏起。

当先一人皓首霜眉,两眼如灯,似银长髯飘散胸前,一身蓝衣,肩披大氅,背插一柄精钢剑。天麟认得这人,正是阴险狡诈,工于心计的点苍掌门沈恭顺。左边是个肥头大耳,体如水牛的高大和尚,身穿黄僧衣,肩披红袈裟,虎头燕额,眼如铜铃,一张海口大嘴,宛如一道血槽,相貌凶猛慑人。手提一柄奇门兵器,多环禅杖,飞驰中,金环摇晃,叮叮当当。

天麟看后不禁剑眉一蹙,觉这个高大和尚,极像甘西三危山三佛寺的四大金刚之中的人物。再看右边飞驰而来的一人,竟是一个白发如霜,独眼有神,满面黑斑,一脸皱纹的奇丑老婆婆。老婆婆长得雷公嘴、鹰勾鼻,一身天蓝葛布裤褂,显得又肥又大,手中持着一柄蓝光闪闪的毒护手钩,显得刁蛮、难缠,正是西域狂人龙拐叟的老婆子独眼鬼婆追魂钩。

因此,天麟也断定高大凶猛的肥和尚是来自甘西三危山三佛寺的凶僧,只是不知他们进入中原的目的,又为何与点苍掌门沈恭顺混在一起。天麟打量间,对方三人驰至已不足五丈了。点苍掌门沈恭顺飞驰中一看现场,不觉傲然一声狂笑说:“入网鱼,瓮中鳖,死到临头,还不束手就缚吗?”话声甫落,已至场中,衣袖一抖,倏然停身。

独臂苍龙和风雷拐,两人本已心生寒意,这时一见点苍掌门沈恭顺赶到,精神顿时一振,立即抱拳朗声说:“今夜沈兄驾到,大势已定,胜券在握,不愁帮匪不束手就擒了。”说罢,两人同时一阵呵呵干笑。

点苍掌门沈恭顺素性狂傲,自恃神力,单掌一推,力逾千钧,举世滔滔没有几人放进他的眼里,尤喜别人赞誉奉承。这时听了独臂苍龙和风雷拐两人的话,立即抚髯傲然一声大笑说:“张、秦二兄,数载未遇,丰采依旧,想来武功定有大成,不知二兄为何突然在此现身……”

独臂苍龙、风雷拐两人同时呵呵一笑说:“兄弟曾闻沈兄与崆峒各派,今夜协力围剿大荆山之帮匪,为武林除一大害,特星夜赶来,听候差遣以尽绵薄……”几人寒喧叙旧,旁若无人,根本没把在场的李沛然、费庭法等人放在眼中。

高大凶僧、独眼鬼婆,三眼炯炯,仰首望天,看也不看一眼风雷拐两人。天麟虽然怒火高炽,杀机时起,但父亲神色自若,毫无愠意地立在面前,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宋大憨虽是身份特殊的号外坛主,平素在总坛无约无束,但他却极尊敬帮主姊姊和几位堂主。看了对方几人的狂傲神态,只气得眨眼咧嘴,咬牙切齿,不停向天麟做着放手大乐的手势。

又见点苍掌门沈恭顺,傲然对独臂苍龙风雷拐说:“来,让兄弟为二兄引见两位西域高人。”说罢转身,又是一阵寒喧。

天麟强压心中怒火,凝神一听,才知肥大和尚叫吉萨,果是三危山三佛寺的凶僧。子母校李沛然怕对方有意拖延时间,以待武当等派到来,那时更难应付了,于是,虎目一瞪,暴喝一声说:“沈恭顺,此地乃本帮总坛重地,并非你们寒喧叙旧之所,请即说明来意,划出道来,李某人无不接下来。”

李沛然如此一喝,点苍掌门沈恭顺,独眼鬼婆追魂钩和凶僧吉萨几人,同时怒目望了过来。天麟星目闪光,一道暗红杀气直冲天庭,双目注定凶僧,缓缓向前逼去。点苍掌门沈恭顺心头一震,表面不屑地看了天麟一眼,转首对独臂苍龙傲然问:“张兄,可知这后生是谁?”

独臂苍龙见问,顿时想起天麟到达时引起的那阵疯狂欢呼,知道这俊美少年,武功必有惊人之处,正待回答不知。蓦闻一声沙哑似的破锣声音响自场中:“场中后生乃在下宋大憨之公子老弟也。”

宋大憨的话声甫落,风雷拐一声大喝,纵身而出,同时厉声说:“此地俱是尊长,哪有与你后生动手之人,还不与我滚了回去。”厉喝声中,运拐如飞,一招横扫千军,势挟一阵惊风,呼的一声,直向天麟腰际猛力扫去。

天麟怒火高炽,杀机已起,一声怒哼,疾演迷踪,亮影一闪,已至风雷拐身后,一声震耳大喝,右掌猛力劈出。风雷拐两眼一花,铁拐顿时击空,心头一震,暗呼不好,一声大喝,铁拐疾抡,右势扫向身后。天麟杀机已起,岂肯放过这个一生害人的老贼,身形一闪,随影附形,右掌已猛力击在风雷拐的后背上。

砰然一响,闷哼一声,风雷拐撒手抚胸,张口发出一声刺耳惊心,划破夜空的凄厉惨嚎。那只铁拐,挟着呼呼风声,直飞七八丈外。哇的一声,风雷拐口鼻喷血,翻身栽倒,立即气绝。众人只觉两眼一花,天麟巳出掌击毙了风雷拐,全场震馆,俱都呆了。

