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煞
南昱撩过风之夕脸颊旁一缕汗湿的头发,拉过被子替他盖住,自己睡在外面将他搂住,热,还是很热。
“疼吗……”南昱见风之夕皱眉闭眼,有些担忧。
“我现在不想说话!”风之夕觉得南昱这一点甚烦,这种事情做便完了,怎么会拿来讨论,我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信他的鬼话。
“刚才我问你疼不疼,你不是说还好么……”
“都那样了,我要是喊疼,你岂不是……”风之夕很无语,怎么会不疼:“要不换你试试?”话一出口立刻后悔。
“好!”南昱竟满口答应,他倒是真不介意一试,对他来说,只要是风之夕就行。
“算了... ...”风之夕真的不想和他说话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要死要活的喊疼难矫情,比起阴煞之痛来说,这也简直太小儿科了,况且南昱当时已经是箭在弦上,若不让他发出来,早晚还得来那么一次。风之夕从决定接受他的那一刻,其实也想到过今日。睁眼看见南昱的那一刻,他深知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条路上生机勃勃,处处都是热闹和新奇,刺激又迷人,可又一眼望不到头,终点渺茫。
“那我下次再轻一些。”南昱有些歉疚。
“没有下次。”
“宝贝之夕。”南昱靠过来哄着。
“滚蛋!”风之夕喝道。
“师叔... ...”
一声师叔叫得风之夕羞愧难当,无名怒火升起:“明日把院里打扫干净,再去拎五十桶水将水缸装满。”
风之夕只是单纯的觉得,若不累坏这个无赖,怕是明晚又无法安度,听到南昱说下一次的时候,风之夕仿佛听到自己腰间的骨头咔嚓又断了两截。
疼则疼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甚至在某个时刻,还有些微妙的欢悦快感。可浣溪君藏在心里的那一丝想法是断然不会让那个混世魔王知道,否则以他蹬鼻子上脸的无赖作派,哪怕细微的表情被他拿捏住,自己以后就落了下风。
可刚才的自己为何会那般失控?
风之夕怎么也想不明白,恍若梦中,若不是身体的不适偶有传来,他甚至怀疑刚才和南昱之间什么没发生过。
望着身边熟睡的少年,那与世无争的表情和刚才的强悍热烈判若两人,他是如何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的?
风之夕脑中纷繁燥乱,这些年过得宛若一潭死水,无悲无喜,本以为自己一生也就这样了,再不会掀起什么浪潮。
可偏偏摔进来一个南昱,将那一潭死水不仅打乱,简直就是搅浑。浑浊得风之夕看不清了方向,对那早已看淡的活法,硬是生出一丝希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人,开始牵引着他的情绪和视线?
风之夕一边在自己为老不尊和不伦感中自责,一边又忍不住对那种激烈澎湃的温暖产生了贪念。
次日醒来,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闭眼听着身旁的人轻手轻脚的起床,又小心翼翼的为自己盖上被子,才悄悄出了门。
清晨,按照师叔吩咐挑水扫院子的人,却有着别的想法。
南昱日夜兼程,脑子里全是那个备受阴煞折磨的身影。
心急如焚的他踏入梅苑,就感受到一股寒气袭来,直到他进入房中看见卷缩在床上的风之夕,那个场景,犹如万箭穿心,为何不早一日回来?早一日,他便不会受这样的苦。
他叫他,没有任何反应。他触碰他的身体,犹如冰块般僵硬。将他拥在怀中的时候,他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他害怕他再也不会动,怕他的身体再也不会暖,他紧紧的抱住他,呼唤他的名字,揉搓他冰凉的手指。
直到风之夕的身体慢慢变软,开始有了温度,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
也许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也许是因为久别重逢,那刻骨铭心的思念在看到风之夕睁眼的瞬间,南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对风之夕,他的情感流露得小心翼翼,若是风之夕没有主动吻他,他也不敢对自己珍惜护持的人有更进一步的冒犯;
若是风之夕没有回应他,他也不会... ...至少不会是昨夜。
若是风之夕在意乱情迷间,没有唤着他的名字,他也不会那般疯狂失控... ...虽是日思夜想的事,可绝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便与他有了不一样的关系。
南昱心里除了一种乘人之危的罪恶感之外,剩下全是挫败。
他没想到自己冲动下,与风之夕的第一次,会带给对方如此不堪的体验,这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难不成书上所说都是假的?
难不成东岭那几个骚狐狸口中所描述的欲死欲仙,都是骗老子的吗?
