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封禅之雨
“下雨了!”
“下雨了!”
外面众人不住大喊着,声音鼎沸。就只见豆大的雨珠不住滚落,前一刻还是朗朗晴空,转眼间竟是这么一场bào雨。
秦始皇站在一株大树下面,脸sèyīn沉。
他身后,李斯、赵高等等近臣,徐福、卢生等等方士,一个个都在那里,望着眼前的瓢泼大雨,各自脸sè不同,互相打量,各怀心思。
这不是好兆头。
秦始皇欲要昭告上天,陈述自己扫平四海,统一宇内的功绩,但却迎来如此大雨?
这当然不可能是什么上天的惩罚,但却下得真的不是时候。
秦始皇yīn沉的目光打量过去,但见四周沉默的众臣、外面不住奔走的近侍,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怀疑的神sè……很显然,这一场雨,让他们也产生了疑虑。
连他们也如此,实在不敢去想象,这一幕若是被那些黔首小民看见,被那些六国遗民看见,又该如何想?又会如何想?
“王绾、卢生何在?”秦始皇忽然开口。
王绾、卢生他们只好上前。
秦始皇看他们一眼,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你等不是说,这一日封禅泰山,是大吉之日么?”
李斯、赵高隐隐间都用幸灾乐祸的神sè望过去。秦始皇在定下泰山封禅的日子前,曾经召卢生等一众方士、以及王绾为首的众儒家之人商议。
当是时,自然令他们自矜,自以为得计;但此时,这一场大雨,顿时令众人战战兢兢,濒临深渊。
王绾一咬牙,扬声便道:“恭喜陛下!此乃天降甘霖是也。陛下泰山封禅,以陈功绩,而上天亦降下甘霖,作为回应,这不是祥瑞又是什么?”
卢生顿时醒悟,连忙也叩首回答,“丞相所言极是。秦代周,为水德,昔日文公狩猎时,曾经捕获一条黑龙,自此立下国之根基!正是我大秦为水德的征兆!”
“是么?”
秦始皇到脸上依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怒之sè,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似乎是相信,又似乎仍在质疑。
丞相王绾和方士卢生额头隐隐冒汗,他们连连找着种种说辞,似欲将此事圆了过去。
其实,王绾和卢生两人,一个是博学儒生,引经据典,博闻广识,另一个是享誉海内的方士,道法通玄,也都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之辈。
说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也许差了一些,但一番言论,却也令人不由信了几分。
就连旁边那些近侍,也不由有着将信将疑。
当然,没有全信,但也觉颇有道理。
秦始皇依然不置可否,但他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转过,但见每个人听闻,都不由低下头去,将脸sè隐藏起来。即便听着王绾、卢生他们辩解,不少人都连忙跟着附和,但眼神之中也有些闪躲,不敢跟秦始皇到目光接触。
“一群废物。”
秦始皇到心底很是失望。
这件事情,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别人相信这个原因。
然而,很显然,王绾和卢生解释这么多,也远远不够说服众人。
秦始皇向着远处望去,大雨瓢泼,冷风阵阵,似乎九天之上,真有某个存在在嘲笑着他。泰山封禅,说到底,其实秦始皇自己也不信,长生之法,世间岂会真的有长生之法?他秦始皇扫平六合,雄才伟略,岂不知长生之说终究只是一场幻梦?
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自称是始皇帝!就不会有大秦一国传万万世的念头。
但此时,天下刚刚一统,六国之后蠢蠢欲动,秦始皇十分清楚,天下之所以还能维持着表面的稳定,几乎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威望。
若自己一去之后,秦二世能否压得住功高盖主的群臣?
能否压得住自诩为贵胄的六国之后?
能否压得住这泱泱秦国?
所以,这泰山封禅,是秦始皇向上天陈述自己功绩,是长生的渴求……但更多,其实还是稳住东方六国的手段!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然而现在,这一场雨,却给这一盛大的仪式蒙上了去不掉的yīn影!
王绾,卢生他们的解释,恐怕根本不足以取信于天下人!
秦始皇心底涌起一阵燥怒,他很想将王绾、卢生等等这一众庸才全部坑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等大事,居然也能出现这样的差池。
但他同样知道,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这一杀,无疑是授人以口实,似乎真的在这泰山封禅的仪式上出现了差错一般。
所以。
不但不能杀他们,还要赏他们。要昭告天下人,王绾,卢生他们说的对,这一次泰山封禅,没有任何问题!
秦始皇想着,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神sè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
但他还未开口,忽然就只见一旁的“方叶”忽然“哈哈”一笑,向着王绾、卢生他们淡淡道:“王丞相,卢上仙,你们所说的这些,我不大懂。不过,我却懂得炼气之术,这无非就是最正常不过的灵气变化罢了。”
最正常的灵气变化?
方叶可真敢说!
一时间,韩终、徐福等人都是冷笑,王绾也不由皱眉,方叶这口出“狂言”,并无助于化解始皇的怒气。
“哦?”
秦始皇没有急着下决定,饶有兴致地向邵阳望去,想听听他能说些什么。
邵阳自然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对众人各自不同的心思也略有猜测。不过他却怡然无惧,向秦始皇施礼之后,朗声道:“陛下,其实这一番大雨,是陛下举行封禅大典,采撷天地钟灵秀气,汇聚天下人心气运,使得这泰山之巅,灵气充盈满溢,聚而为雨,绵绵而下也!”
“还能这样qiáng行解释?”
这是许多有识之士心中第一个掠过的念头……但老实说,这么说起来,似乎还真的自成一套理论。
“颇有道理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都要比王绾的甘霖之说,比卢生的水德之说,更显真切,成“体系”多了。
秦始皇露出感兴趣的神sè,望向邵阳,“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