点苍掌门沈恭顾神色一变,心头如遭锤击。独臂苍龙惊得面色如土,独眼鬼婆老脸忽白忽青,凶僧吉萨双目呆滞,已是汗下如雨了。天麟击毙风雷拐,停身游目一看几人神色,不觉发出一阵不屑的低沉冷笑。点苍掌门沈恭顺镇定一下心神,望着李沛然,沉声问:“李堂主,此少年何人?”声音虽仍深沉,但脸上傲态已失。

李沛然傲然说道:“腾龙剑客的公子。”

沈恭顺一震,不觉低声轻“噢”,依然沉着脸,强自缓慢地赞声说:“将门出虎子,所云果然不谬……”说话之间,目光游移,神色数变,两眼不停打量着天麟。

李沛然颇知沈恭顺素性阴险,看了他的神色,立即怒哼一声,冷冷地说:“沈恭顺,劝你休动诡念,以你那点儿牛劲掌力,还不是卫小侠的对手。”沈恭顺一听,顿时大怒,双目冷电一闪,仰面发出一声怒极大笑,声震山野,直上夜空。

独臂苍龙心中一动,霜眉一立,瞪眼暴喝:“小子,老夫先试试你的掌力如何?”暴喝声中,急上三步,右臂一圈,呼的一声,右掌全力劈出。

这一掌是独臂苍龙毕生功力所凝聚的一掌,宁违练武人之大忌,企图全力一举击毙天麟,因此,威势之猛,可想而知。一股巨大掌力,势如骤风暴雨,向着天麟狂卷而至。李沛然和费庭法等人一见,面色同时大变,不觉脱口疾呼:“啊,小心。”呼声未落,天麟右掌已经迎出。

一道山崩海啸的狂飙,卷起碎石砾砂,直迎独臂苍龙的掌风。轰隆一声大响,砂石疾射,尘土飞扬。一阵沉重的蹬蹬退步声,独臂苍龙身形踉跄,一直向后退去。天麟小臂微感酸麻,双肩一连晃了几晃。扑通一声,独臂苍龙终于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蓦然一声暴喝:“小子功力果然不凡,老夫也试你一掌。”点苍掌门沈恭顺大喝声中,扑进飞扬激旋的尘土中,左掌猛向天麟劈去。天麟怵然一惊,由于右臂微感酸麻,急忙中左臂圈,振腕迎出。砰然一声大响,尘烟愈浓,飞石带啸,对面已看不清人影。

蹬蹬连声中,天麟踉跄连退三步。四周数十大汉,惊得挥动火把,呐喊冲天,震耳惊心,李沛然等急得连声惊喝,举手无措。由于场中浓尘弥空,已分不清双方立身人影,因此都无法出手支援。浓烟尘雾中,点苍掌门沈恭顺,再度一声嘶哑厉喝:“你再接老夫一掌。”喝声甫落,又是一声轰然大响。

这时场中,砂石横飞,此起彼落,尘土浓烟,滚滚上升。双方人众,惊呼急喝,纷纷暴退。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如飞驰来,幻云铁扇黄堂主已疾驰赶到场中,看了这等骇人声势,也不觉惊呆了。激旋浓尘中,蓦闻天麟一声震耳暴喝:“你也接我一掌。”

轰然一声惊天大响,声震山野,地面颤动,远处谷峰间,顿时掀起一阵嗡嗡如闷雷的回声。一声闷哼之后,响起一阵疾风,一道横飞人影,呼的一声,如飞冲出激滚浓尘烟雾,直向数丈以外射去。李沛然等人一见,俱都大惊失色,同时一声暴喝,纷纷扑了过去。

扑通一声,横飞身影猛地掉在数丈外的地上,身躯滚了一滚再没有动。李沛然等人扑至跟前一看,面色同时一变,不觉脱口低啊一声。只见点苍掌门沈恭顺,面色铁青,双目圆睁,嘴角、鼻孔溢出数滴鲜血,呼吸早已停止了。大家互看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一代枭雄,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

费庭法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什么,倏然转头,脱口一声暴喝:“不留下命来想走吗?”暴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一挥双戟,如飞扑去。幻云铁扇黄仲华双肩一晃,紧跟前扑。李沛然转首一看,只见独眼鬼婆和凶僧,面色如土,慌慌张张,直向来时方向疾奔,于是,立即高声急呼:“费堂主让他们去吧。”话声甫落,费黄两人已截在对方两人身前。

独眼鬼婆和凶僧倏然停身,手横兵刃,三只眼睛闪烁不停,紧张地望着两位堂主,显得进退维谷。幻云铁扇黄仲华,冷然一笑,手中铁扇一指独眼鬼婆两人,怒声说:“本堂主不再杀你们,但必须说明白你们与本帮有何过节,为何参与偷袭本帮总坛重地。”

独眼鬼婆和凶僧这时已知中原能人辈出,不容忽视,自己这点艺业,实不足论,独眼鬼婆冷冷一笑说道:“老婆子只是被人邀请助拳,别的事一概不知,就这两句话,信不信由你。”

费庭法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立即忿忿地说:“仲华,让他们滚。”说着,双手横戟,当先闪至一边。独眼鬼婆和凶僧,有如得到大赦,一声不吭,如飞向山外驰去。

费庭法、黄仲华看了独眼鬼婆两人背影一眼,转首发现李堂主等人,正围着三个佩刀壮汉,似在质问什么。两人急步走至近前,发现倒在地上的独臂苍龙,满脸血渍,不少方才对掌震飞的碎石,已射进他的头颅内,死状惨不忍睹。

