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对不起你
小镇以前没有什么娱乐设施，确实是有几家棋牌室，但他并不爱去这些地方，只隐约记得这个有财棋牌室应该位置不太好，因为偏僻，除了棋牌桌，还带着卖彩票和烟酒的副业。明白这个老人确实是过去的熟人，便有些莫名的触动。
病床上的老人，眼角突然滚出两滴浑浊的热泪，“你也老了啊，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陆志阳有些感慨，他在老家跟王有良并没有什么交集，仅限于街面上见面点头的交情，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认出他。
男人有些不耐烦，老人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跟人唠唠叨叨叙旧，恶声恶气的插话，“爸，你吃不吃，不吃我倒了。”
陈清平低头看了眼饭盒中的粥，拌着不甚新鲜的小菜，对于一个病人来说确实有些敷衍了事。
陆志阳显然也注意到了，叹气道：“这么简单。”
男人没听清陆志阳说的话，但听明白了老人的埋怨，顿时不高兴了，“嫌简单，你给我爸做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现在就是躺在床上等死，在医院也是浪费钱，我没让他饿着就不错了，你哪来的，跟我废话不嫌麻烦，是吧。”
男人话说的冷酷刻薄，陈清平顿时一怔。
陆志阳何时见过这样没大没小的晚辈，气的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你……”
王有良哆哆嗦嗦的抬起手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男人没好气的扔下一句，“爱吃不吃。”扔下饭盒转身离开了病房。
虽然王有良跟陆志阳交情不深，但在这样的场合，又想到自己的现状，陆志阳还是有些兔死狐悲，心生感慨。
王有良看看陈清平又看看陆志阳，陆志阳知道他想问什么，“儿媳。”
王有良点点头，“南山都结婚了。”
边说边对着陈清平打量，浑浊的眼神里透露着说不明白的惊喜，却又仿佛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志阳不知道王有良什么意思，冲他点点头，“你……都老成这样了。
“我，也老了。”
王有良费力的辨明他的话，有些无奈的苦笑，却又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啊。”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
陈清平不知道这老人是什么意思。
陆志阳也愕然，本以为是老人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
王有良却只是看着他摇头，又重复，“我对不起你啊。”
这时王有良的儿子从外面回来了，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又催着缴费，刚交的2000都花完了。哪有那么多钱给你看病，孩子上学正用钱，一会儿就出院吧，早晚的事，在医院也是浪费钱。”
病床上的老人嗯了一声，“出院吧。”
“药也不开了。”
“不开了。”
“本来就是浪费钱的事，当初送什么医院，你闺女孝顺，她怎么不来医院守着……”
老人仿佛心虚似的一直没接话，只是任由儿子唠叨个不停的抱怨着。
陈清平对男人没什么好感，听他叨叨个没完，怕陆志阳嫌烦，低下头看陆志阳，他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生病的缘故，他的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陈清平不愿他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想带他出去。
她手刚放到轮椅扶手上。
病床上的王有良却开口了，“我是数天过的人了，陆家老大，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再走。”
“爸。”陈清平有些不放心。
陆志阳看看陈清平又看看王有良，他也有些疑惑，他跟王有良能有什么交情到让王有良跟他交代后事的地步。
男人也不乐意了，“说，说说，有什么可说的，我去办出院，一会儿就回家。”
王有良点点头，却抬手示意陆志阳，“你过来。”
陆志阳指了指门外，“等我。”
陈清平心下会意，“爸，那您别乱走，我取了结果找大夫开完药就回来。”
怕陆志阳一人在病房有什么闪失，陈清平几乎小跑着去找的大夫。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气氛却有些奇怪。
那个叫王有良的老人儿子正在发着牢骚收拾东西，王有良佝偻着身子坐在病床一侧，直到他们离开，仿佛有愧似的一直未再看陆志阳一眼。
陆志阳低着头仿佛在想什么，听到她过来的动静，勉力的冲她点点头，任由她推着自己出了病房，却再未开口。
来到走廊，才听到他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吃了药也不见好转，体温反复的升高。
陈清平怕他有什么闪失，第二天一大早便驱车返程。
不知是不是病的缘故，陆志阳一路情绪不高，甚至话都不多说一个字。
回到家，陈清平依然不放心，还是带他来了医院。
一路检查下来，宋大夫建议他留院观察几天。
公司的电话不停，一会儿是药监局领导来检查，一会儿是南城工厂的设备采购问题。陆志阳看她被这些事搅得心神不宁，“没，事……去吧。”
陈清平点点头，“阿姨一会儿就过来。”她拿起包要走。
病床上的陆志阳却艰难的发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句。
陈清平正在疑惑，却感觉手背一沉，陆志阳把手放在了她手背上，她恍惚看见陆志阳点了点下巴。
“爸，您……”
她话没说完，就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
陈清平急忙收回自己的手。
吴红庆眼尖，哼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笑道：“哟，我来的不巧了，打扰公公和儿媳妇的亲热了。”她话说的粗俗不堪。
身后紧跟着进来的陆志明也搭腔，“大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是你儿媳妇。怪不得你现在对她那么信任，你怎么能这样……”
没想到进来的俩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陈清平被他们的粗鄙惊愕的说不上话来。
陆志阳又恼又怒，苦于词不达意，张嘴不过说了个“你”字，便喘气喘的脸红脖子粗。
陆美玲在后面慢悠悠的踱着方步进来，“我就晚了一会儿是错过什么好戏了。”
陆志阳刚住院，他们消息到挺灵通，一个个的就跑医院来了。
吴红庆一屁股坐房间里的沙发上，“大哥，你这是激动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就是摸了摸儿媳妇的手不是。”
陆美玲听了，先是一惊，继而哈哈笑起来，“二嫂你说什么呢，大哥可不是那样的人。”
吴红庆却斜着眼瞅陈清平，“这儿媳妇娶回家，谁用不是用啊。我怎么就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