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祝你吃翔
远山、近水和跑堂一样,闻言越发摸不着头脑,李家丫鬟也不知从何说起。
李菲雪暗悔失态,冷静后同样尴尬,掩饰般叉手做礼道:“念六姑娘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曾在别处宴席上见过我也是有的。我姓李家中行四,双字菲雪。”
远山近水对视一眼,贼兮兮地提醒念浅安,“李夫人的嫡女。那位李十姑娘的嫡长姐。”
声音大得整层楼都听得见的“悄悄话”,令知情的李家丫鬟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李菲雪却不以为杵,笑着做请,“我原就打算登门拜会念六姑娘,相请不如偶遇,六姑娘可愿赏脸入内一叙?”
远山立即叉腰,近水翘起下巴,活脱脱一双恶仆样儿,“李四姑娘想找地方说话,就去我们的雅间。谁知道进了你的地儿,我们六姑娘会不会又被欺负哭了?”
念浅安汗颜,对上眼睛仍红、神色却柔静的李菲雪,二人不禁相视而笑,二分无奈三分尴尬,还有五分因哭过一场而生出的莫名亲近。
跑堂见无事大吉,忙装聋做瞎地送来热水毛巾,下人们伺候着净面一阵忙乱。
李菲雪趁机偷看念浅安。
前世二人算是情敌,为徐月重争得一个香消玉损,一个颠沛落魄。
没想到今生再见,竟会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不哭不相识。
她心中滋味难言,见各自下人退开,就打叠精神对念浅安歉然道:“靖国公府春宴的事,是十妹的错。瞧见六姑娘走岔路,不仅没出声提醒,反而生出坏心思胡闹了那一场,实在该罚。母亲对公主的处置,心服口服。
六姑娘大人大量,别和十妹计较。也别怪母亲管束不严,实在是十妹在家中,自小就不是个肯听话的。我在这里代十妹给六姑娘赔礼了。”
避重就轻的话说得周全,即没贬低李家,也没一味奉承公主府。
但这事真要论对错的话,其实五十步别笑百步。
头六表妹苦恋徐世子不得,落水大病了一场。
那些纨绔子弟说的话,我原本不肯信。今天登门本想问清楚,得知你去了外城便追了过去,你可知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指挥手下的徐世子,还看见你和飞鱼卫拉拉扯扯,更看见你和个刀疤脸的公子言行亲密,躲进小巷子里。”
念浅安哑然:难怪原身会以身犯险,原来是不喜欢表哥未婚夫,又不敢和安和公主硬干,只好曲线救国,想算计徐月重后好先斩后奏。
心下咂舌,又摸了摸下巴:闲话不可能是靖国公府或公主府传出去的,看刚才李菲雪的态度,如果和徐氏母女无关,那就只能是李十姑娘捣的鬼了。
念浅安自我肯定地点点头,虽无法替原身反驳,仍忍不住刺道:“大表哥既然看见我了,就该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你追去外城不就是想问清楚?眼见未必为实,你躲在暗处偷窥,可真君子。”
刘青卓见她点头默认,又被噎得满脸通红,这次恼大于羞,袖子一甩道:“我瞧得清清楚楚,何需再问。六表妹不必强词夺理,更无需操心我是否君子。至少我不会背后议论六表妹的私交,拿六表妹的闺誉说事。
如今六表妹心中惦记的,到底是徐世子,还是飞鱼卫或是那位刀疤公子,已经不重要。我可以不在乎六表妹心系何人,却不能容忍刘家未来的宗妇私德有亏。我来,是想拿回信物,和六表妹解除口头婚约的。”
他背手而立,书生袍的广袖几乎拖地,身边只带着个和他同仇敌忾的心腹书童,看起来当真是风萧萧兮、壮士一来不复还似的壮烈无比。
念浅安见状又好笑又好气,挑眉慢悠悠道:“大表哥有备而来,想必身上正揣着公主府给刘家的信物?可惜你也说了,我一向看不上这门亲事,岂会闲着没事随身携带信物,辣自己的眼睛?”
她本想徐徐图之,在不伤害安和公主和刘家的前提下,慢慢把和刘青卓的口头婚约给搅黄了。
现在知道原身不喜欢,她自己本也不愿意,顺势收回信物也罢。
念浅安笑容诡异,探出车辕弯身逼近刘青卓,盯着刘青卓一字一句道:“大表哥真是个好儿子好孙子好侄儿,说得好像你一直很看得上我似的。不敢忤逆长辈,倒揪着我的过失不依不挠。你这是打定主意不问真相,背着长辈们,私下和我解除婚约了?”
刘青卓确实也看不上原身。
只要是个男人,不管年纪大小,谁会喜欢看不起自己的女人?
刘青卓急急避开念浅安,脸上红晕掺杂着一丝对念浅安的不屑,几分对长辈们的愧疚,却仍坚定道:“如今是你我二人都不愿再继续婚约,长辈知道了,也不会勉强你我。公主府给的信物,我无法再安心收着。刘家给的信物,六表妹尽快派人送还给我就是了。”
瞧这话说的,真是体贴周到。
念浅安心中冷笑,静静看着刘青卓掏出信物,双手捧着递到她跟前,语带不忍道:“终究是辜负了长辈的心意。六表妹放心,回头我自会向公主和祖父请罪。”
“大表哥果然是个耿介不阿,大义孝顺的真君子。”念浅安说反话不带打顿,接过半块玉佩颠了颠,“就按你说的,一会儿回府我就派人送还另一半玉佩。”
刘青卓握了握空空的手,似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慢半拍地抱拳道:“多谢六表妹成全。好聚好散,我祝六表妹能得偿心愿,觅得良缘。”
念浅安表示敬谢不敏。
原身有错,刘青卓的做法也挺渣的。
有种就禀明长辈,正儿八经地登门掰扯清楚,私下堵人退婚算什么好汉?
她不为原身抱不平,只替安和公主不值,哦了一声道:“那我就祝……祝你吃翔。”
刘青卓:“……”
吃翔是什么意思?
貌似不像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