这时三个佩刀大汉,正述说着独臂苍龙联合恶丐几人来此的目的,企图趁各派合力袭击大荆山的机会,以报当年与蓝凤帮的积仇。李沛然听罢,慨然一叹,即对三个大汉说:“你们走吧。”三个大汉同时恭声应是,抱起独臂苍龙的尸体,直向东南驰去。

三位堂主转首一看东方,晓星已升至东边两座矮峰之间,五更将近了,费庭法霜眉一蹙说:“天将拂晓,武当、峨媚和邛崃三派,恐怕不会再来了。”

李沛然略一沉思说:“也许他们有意迟缓,乘我们搏斗终宵身疲力竭之后,再一举来犯。”费庭法听得心头一震,面色一变,这个判断极有可能,也极合理。

黄仲华立即接口说:“崆峒群道走后,连接各地分舵信鸽,据报大荆山方圆数十里内,尚未发现武当三派高手行踪……”

李沛然听得精神顿时一振,立即兴奋地说:“既是这样太好了,三派要来,亦在明日午后方能到达,我们大家都有半日休息,足可恢复体力重新布署迎敌对策,尤其卫小侠已经回山,总坛愈形固若金汤了。”说罢转首去找天麟,不觉惊得面色一变,脱口急声问:“卫小侠怎样了?”

黄费两人,听得心头一震,转首望去,只见十数香主,团团将天麟围住,宋大憨正神色惶急,举着衣袖为天麟拭汗。几人看罢,同时一惊,飞身扑了过去。十几个香主一见三大堂主,立即纷纷闪至一侧,两边高举火把的数十劲装大汉,也神色紧张的涌了过来。

只见天麟精神不振,俊面微显苍白,额角、鼻尖,已渗出丝丝汗水。李沛然等俱是久历江湖,声名卓着的人,一看即知天麟由于身心过度疲惫,以及连番对掌真力损耗过巨所致。费庭法精通医道,伸手一扣天麟脉门,心头不觉微微一震,即对神色惶急,满头大汗的宋大憨,关切的急声说:“大憨,还不快陪卫小侠去堡中休息。”宋大憨一听,立即举起衣袖擦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大汗,咧着大嘴,眨着鹅卵大眼,连连点头应是。

周围十几个香主和数十大汉,看了宋大憨的慌急相,知道这位平素无忧无虑的大憨哥,这时是真的傻了。天麟虽然心神极端疲惫,但心中仍惦念着蓝天丽凤,这时经费堂主一说,加之憨哥在旁不停催促,也就不再坚持了。于是,辞过三位堂主,转身与憨哥大步走去。

这时后山大火逐渐灭弱,虽然依旧半天通红,但已看不到蹿起的熊熊火苗。天麟、大憨并肩疾步,穿过观武厅,沿着高出地面的石铺大道,直向二十丈外的高大堡门走去。宋大憨知道公子老弟精神不好,破例憋着一肚子话没说。

天麟默默想着许多问题,因此也没有问。堡上警卫早已看到天麟和憨哥并肩走来,两人尚未到达,堡门已经打开。天麟对肃立堡门两侧的数十大汉,连连微笑颔首,直向堡内走去。堡内异常寂静,仅晓风吹动通道两侧的修竹,不时发出瑟瑟响声,高楼花阁上的门窗,多数紧闭着,不少处已熄了灯火。

转过两座独院,两人即沿长廊前进,绕过巍峨的议事大厅,即可看到蓝天丽凤专住的精舍独院。天麟虽然没说去看蓝天丽凤,但憨哥两人心意似乎已经相通,直向蓝天丽凤的独院前走去。这时院外仍有不少警卫少女,个个背剑,俱穿红缎劲装,有的明立院门,有的隐身暗处,俱都精神奕奕。

天麟、大憨刚刚走下廊口,院门的背剑少女们已经看到,个个杏目闪辉,俱都樱唇绽笑,不少隐身暗处的少女,纷纷向院门走来。宋大憨一看,咧着大嘴无限感慨地转首望着天麟,说:“公子老弟,她们这样高兴恐怕不是欢迎我哩。”

天麟这时心情激动,不觉间脚步已经加快,星目望着院门,心中泛起一阵迫不及待,急欲看到蓝天丽凤的渴求之感,身边憨哥对他说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耳里。两人走至院门,背剑少女们立即围了过来,顿时莺声燕语,纷纷向天麟问好。

天麟虽然心急进院,但也不得不停步展笑,颔首答礼了。其中一个年岁较长的秀丽少女,杏目望着天麟,甜甜一笑说:“帮主已知小侠回山,在内等候多时了。”

天麟含笑正待答话,蓦见身后宋大憨压低沙哑声音,摇着晃脑,文绉绉地说:“公子老弟连日奔波,旅途劳顿,应该及早休息,今夜老弟万幸赶回,力挽狂澜于既倒,老弟连番激战,铁腕挫敌,崆峒群道铩羽逸去,点苍精英溃败而逃,本帮得免此次浩劫,乃老弟一人所赐,今夜一战,群贼威服,老弟丰功至伟……”

天麟见憨哥牛眼望着群女,大嘴开合不停,滔滔不绝,大卖文章,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憨哥为人憨诚,又不便出言阻止,令他在群女面前难堪,只得紧蹙剑眉,佯装欣然微笑。警卫少女多已围来,个个望着憨哥掩口娇笑,顿时花枝乱颤。

憨哥愈说愈有劲,愈说声愈高:“……老弟入见帮主姊姊,望能对点苍三英火烧库房事,能适时美言几句,我憨哥的坛主宝座是否能保,决定在老弟你了……”如此一说,群女俱都出声笑了。