明明自己已经很注意了,情绪也好,时机也对,准备工作做得仔细,甚至还带了东岭特产——那凉滑的双龙戏什么膏,听名字就不正经,莫非上当了……
说到底还是色令智昏,东岭走一趟什么都没学好,床上这些事倒是竖起耳朵听了个结实,甚至还特意咨询了过来人士,说男人之间不像男女,还得来来回回花前月下几次,然后才是牵手亲嘴,那是因为女子天生羞涩,要照顾到对方的情绪,否则就是流氓无赖。男子则不同,大家都是七尺男儿,既没有三礼六聘的婚嫁,做不得明面上的夫妻,只要两人心意相通,都是直接上床的。
想到这里,南昱确信自己是被骗了,他们说的男人,指的是东岭那些浪荡货,而风之夕是谁,他怎么能这样对他!
南昱心事重重的一边扫地,一边往屋子里张望,风之夕侧身往里还躺在床上。
真的疼痛难忍吗?
南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并没发现有个人呆站在院子,已经看了他许久。
“南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人正是明朗。这个时候,应该是送早饭来了,远在东岭的人突然出现在梅苑,自然让他吃惊不小。
“昨晚!”南昱打招呼,见到明朗手里的东西:“是粥吗,明师兄?”
“对,师父他怎么样?”明朗提着东西就要往屋里走。
南昱放下扫帚立刻起身拦在门外:“睡着了,给我吧。”
明朗刚要往屋里看,被南昱关上门,此刻的南昱宛若一只护食的野犬,明朗只在门缝瞟见一眼就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只好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南昱:“那你记得给师父吃。”
“嗯。”南昱不太愿意别人看见风之夕睡觉时的模样。
风之夕一觉睡到午时,起床时才发现大腿内侧酸痛无比,顿时又羞又恼。
穿衣出门,庭院整洁,水缸满溢,小厨房里叮叮当当响着,炊烟冉冉,就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让这个院子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唉咦?你进来干嘛,快回屋里等着,马上就好了!”南昱一边在灶前添柴火,一边又忙着去搅动锅里的菜,忙得不亦乐乎。
风之夕看着南昱矛盾不已,觉得自己是不是占了什么便宜,让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在这破屋子里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看着那忙碌的身影,专注又虔诚。
南昱放下锅铲走了过来,贴上前就往风之夕脸上亲了一口:“宝贝,饿了吧!”
风之夕当即惊了一个寒战:“别这么叫!”
“快出去吧,这里烟太大了。”南昱自顾又去忙了。
风之夕立刻走出了厨房并非是怕烟,而是对南昱的腻歪劲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可比这腻歪的还在后面,这南昱对此道显然十分上瘾,无论是言语或是动作,说不出的黏糊。
夹了菜就要喂过来:“张嘴!”
风之夕不看他:“我自己会夹。”
“快点,手好酸。”南昱在这种事情上莫名其妙的执着。
风之夕无奈,只好张口咬住。
“好吃吗?”
“嗯。”风之夕垂目答道。
“再尝尝这个,蘑菇鸡,看看炖烂了没?”又来了。
“我又不是孩子,自己会吃,别闹了!”风之夕觉得天之骄子的照顾,有时候也让人不堪重负。
“吃了这个,你再自己夹。”
于是还是成了孩子,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理由,一顿饭被喂得妥妥帖帖。索性到最后风之夕连手都不伸了,就算不喂到嘴里,也会夹在碗里,他只管吃就对了。
“你为何一直不看我?”南昱突然问道。
风之夕将碗筷放下,他也不知为何没法与南昱目光接触,昨夜过后,两人之间的感觉就不一样了,那种变化让风之夕不知所措。
“我与你说个事。”不知如何应对时,风之夕发现最好的办法便是转变话题,轻咳掩饰了一下连自己都觉得的生硬:“你上次来信说起的那个附身的人,他可有说起自己的名字?”
“没有,我只听简万倾叫他先生,还有他口中总是说起什么殿下,那个殿下应该是他的主人。”南昱虽对他这种不想回答就硬转画风的行为有些无奈,可也并不在意,只顺着让他开心:“这次我还带回来一个东西,你看看。”说罢起身去行囊里拿出一枚东西,放在风之夕手上:“这是青木龙的鳞片。”
“你找到了?”风之夕抬眼有些惊讶,视线回到手里泛着青绿色光芒的鳞片上“可凭此物召唤吗?”
