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墨求一听就嘿嘿笑道:“也是这个道理,反正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也没资格自称寡人了,现在让他多说一说吧。”
韩熠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墨求,不知道这位到底对韩岩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成见。
墨求也察觉自己似乎表现的过分了一些,没敢再多说什么转头就溜了。
他不待见韩岩的理由可是太简单了——韩岩是法家弟子。
虽然说诸子百家一直都在互相争夺发展的土壤,但是有很多学说彼此之间都有一些联系,哪怕分家了也是藕断丝连,更有一些会彼此促进,相互印证。
但更多的是把彼此当敌人,法家跟墨家的思想从根本上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冲突。
想到当初墨家也不是没有跑到韩国来打算游说韩国君主,结果却被韩国君主轰出去了,这梁子也算是这么结了下来。
只是后来墨家越混越落魄,而法家却将韩国的王都发展成了自家弟子,墨家服气才怪。
如果不是担心坏了韩熠的事情,墨求都很想看看韩岩若是知道了韩熠最擅长的是墨家机关术的时候的表情。
嗯,虽然韩熠会的东西很多,甚至还在帮助秦国修订律法,但墨求坚决认为韩熠最擅长的还是墨家的手艺。
墨求溜的太快,韩熠都没来得及喊住他,只好无奈让人去通知他:把马车和马鞍之类的东西都拾地好一点,过两天要用。
今天韩熠的小动作虽然看上去比较隐蔽,但了解他的墨求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打算从各方面打击一下韩岩,好给自己的游说铺路吗?
好的,侯爷,没问题的,侯爷!
墨求挽袖子去改造马车,争取让马车看上去越发致巧。
而韩熠……真的就是好好休息了两天,这年头跑这么远真的是太累了,身体上累,心里更累。
不过倒也有件好事,那就是李通古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开始赶路,不日便到。
韩熠看到之后就更加安心了,他只要将前面的路铺好,剩下的就交给李通古去发挥吧。
反正这种事情他擅长,而且这种锅李通古大概会很喜欢背。
于是休息之后,韩熠就真的让韩岩带着他四处玩。
第一天是出城去跑马。
马车这就没用上,只是当韩熠穿着一身骑马装出来的时候,韩岩就觉得眼前一亮。
在欣赏完韩熠的美貌之后,他就注意到韩熠骑的马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也不是马的问题,而是马身上的那些东西。
韩熠看了一眼发现韩国的马具基本上没有任何发展,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不过这也正常,这年头哪怕不讲究技术封锁,一样先进的技术想要传到中原各地也需要时间,这还是在大一统的前提下,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的状态,什么时候能传过来,会不会被重视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因为这个韩熠也没表现出夸张的惊讶来,只是漫不经心说道:“阿兄这一套马具太危险了,还是换上我的吧,来人,给韩王换一套马具。”
韩岩犹豫了一下从马上下来,然后就看到一群人抬着一副奇怪的宛若坐秤一样的东西过来往马背上固定。
等到弄好之后,韩熠特地过去告诉韩岩怎么上马。
实际上这种东西也不用教,越是先进的东西就越简单,所以韩岩十分利索的上了马之后感受了一下,立刻笑着说道:“这倒是稳当了许多。”
韩熠笑了笑说道:“现在坐着还不太明显,等到跑起来就知道了。”
韩岩仿佛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欢喜说道:“走走走,让寡人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好用。”
韩熠出品还能不好用吗?
跑完一趟下来之后,韩岩连连点头说道:“痛快!”
韩熠微微一笑,一转头就看到了波光潋滟,略有些好奇,韩岩注意到他的目光便说道:“咦,今天都跑到里湖了我都没觉得累,这……马鞍真是好东西啊。”
韩熠得意地笑了笑,韩岩用马鞭指了指里湖说道:“阿弟如果感兴趣明天我们去那边看看,那里的风景也不错,到时候我们泛舟湖上谈天喝酒岂不快哉!”
韩熠心中一动点头说道:“好啊,不过这两日风有些大,等过两天天气好一些再说吧。”
韩岩怎么会不同意?他巴不得韩熠多留一段时间。
以前的时候韩熠是王后之子,天生就高他们一等,身边有无数人围绕,韩岩是最不起眼的公子,本身又没什么本事,想要凑到韩熠身边都做不到。
现在这种两个人谈天说地开心游玩的场景是他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以至于这两天韩岩的神都处在亢奋时期。
韩熠回去之后转头就跟墨求说道:“去做一艘船吧,不用太好,能在里湖玩就行,但是一定要好看!明白吗?”
墨求看了一眼周围这富丽堂皇的模样,沉思半晌问道:“侯爷的好看是指……跟这里差不多吗?”
韩熠四下看了看,饶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品味比较暴发户也觉得这周围的环境有点辣眼睛,然而韩岩似乎很欣赏的样子,就……这么摆着吧。
韩熠轻咳了一声说道:“不用跟这里太过相似,就……毕竟船上面积小嘛,对了,之前摆不下的那盆小珊瑚给我摆上去!”