天麟见机不可失,立即含笑插言说:“憨哥放心,丽凤姊姊决不会责你失职……”

宋大憨极神气地看了群女一眼,一晃大头,立即接口说:“老弟如此一说,令我宽心不少,原本不敢吃饭,现在有些饿了……”话未说完,群女又响起一阵莺声嬉笑。

宋大憨见天麟俊面仍有些苍白,警觉该走了,于是说了声“晚安”纵身飞至廊前,继而一闪,顿时不见。天麟望着憨哥的背影,愉快地一笑,转身向院中走去。正中小厅,廊前仍燃着宫灯,两厢盆花已经盛放,飘散着淡淡花香。

穿过小厅,后院大庭光明如昼,两廊灯下,立着数名侍女,一见天麟走来,立有一名侍女争步奔进正房里。正房光线暗淡,室中仅悬有两盏小型宫灯。天麟走上台阶,正待止步,门内姗姗走出一名侍女,面向天麟裣衽恭声说:“帮主有请卫小侠。”天麟微笑颔首,迈步走进门内。

一进房门,立即扑来一阵淡雅幽香,这种香,不是脂粉气味,也不是鲜花芬芳。由于警卫少女们的表情神态,天麟断定丽凤姊姊并未受伤,即是有病,也无大碍,因此,宽心不少。这时游目室内,漆桌亮椅,隐闪暗光,四角高几上,放置着玉珍古玩,正中壁间,高悬一面巨幅山水画。

左右两间,深垂着厚厚的巨大蓝绒帷幕,两名侍女,肃立中间。一声微含激动的幽怨轻呼,透过深垂的帷幕传了出来:“是麟弟吗?”

天麟一听,心情顿时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怦动,这声音正是丽凤姊姊的声音,于是轻咳一声,立即亲切地说:“是的,姊姊,是小弟回来了,特来看你。”

帷幕内立即传出蓝天丽凤强自压抑着的惊喜声音:“麟弟,请进来坐,恕姊姊不能下床迎接你了。”天麟一听,不觉惊呆了,他确没想到,丽凤姊姊病得竟然如此厉害。

这时,立在幕前的两个侍女,已将厚重的帷幕,由中间掀开了。天麟星目一亮,辉煌有些眩眼。只见幕内,牙床绣被,粉帐罗帏,焕然夺目。五支巨烛,高燃台上,照得地上狸毡隐隐发亮。蓝天丽凤花容憔悴,娇目敛辉、黛眉间深藏着无限忧郁,她斜斜倚着床栏,背靠锦枕,下覆绣被,虽是慵慵病态,但仍掩不住她的清丽秀美,如云秀发,稍显蓬乱,但令人看来愈增爱怜。

天麟望着蓝天丽凤,再度惊呆了,嵩山大会上,尚见丽凤姊姊英姿勃勃,神采奕奕,如今才不过数天,竟然变得如此憔悴。蓝天丽凤一见天麟,凤目倏现光辉,樱唇立时掠上一丝欣喜微笑,看到天麟望着自己发呆,双颊不由升上两朵红云。于是,凤目注定天麟,柔声亲切地说:“麟弟,这里坐。”说着,伸出纤纤玉手,指了指靠近床前的一张锦墩。

天麟一定神,亲切低呼一声“姊姊”举步向幕内走去。两个掀帷侍女,俟天麟过后,立即缓缓放下帷幕。天麟前进中,星目一直望着丽凤憔悴清秀的面庞,心中不解地想着,丽凤姊姊武功不凡,即使不适,也不致一病至此?

蓝天丽凤虽被天麟看得芳心怦跳,但看了麟弟弟微显苍白的削瘦面庞,不觉惊得粉面一变,撑臂坐起,同时急声问:“弟弟,你的面色为何这等苍白?”话音之中充满了惶急关切。

天麟见蓝天丽凤欠身坐起,不觉慌了,急步走至床前,慌忙低声说:“姊姊玉体欠安万勿移动,小弟没有什么不适之处。”说着伸手轻扶丽凤香肩,让她继续倚在枕上。

蓝天丽凤对天麟关怀爱护之心,远胜对她自己,这时惊得情不自禁地握住天麟的右手,一触之下,不觉惊得再度轻呼:“啊,弟弟,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冷?可是连番与人对掌?”说着,关怀地拉天麟坐下,凤目一眨不眨的望着天麟,神色惶急无比。

天麟的右手被蓝天丽凤的一双凝脂柔荑握着,只觉润滑细腻,软若无骨,慌得急声说:“姊姊没什么,稍待片刻就好了。”说着,极自然地坐在蓝天丽凤的身边,那丝淡雅幽香,愈来愈浓了。

天麟发觉蓝天丽凤的手心热如火,不由心中一惊,立即关切地问:“姊姊欠安多久了?为何不请大夫?”