南昱点头,眼神有些凝重:“青龙说,麒麟出,冥王现,它会破木而出。”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风之夕叹了一口气:“我将这些事情前后想了一遍,总觉得都与我有关。”
南昱一惊,这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不敢想。
“也许我真是那个附身鬼怪口中所说之人。”
“他说的殿下?”南昱问道:“师叔不是被阴煞所侵吗?”
“没有那么简单,若只是阴煞邪气,师父修为登峰造极,为何驱散不了?”风之夕摇摇头,若有所思:“师父知道真相却不肯说,我几乎就能确定了。”
南昱有些被他吓到:“你和久荣一样,被附身了吗?”
风之夕摇头:“还不止是附身,我现在说不清楚,师父曾问过我一些话,当时我觉得很是奇怪,可现在想起来,师父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他问了什么?”
“他问我,若是这天下人皆负了我,我会不会杀光他们。”风之夕仰头一笑,深叹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他:“南昱。”
“啊?”南昱发现风之夕的目光有些异样,那种异样让他觉得陌生,又觉得心疼。
“若是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你会怎样?”
南昱不语,他不是听不明白风之夕的话,而是奇怪风之夕为何要这么问他,难道他觉得,自己会同别人一样,因为他身上出现什么异象,就会对他另眼相看?
风之夕看到南昱的神色变幻,刚才还一脸阳光的面容暗沉着一丝凄然。
“南昱?”
“你在问我这个的时候,甚至都... ...只叫我南昱了吗?”南昱的语气有些委屈。
风之夕一怔,莫名的看着他。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问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南昱望着他说道:“我以为我们之间,已宛若一个人,可以不分彼此,甚至能同生共死。”
风之夕浑身一震,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换来南昱这么大的反应。
“我来告诉你。”南昱贴近他,将他的手一把抓起放在自己的胸口:“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也绝不会离开,就算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
风之夕禁不住身体颤动,随着南昱胸口起伏,他掌心下的心跳强健而有力。
“那你答应我,若是有一日,灾难因我而生... ...”风之夕沉声道:“若真有那一天,我希望结束一切的那个人是你。”
“那不可能!你疯了吗?”南昱一惊,见风之夕表情认真,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没有意义,将他圈入怀温声说道:“我怎么舍得!”
“我说真的!”风之夕感觉到某人又要开始不正经了:“南昱。”
“我也说真的。”南昱轻声靠着他说道:“叫我奇无,我喜欢听,昨晚你在我身下的时候,就那么叫我的。”
风之夕耳根一红,看来正式谈话时间已经过去了,叹了一口气作罢,推开南昱,将手中的青龙鳞片递还给他,后者却不伸手接住:“你替我保管。”
风之夕不知何意。
“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都放你这。”南昱再度将他抱住。
“之夕。”南昱在耳边轻语:“别想太多了好不?”
风之夕叹了口气,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光是觉得现在的南昱说话的语气变了,虽然还是一副无赖做派,可想事情的方向已经不同,甚至连... ..风之夕突然推开南昱,惊异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你才发现啊!”南昱一笑,之前就已和风之夕齐平,如今似乎高出了不少,南昱抓起他的手放在肩膀上:“捏一下,还壮了呢,你昨晚没发现吗?”
风之夕觉得这人三句话必不正经:“嗯,还黑了,背上都晒蜕皮了!你是有多爱脱衣服?”
“都是男人怕什么?黑点不好吗?而且力气还大了呢。”南昱一下将风之夕抱举起来:“轻而易举。”
“男人才可怕!”风之夕被南昱放下来时,揉了一下腰,朝屋里走去。
“师叔这是在吃醋吗?”南昱厚脸皮跟了上去。
“嗯,以后离东岭那些男人远一点!”风之夕也不知道自己是近朱者赤还是怎样,话没想透便脱口而出,也许是听多了南昱在东岭与那群断袖打成一片的传闻,嘴上虽不说,心里却别扭。
“我不去东岭了!”南昱见风之夕一直揉腰,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一笑,上前将手搭在他腰上,缓缓的揉着:“我直接去西原。”
“你那龙吟剑不要了?”
“有夕无剑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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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风之夕:昨晚那个人不是我,我是人家的师叔,怎可乱了伦常。
踏雪摘梅:也不是我,我是清风朗月,傲如寒梅,断不会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
浣溪君:昨夜发生了什么?
... ...
夙:别特么看我,老子还没出场,这个锅我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