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九章 乃左中允林延潮(两更合一更)
文渊阁值房。
申九推门向申时行行礼后道:“阁老,这是四川道御史曾向宗弹劾宗海的奏章,首辅请阁老阅处。”
申时行盯着奏章,没有伸手却接,而是抚须沉吟道:“此奏章一贯由张蒲州主拟。他交给我何意?”
申九道:“张蒲州交代,林中允为阁老的门生,此疏当由阁老来主拟。无论阁老如何票拟,他都答允。”
申时行闻言,这才接过奏章过目。
申九在旁试探地问道:“是否以避嫌为由,将此疏奉还张蒲州。”
申时行摆了摆手道:“这不成了相互推诿?何况他说了,以老夫之意马首是瞻。”
说完申时行起身,踌躇道:“老夫记得这封奏章上了数日,当时上意是留中。但今日又下奏章于内阁票拟是何意?”
申时行随即释然道:“想来是太后向陛下施压,陛下这才发奏章至阁票拟。否则按常理,也是北镇抚司审问延潮后,陛下再予定罪。陛下欲在太后力保延潮,可知这君臣之恩非浅啊。”
“奈何太后欲置宗海于死地,阁老,能否救他一命?”申九建言道。
申时行反问:“近来士林舆情如何?”
申九苦笑道:“还是那般,士子和百姓们都骂成一片,以天下而肥一王,甚至还要杀冒死进谏的大臣,说句不当说的,天家此举实令官员士子们心寒……”
“就连科道言官,原本一日三疏的攻讦楚党,现在都消停了。这几日在张蒲州那逼宫,问他身为宰执为何却一言不发,不向天子保下死谏的大臣。”
申时行心想,言官们之前窥探圣意,清算楚党时十分卖力。以后甚至攻讦起内阁,劈头盖脸地骂张四维,逼迫张四维不得不上书辞相。
现在遇到这样大事,言官又要张四维,来完,一旁在偏室监听的锦衣卫几名侦缉,怒而投笔道:“此人如此谨慎,说了一日的话,仍滴水不露。”
另一人道:“都半个月了,一句有用的话也问不出。吾为锦衣卫以来,也从未见过这等人。”
一名老侦缉冷笑道:“此子若非忠臣,就是大奸似忠!”
殿上天子对将张居正抄家之事,已露悔意。
张鲸道:“陛下保重龙体,张居正贪墨是不假,否则凭他的俸禄和赏赐,哪里有这二十万银子。而且朝臣们给他送的各种贽敬,都有案在册。”
“这贪墨一万两是贪官,贪墨一百万两也是贪官啊。”
“闭嘴!”天子起身怒踹张鲸,然后道:“是,尔等误朕。杨四知口口声声说张居正贪墨,但他任官以来,给张居正三节两礼一次不少,总计贿得一百两,这是他当御史一年的俸禄,这钱他哪里来的?”
“朕还不能将杨四知削籍罢官,否则就是承认朕是错了。这些人都是奸臣,朕以后一个也不用。”
张鲸,张诚对视一眼,知皇帝也是气话,若真的一个也不用,那大明朝就是官场一空了。
半响后天子问道:“朕问你们,朝堂上可有不曾给张居正贽敬的官员?”
张诚道:“回禀陛下,有。”
“何人?念出来!”
“刑部尚书严清。”
“严尚书乃朝之端人,刚正不阿,他不附张居正,朕丝毫也不意外,”天子闻言欣然,然后道,“严青天真不愧是朝堂柱石,拟旨特简严清为吏部尚书。”
“还有没有他人?”天子询问。
张诚听了一旁太监的禀告后,却欲言又止。
“为何支吾?”天子皱眉道……
“臣不敢说。”
“是何人?竟令你不敢说,除了严卿家,朝堂上还有人敢不给张居正献殷勤的,莫非此人是太后吗?”
张诚跪下道“回陛下,乃左中允林延潮!”
殿上倏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