蓝天丽凤黛眉间立即罩上一层幽怨愁云,凄然一笑说:“自得到五派联合来袭总坛的报告后,心中一直感到郁闷不乐,不知不觉就病倒了……”

天麟听后,信以为真,立即慰声说:“姊姊尽可放心,任何门派来犯,必被击得溃不成军,崆峒、点苍两派,俱都重创逸去,老贼沈恭顺,也被小弟当场击毙……”

蓝天丽凤听得面色一变,不觉脱口一声轻“啊”,立即插言说:“沈恭顺素性阴险,自恃铁掌神力,不少武林高手被他震毙,此人死不足惜,只怕点苍三英,势必率众再来。”

天麟冷冷一笑,说:“点苍三英如同强盗,入山杀人放火,行为不耻已极,如非母亲在旁阻止,即是崔一山一人,小弟也不放过……”话未说完,垂幕掀动,姗姗走进两个侍女来。

天麟顿时惊觉,即将蓝天丽凤握着的右手撤出来。蓝天丽凤这时才发觉将天麟的手握了很久了,不禁羞得红飞耳后。天麟俊面一热,趁机转头,只见两个侍女,各托一个玉盘,上面各放一个银质盖碗,已垂首来至床前了。

蓝天丽凤望着天麟,仍有些羞涩地说:“麟弟,这是我命她们为你准备的丽参莲子羹,吃一碗补补神吧。”说着,自己首先在玉盘上取了一碗。

天麟一听,腹中顿时饿了,于是感激地看了蓝天丽凤一眼,也由玉盘上取了一碗,掀盏饮了一口,清芳苦涩,不觉皱了一下眉头。蓝天丽凤一看,不觉愉快地笑了,两个小侍女也偷偷地抿嘴笑了。两个小侍女分别接过天麟和蓝天丽凤的小银碗,其中一个小侍女立即恭声说:“三位堂主已来请过早安,并请转报帮主知道,点苍、崆峒已负创退走,武当、峨嵋和邛崃,尚无进犯迹象,火势已扑灭,共毁库房三间,五坛仅红旗遇敌,蒲坛主负伤三处,并无大碍,如今卫小侠返山,本帮已万事无虞,请帮主安心休养。”

蓝天丽凤听后,望着天麟愉快地一笑,转首对两个侍女说:“你们去吧,我知道了。”两个侍女恭声应是,转身走出帷幕。

天麟见蓝天丽凤,双颊红润,娇靥生辉,精神较方才好多了,心情也随之舒畅,侍女走后,立即不解地问:“姊姊,五派联合偷袭总坛,这等至高机密,我们由何处得来?”

蓝天丽凤黛眉一蹙,感慨地说:“这事说来太凑巧了,嵩山大会后的第三天晚上,我们宿在临汝县城店中,李堂主巧遇昔年好友易博天,他在少林僧人中得到这件机密消息,因此特来暗示李堂主不要再回大荆山了。”说此一顿,深情地看了天麟一眼,继续说:“如非弟弟星夜赶回,点苍、崆峒两派阴谋虽不得逞,但总坛伤亡势必极重,如五派联合来犯,后果更不堪想了。”

天麟觉得奇怪,剑眉一蹙,立即不解地问:“姊姊,小弟为何至今未见回风掌杜老伯、四阿姨玉箫仙子,还有冰妹和蓉姊姊,总坛有了这些人,即使五派来犯,又有何惧?”蓝天丽凤见问,粉面顿显苍白,凤目中立时涌上一泡泪水,黛眉紧蹙,神色幽怨,不觉轻声一叹。

天麟心头一震,不觉惊得脱口问:“姊姊,你……”

蓝天丽凤缓缓低下螓首,久久才痛心地说:“他们都没有来。”说罢,凤目中立即滴下两滴泪水,落在绣被上,晶莹发亮。

天麟又是一惊,急问:“为什么?”

蓝天丽凤含泪颤声说:“嵩山大会后,我即邀大家先来总坛盘桓些时日,然后再定行止,或选地建屋,或者就住在总坛……”

天麟未待蓝天丽凤说完,立即赞声说:“姊姊想得周到,这样太好了。”

蓝天丽凤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可是,大家都同意来,唯蓉妹一人不肯,问她原因,她也不说,夜间乘人不备之际,她一人竟悄悄地走了。”

天麟听得不解,似自语,又似问蓝天丽凤,讷讷地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蓝天丽凤继续痛心地说:“蓉妹一走,冰妹和杜老英雄也回安化了。”

天麟紧蹙剑眉,心中异常烦乱,他实在有些不解,不觉缓缓立起身来,在室内徘徊踱步,手抚下颚,低头沉思,口里不停地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这时,蓝天丽凤纤手抚面,已开始低声哭泣了。

天麟这时已完全明白了蓝天丽凤真正忧急病倒原因,并不是为了五派联合前来犯山,而是为了丽蓉的悄悄离去和杜冰的没有前来。但他坚信丽蓉、杜冰决不是为蓝天丽凤而不来大荆山,只是在这一刹那,心情紊乱想不起真正的症结所在。既然想不起来,天麟也不愿想了,于是停身问:“四阿姨玉箫仙子呢?”

蓝天丽凤握着手帕拭了拭眼泪,依然低着头说:“玉箫仙子听到五派将联合来犯的消息后,极为忿怒,决心去找武当掌门悟缘道长的师祖玄行仙长,阻止这件有损武当声誉的无耻行动。”

天麟心中一动,急向:“蓉姊和冰妹可知五派犯山的消息?”

蓝天丽风微摇螓首,说:“她们前两天就离开了,因此不知道。”

天麟似有所悟地说:“姊姊不必为此忧心,蓉姊、冰妹如知五派联合犯山的消息,她们定会前来,蓉姊悄然离去,定为其他事情。”说此一顿,继续郑重地说:“小弟深知蓉姊、冰妹俱都敬爱姊姊,对姊姊钦佩至极,在甘西东返途中,两人常在家母面前盛赞姊姊武功卓越,机智超群……”

蓝天丽凤特别注意“常在家母面前如何如何”那句话,因此未待天麟说完,倏然抬起头来,立即惊喜地问:“麟弟,蓉妹、冰妹果真常在伯母面前谈起我吗?”