珊瑚放在这个时候绝对是稀罕货,然而那盆珊瑚有点太小了,虽然暴发户也要遵循最基本的审美啊,他尝试了半天也没能将珊瑚放进去,只能遗憾的放弃。
现在正好可以放到船上,多么合适啊。
韩熠搞完之后,韩岩便派人来通知他说晚上有接风宴。
嗯,韩岩虽然回去就撤掉了接风宴,但不搞也的确说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用几乎是最高规格的待遇来款待韩熠,这个规格仅次于招待别国的王了。
韩熠晚上穿上了的大礼服,配饰方面就是按照平常来的,他可不想把自己搞成移动的珍宝展示柜。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站在大厅之上也是鹤立鸡群的效果。
本来韩国的大多数官员对韩熠带着本能的敌意,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位忽然跑到韩国来到底有什么用意。
只是当韩熠出现在大殿之上的时候,大家看看他再看看韩王,忽然就有一种觉得韩熠比韩岩更像王的错觉。
韩熠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韩国朝堂上的确多了很多生面孔,不对,应该说是几乎没有他眼熟的人了。
当初韩岩刚登基时的那些大臣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场宴席韩熠就仿佛真的是回来探亲的一样,绝口不提政治相关,只是说说风土人情,也算是将韩国朝廷摸了个底。
不得不说,韩国的官员……素质真的不怎么样,如果管理一个县或许还行,但是管理一个国家这点能力就不够了啊。
也不怪韩国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晚宴散去之后,韩熠就跟韩岩约定了四天之后泛舟湖上——韩岩到底是王,不能天天陪着他玩。
只不过到了当天,韩岩发现韩熠连船都准备好,甚至那艘船看上去比他御用的都更大更好之后,彻底没了脾气。
船内的布置依旧是贫穷的他所想象不到的,甚至连点心都很美味致。
吃着点心吹着春风,韩熠内心正在感慨:这才是他想象中的咸鱼人生啊。
结果还没等他感慨完,那边韩岩忽然开口说道:“阿弟此次前来,其实是有王命在身的吧?”
第254章
韩熠听到韩岩这么问他, 也意外也不意外。
韩岩这两天虽然什么都没有问他, 但不代表他不会问韩铨。
这几天韩熠都没怎么见到韩铨, 想必是在被全方位盘问。
当然他也不担心韩铨的安危,毕竟韩铨现在算是他这边的人,不看两个人的兄弟关系的话,那么就是上下级关系, 韩岩……不,不仅仅是韩岩, 如果其他韩国人敢动韩铨, 那可就别怪他翻脸了。
韩熠喝了口水稳定了一下心情说道:“也是也不是。”
韩岩有些意外:“嗯?”
韩熠说道:“我过来一半是游说一半是提醒吧, 秦国不会止步于此, 而下一个目标……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
韩岩脸色一黯, 苦笑说道:“是的,韩国是现在列国之中最弱小的一个,但却占据着最好的地理位置, 秦王盯上这里也不奇怪。”
韩熠看着他这个表情,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些心软,英雄末路这四个字总是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
虽然韩岩算不上英雄,如今他也没到末路的程度,但作为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走向不可挽救的深渊, 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到未来,给谁都会觉得难过。
韩岩年纪还不大,结果这两年生生熬成了这个德行, 再这样下去非过劳死不可。
当然这些并不是让韩岩投降的理由,韩熠觉得也不要用这种为你好的语气劝说了,没意思。
所以他直接说道:“若是能不打仗秦王并不太想打仗,毕竟能省钱就省钱,所以就派我来问问韩王是否接受兼并,不过,听说你拒绝了赵王,秦王也就没要求我必须说服你,就相当于让我回来看看这里吧。”
韩岩听韩熠说完之后,见他表情轻松似乎真的没打算从他这里要个答案,一时之间不由得感慨:“秦王待你倒是不错,这样寡人……我也就放心了。”
韩熠现在听到别人说颜徵对他好就心虚,好是真的好,但是他回应不了啊!
韩岩认真思索半晌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韩熠看着他的表情,感觉韩岩似乎不是在套话,便说道:“若是让我说,这个包袱你可以放下了。”
韩岩愣了一下:“包袱?”
韩熠叹了口气:“韩国积重难返,其实我不明白,韩国以法家为重,为什么还能走到今天呢?在这方面秦国已经给你们做出榜样了啊。”
对于这一点韩熠是真的不明白,人家把路都给你走明白了,你们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成为第二个秦国。
哪怕是一山不容二虎也是等以后周边小国都灭的差不多之后再说了。
韩国怎么就把路给走歪了呢?
韩岩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刚继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后来我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韩熠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韩岩喝了口酒,想了想决定从自己刚继位的时候说起。
就如同韩熠所说,在变法这方面,秦国已经做出榜样了,他只要照着那一套来就行。
而且韩国比秦国当初还有两个优势,一是韩国本身就是法家的大本营,应该是能够制定出比当初的秦国律法更加适合韩国更加完善的律法。
二是韩岩自己就是王,不需要说服上位者,他自己就能做决定。
这样看前景十分美好,然而等到韩岩真的开始着手变法之后,他就发现整件事情并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韩国跟秦国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说当年秦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不改不行的地步,而全国上下……至少整个朝堂都是一心想改变的,没有人愿意被灭国。
而如今的韩国却少了这种团结,大家都知道该变法了,但是真正变法的时候,因为朝堂上大多都是法家弟子,所以他们都能给出建议,但是他们都开始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希望这套律法能够为自己这个阶层服务,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
其实这个时代法律本来就是给普通人定制的,高官侯爵人家虽然也用这套法律但是人家也有脱罪的可能,那就是交罚款。
普通人哪里交得起罚款呢?
但是韩国这些人就很过分了,按照韩岩所说的话,这一整套律法就是大型的双标栏目,我们欺男霸女是正确的,没问题的,但是普通人就不行了,并且你们不乖乖被我们欺压就是犯罪!’
当然好歹都是读书人,倒也不会真的写的这么赤裸裸,但是听韩岩的意思基本上也就这样了。
然而韩国的政治生态本来就很野蛮,秦国官员彼此之间会有内斗,但在大是大非上面还是清楚的,韩国这些官员就看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了。
于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哦,是一个能让所有有权有势的官员满意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