天麟并未想到其它,毫不迟疑地正色说:“小弟怎敢欺骗姊姊?”蓝天丽凤一听,憔悴清秀的面庞上,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彩。天麟见丽凤姊姊骤然高兴起来,心中也极愉快。

倏然一声清越如凤吟的倏扬长啸,破空传来。天麟和蓝天丽凤,心头同时一震,知道有武功卓绝高手闯进山来,两人凝神一听,啸声已距总坛不远了。蓝天丽凤面色一变,不觉脱口低呼:“啊,弟弟,武当等派来了。”亮影一闪,烛光摇曳,蓝天丽凤的话未说完,天麟身影已经不见。

天麟穿出帷幕,直达庭院,一长身形,腾空飞上房面。这时,天已黎明,东方已是一片银白,远处仍极昏暗,那声清悠如凤吟的长啸,已经停止了。游目一看,只见总坛石堡的正西方,一道瘦小人影,快如驭风奔电,直向这面疾射而来,速度之快,高得骇人。

天麟看得心头一震,继而冷然一笑,飞身扑了过去。这时总坛堡中,顿时掀起一阵迎敌骚动,房面上已现出不少飞驰身影,有的由阁楼窗口飞出,有的由院中飞上房面,纷纷向瘦小人影截去。瘦小人影好快,眨眼之间,直如掠波海燕,身形一起,已飞上前面高大石墙。

天麟凝目一看,瘦小人影手中似乎握有一柄拂尘。蓦见瘦小人影一举手中拂尘,接着传来一声娇脆惊喜呼问:“是麟儿吗?”声音清脆中有些激动颤抖。

天麟心头猛震,继而惊喜欲狂,脱口欢呼:“四阿姨,我是麟儿。”欢呼声中,身形骤然加快,宛如流星疾矢,直向瘦小人影迎去。

双方如此一呼,远近驰来的人影,俱都知道飞来的瘦小人影是玉箫仙子了。玉箫仙子一见天麟,秀目顿时一亮,她确没想到她的这位侄儿,竟是个如此俊美可爱的孩子。天麟细看玉箫仙子,也是不禁一呆,他同样没想到这位最小的四阿姨,依然如此年轻、秀美。

两人驰至近前,同时停身在一座宽广屋面上。玉箫仙子身形刚刚立稳,附近蓦然传来飘风女侠的声音:“四妹,进内再谈不迟嘛。”话声甫落,人影闪动,房面上一连飞来十几人之多。

天麟转首一看,母亲飘风女侠、子母梭李沛然、冀察无敌费庭法,以及师母珊珠女侠等人都到了,还有几个总坛香主立在不远处的屋脊上。飘风女侠望着玉箫仙子,笑骂道:“四妹素性难改,故弄玄虚吓人,跑到门口突发啸声,令人听来心惊肉跳……”

玉箫仙子未待飘风女侠说完,立即愉快地格格一笑,理直气壮地说:“不如此唬你们,大家怎会全都出来接我。”天麟听得直皱眉头,觉得这位年轻秀美的四阿姨,虽然已看破红尘,遁身佛门,但却依然如此任性。

众人哈哈一阵欢笑,知道玉箫仙子尚不知昨夜有人袭山。李沛然、费庭法俱都关心武当犯山的事,齐声含笑问:“仙子远赶武当,可曾见过玄行仙长?”

玉箫仙子依然愉快地含笑说:“玄行仙长的清修处我曾去过一次,所以不难找到,我将武当掌门悟缘,不听少林洪元大师劝告,决心联合崆峒等派偷袭大荆山的事一说,老仙长听后,顿时气得高叫无量寿佛,他命小道去召悟缘,我就离开了。”

珊珠女侠一听,立即接口说:“难怪武当派临阵脱逃了。”

玉箫仙子望着珊珠女侠,似乎想起什么,急问:“三姊,娟儿呢?”

珊珠女侠立即含笑说:“在楼上,我没准她跟来。”话声甫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焦急高呼:“飘风女侠在吗?”

天麟心头猛地一震,转首一看,只见十数丈外的栉比房面上,幻云铁扇黄堂主,神色慌张,双目射电,向着这面狂驰飞来。这时,所有立身房面的人,俱都以惊异地目光望着电掣驰来的黄仲华。子母梭李沛然霜眉一蹙,首先高声问:“仲华,有什么事吗?”

飞驰中的黄堂主,立即高声回答说:“有金家湾分舵报告,那面已发现蓉姑娘的行踪……”话未说完,身形已驰至近前。

飘风女侠和天麟等人,心中俱都一喜,纷纷向前将黄堂主围住,同时惊喜地问:“黄堂主,在什么地方发现了蓉姑娘?”

黄仲华看了几人的惊喜神色,心中也极高兴,继续说:“刚刚接到成川分舵的信鸽,转来金家湾分舵的报告,上面说蓉姑娘匹马单剑,经过金家湾,直奔西北,据判断可能是去了长安。”飘风女侠几人一听,心中俱都不解,几人互看,顿时一阵沉默,猜不透林丽蓉为何要远赴塞外。

蓦见天麟星目一亮,接着急声说:“这消息必须尽快告诉丽凤姊姊,她正为此事烦恼。”

飘风女侠早已看透蓝天丽凤的病因,只是不便说破,这时听天麟一说,立即催促说:“既是这样,麟儿快去吧。”天麟恭声应是,又举目看了神色茫然的李沛然等人一眼,转身向前驰去,快如脱弦银弹。

飘风女侠、玉箫仙子和李沛然等人见天麟走后,也纷纷飘身纵落房面。天麟身形如飞,几个飘身,已至蓝天丽凤专住的精舍独院。院门背剑少女,见天麟匆匆去,复又匆匆回来,俱都感到愕然。天麟仅对几个警卫少女,说明发啸之人是玉箫仙子回山来了,即向院中急步走去。

院中灯火已熄,仅厅后天庭中尚燃着两盏宫灯,厢房暗影中的警卫少女已经撤走了,蓝天丽凤的香闺中依旧烛光通明。天麟走进上房,掀帷进入内室一看,不觉惊呆了。只见蓝天丽凤已经下床,身上换妥一套似银灰似粉蓝的紧身劲装,高耸玉峰上面的左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飞翔彩凤,令人看来栩栩如生。两个小侍女俱都神色惶急,一个为她系剑,一个为她披上大氅。

天麟一定神,不觉惊得急声问:“姊姊,你要去哪里?”

蓝天丽凤一见天麟回来,也急声问:“弟弟,来人可是武当峨嵋两派的人。”问话之间,眉梢轩动,凤目闪光,憔悴清秀的娇靥上,立时浮上一股令人不可侵犯的威凌英气。

天麟见问,又惊又关心地急声说:“不管是哪一派来人,也用不着姊姊去迎敌……”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言说:“姊姊的病好了,当然要前去。”

天麟剑眉一蹙,根本不信地说:“姊姊何必强自苦撑,摧残你的玉体……”

蓝天丽凤见麟弟弟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一甜,立即含笑正色说:“真的,姊姊不骗你,不知怎的你一回来我就觉得神清气爽……”话未说完,倏然住口,自觉说得太露骨了,不禁羞得双颊绯红。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不由俊面发烧,星目望着蓝天丽凤,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展颜笑笑。蓝天丽凤被天麟看得芳心怦怦直跳,立即低头伸手掣剑,试了试佩剑的哑簧,有意岔开话题,问:“方才发啸的人是哪一派的高手?”

天麟含笑愉快地说:“是四阿姨玉箫仙子回来了。”

蓝天丽凤芳心一喜,倏然抬头,急问:“现在哪里?她可见到玄行仙长?”

天麟立即回答说:“四阿姨已随家母进入别院休息,据她说武当派似乎不可能再来了。”

蓝天丽凤听后,毫不迟疑地接口说:“武当不来,邛崃、峨嵋必已离去,本帮与以上两派,素无过节,亦无纠纷,此次预谋前来犯山,完全是受武当掌门悟缘的唆使挑拨。”话声甫落,幕外传来侍女的恭声询问:“早餐送到,请帮主指示设席地点。”

蓝天丽凤看了天麟一眼,转首对幕外说:“摆进来吧。”

两个小侍女一听,即将一张檀香木汉玉面的小方桌移至中间,左右各置一张锦墩。帷幕启处,鱼贯走进八个侍女,手中玉盘上各置一道菜,姗姗走来。一阵忙碌,摆杯置箸,瞬间摆好,八个侍女相继退出。蓝天丽凤看了两个贴身小侍女一眼,立即低声说:“你俩也休息吧。”

两个小侍女恭声应是,低头微笑,转身走出幕外。蓝天丽凤见两个小侍女低头微笑的神态,心中暗骂死丫头,粉面不禁有些赧然,趁势低头解下佩剑。天麟急步上前接过,替她挂在牙床顶栏上。蓝天丽凤幸福地甜甜一笑,深情地说声谢谢,觉得病体完全康复了,于是,也将大氅脱下挂在衣架上。

天麟乘机将金家湾发现蓉姊姊行踪的事,告诉了蓝天丽凤,蓝天丽凤听了也是茫然不解。两人就座,共进早餐,蓝天丽凤虽然身在病中,但仍陪着天麟饮了少许甜酒。这时,全堡一片沉寂,除了无数小鸟的叫声,再听不到其它声音,大家经过一夜激战,想是都去休息了。

蓝天丽凤坐在天麟的身边,不时留心看着天麟的气色,发现麟弟弟削瘦的俊面上,虽然因饮酒已有些红润,但眉宇间仍隐藏着疲惫之色。于是,举箸钳了一些燕窝银鱼,送至天麟面前,同时柔声关切的说:“麟弟,饭后你就在姊姊床上睡一会儿吧,你实在有些倦了。”

天麟毫不迟疑地回答说:“不,我想饭后即刻启程去追蓉姊姊……”

蓝天丽凤芳心一惊,面色微变,急问:“为什么如此匆忙,要去追蓉妹我不会阻止你,姊姊也希望你尽快把蓉妹追回来,但你至少应该休息一天恢复精力,并且,这件事必须与卫伯母等人详加商议,如蓉妹妹的去处,远赴长安的目的,必须研判清楚后才可启程。”

天麟觉得有理,顿时一阵沉默,但一想到还要去少林寺,心中不禁又烦恼起来,因此,早餐也吃不下了。蓝天丽凤已看出天麟没有吃饱,立即命侍女撤去残肴,又亲自取出一盘精致糕点来给天麟吃。天麟内心异常焦急,他想去追蓉姊姊,走后又怕武当各循再来,这时他感到非常苦恼。

蓝天丽凤望着剑眉紧蹙的天麟,芳心也极焦急。天麟想了一阵,觉得确有与母亲磋商的必要,于是望着蓝天丽凤说:“姊姊,我觉得这件事的确需要与母亲慎重商讨一个善策。”

蓝天丽凤见天麟有意离去,立即焦急地插言说:“卫伯母连日辛劳,昨夜激战通宵,身心俱极倦惫,现在正值安歇,你怎可再去打扰他们。”天麟一听,俊面不觉泛上一丝愧意,顿时无话可说了。

蓝天丽凤膘了天麟一眼,立即走至床前整好锈被,转首亲切的说:“来,倒在床上睡一会儿,你实在太倦了。”说着,凤目注定天麟,闪着万缕柔情,充满了期待、关怀。

天麟当然不愿再打击病中丽凤姊姊的心,加之他也的确太疲倦了。此时总坛上下,俱在休息,在丽凤姊姊的香闺中假寐片刻,自觉也无甚要紧。心念间,已走至床前,立即说道:“姊姊爱护盛情小弟不敢违背,就借姊姊牙床一角,稍息片刻吧。”说着,倒身床的末端,顺手拉过一个锦枕,垫在颈下。

蓝天丽凤见天麟极顺从地倒身床上,芳心立即升上一阵说不出的幸福喜悦,直感到飘飘似仙,玉腿有些颤抖、酥软。这种欣喜、甜蜜,无法形容的快慰,是她从没有过的体验。她轻轻为天麟覆上绣被,凤目深情地注视着天麟,樱唇绽着醉人的微笑,娇靥上闪烁着耀人的绚丽,天麟被看得怦然心跳,赶紧收敛浮动心神。

蓝天丽凤望着天麟英挺如玉的面庞,几乎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手,去抚摸一下那张萦绕芳心,令她意乱情迷的削瘦俊面。天麟闭上星目,竭力抑制逐渐升华的游动热情,在这一刹那,他发现蓝天丽凤像一只熟透的大蜜桃,给他许多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这许多奇妙感觉,是他在蓉姊、娟妹和杜冰身上从没看到过的。

蓝天丽凤痴立床前,直到天麟闭上星目,才在他的脚下又加上一张锦墩,让他睡得更舒适些。天麟实在太倦了,心神一静,不觉便睡着了。蓝天丽凤想象得到,麟弟弟这些天是如何的辛劳,赶赴嵩山大会,急奔紫盖峰,再星夜驰回大荆山,旅途奔波,连番激战,加之焦急愤怒和忧患心情,麟弟弟没有病倒,实是极幸运而欣慰的事。

她看看心爱的麟弟弟睡着了,心情在快慰中渐渐平静下来,她悄悄倒身床上,轻轻盖上绣被,凤目注视着天麟的俊面。她含着甜笑,幻想着未来的快乐幸福,暗暗祈祷上苍,赐给她所希望的。渐渐,她的一双明亮凤目也合上了,她的红润樱唇,仍不时掠过一丝甜甜微笑,想是遇到了她希冀的美好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蓝天丽凤由甜梦中惊醒,睁开凤目一看,只见一个小侍女,神色惶急,面色苍白,正急步走向床前。蓝天丽凤芳心一震,知道总坛又发生了重大事情,因此紧蹙黛眉,凤目注定急步走来的侍女。小侍女走至床前,神色惶急,强自压抑有些颤抖的声音,几乎令人听不到地说:“帮主,飘风女侠来了。”

蓝天丽凤一听,赶紧一定神,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麟弟弟,悄悄坐起身来,附在侍女的耳边问:“女侠在什么地方?”

小侍女立即焦急地说:“快要进来了。”

蓦然,厚重的帷幕被侍女缓缓掀开了。飘风女侠容光焕发,满面含笑,像往日一样粉面上充满了亲切、关怀之色,缓缓走了进来。蓝天丽凤立身床前,强自镇定慌乱心神,立即含笑恭谨地轻声低呼:“伯母请坐。”飘风女侠在帷幕掀开的同时,双目余光早已看到熟睡牙床一端的天麟,但她却佯装未见。

这时看了蓝天丽凤不安的神色,立即惊得粉面一变,低声急问:“丽凤,你病体未好,怎可轻易下床?”问话间,急步向前,伸手握住蓝天丽凤的一双冰冷柔夷,惊得双目一直关怀地望着蓝天丽凤的憔悴粉面。

蓝天丽凤见女侠像往日一样的亲切慈爱,心中焦急不安的情绪,顿时平静下来,因此不答反而羞涩的低声说:“弟弟太倦了……”

飘风女侠未待蓝天丽凤说完,立即以微带责备但充满了慈爱的口吻低声说,“丽凤,你以后不可太宠你的麟弟弟,你在病中怎能再劳神照顾他,这样他会更任性,更不听话了。”说着,秀目慈爱地看了一眼床上熟睡中的天麟,继续以愉快的声调说:“麟儿有你这么一位姊姊关怀爱护他,实在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感激你……”

蓝天丽凤听得芳心剧跳,粉面羞红,内心有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喜悦,因此,未待女侠说完立即兴奋地颤声说:“伯母……”但以下的话,她突然又不知如何说才好了。

恰在这时,侍女送来两杯香茗,蓝天丽凤立即接口继续说:“伯母请用茶。”飘风女侠依然低声致谢,不时望着床上的天麟,神色间充满了母子之情,似乎极怕高声谈话会惊醒了天麟。

蓝天丽凤听了飘风女侠一番话,不啻服了一付灵芝玉液,觉得浑身舒畅,病情完全好了。飘风女侠坐在锦墩上,品了一口香茶,压低声音说:“四妹玉箫仙子回来了,她已见到玄行仙长……”

蓝天丽凤未待女侠说完,立即接口说:“谢谢伯母,麟弟已说过了。”

飘风女侠慈爱地一笑,接着愉快地说:“既是这样,我不再打扰你了,你现在仍应静养,少劳累才好。”说着,站起身来,瞟了天麟一眼,转身向外走去。蓝天丽凤起身相送,虽经女侠再三劝阻,但仍送至外室,直到女侠的背影穿过小厅,才转身走进幕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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