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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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持续几天的特大暴雨，造成的人员伤亡情况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数字出来，但就初步的统计结果来看，仅这场暴雨在s市就至少带走了近千人的生命。
这个数字已经够让人惊心了，但相比起突然出现、迅速爆发、造成约三千人高烧昏迷中死亡、十万人直接间接感染的重大恶性疫情来说，又似乎分量轻得多。
不仅如此，这种疫病的感染性极强，传播途径至今未知，死亡率甚至接近50%以上，现在是三千人，也许明天就是一万，后天……
面对疫情迅猛发展的窘迫局面，面对顶尖医学专家集中会诊至今一无存进的尴尬现状，s市市长、市委代书记曾华毅在抽掉了一盒烟之后，终于下了狠心，决定主动出击。
不能治，先预防！
总之，先动起来。
尽管找不到造成这次疫情的真正源头，确认不了病毒的性征，但这也不妨碍医学专家们给出一些方向性的指导意见。
根据这些意见和经历过2003年“非典”的经验，s市迅速组织了卫生、宣传等相关部门的精干队伍，总结归纳出了一系列限制疫情扩散、预防感染病毒的防范措施，从11月1日开始，通过电视台、报纸、广播、街道社区通知等方式向广大市民宣传，在不引起市民恐慌的前提下，警醒市民注意加强自身防范意识。
毛主席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我们共/产/党就最讲认真。
这话前半句没错，后半句，其实有时候也是对的。
宁晓蕊很快发现，政府之前是没太认真，现在呢……认真起来那是相当有力度的。
小区里的公示板、每单元的楼门都贴上了以“近期注意卫生，避免流行感冒“为主题的通知，主要内容是告诫大家注意防范近期流行感冒，勤洗手、出门带口罩、不要随地吐痰、尽量不出门……最重要的是如家人有高烧感染症状，要尽快送到医院等等。
电视台广播报纸也纷纷推出了在黄金时间、波段、头版的特别健康类卫生节目，围绕近期出现的“流行感冒”做了专题报道，看得出，文章重点都放在了介绍防范措施上，跟小区的通知如出一辙。
此外，小区所辖的社区工作人员也挨家挨户上门，送口罩、卫生常识小手册等物品，一时间可以说，政府部门上上下下的都动起来了。
看到政府的这些举措，让宁晓蕊又感到些安慰——还是在做事的，还不是不作为的。
深受教育几十年的宁妈更是宽了不少心。
不过，宁家娘俩是心中有数才是这个反应，而对于那些茫然不知末世将至的正常人民群众来说，政府这样对防范“重感冒”的大张旗鼓报道，以及对传染后病情治疗情况的遮遮掩掩，似乎更激发起了老百姓的不安情绪。
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信息闭塞、单纯好骗的年代了，尤其“非典”的恐慌还不算远，人们大多心有余悸。他们在这方面的防范，甚至可以说是戒备意识，其实远远大于政府部门的调查预料。
看到关于这次“流行重感冒”的铺天盖地的注意预防通知，结合身边发生的事实——人们心里的弦绷紧了。
很快，宁晓蕊发现，小区里除了流浪猫，基本看不见人了。
大家都开始尽量少出门。即使出去，每人脸上也都带着大大厚厚的口罩，夸张的甚至戴两三层口罩，加上帽子围脖，露在外面就一双眼睛。
中小学校继续停课放假，大专院校住校学生统一封闭管理；各大国有、外资企业都推出了临时休假；而不想放假的私企老板也发现自己成了光杆司令，没有人来上班，记得打电话请假的都算是有心人。
街面一片萧条，小饭店快餐店门庭冷落。
各大农贸市场、超市是人气爆棚。
街道路面的卫生情况也达到了历史最好水平。
没人随地吐痰，也不敢吐。
如果有谁咳嗽一声，周围人立刻作鸟兽散，躲瘟疫一般。
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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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日，中午。
卧室气温：18°c客厅气温：6°c
宁妈神情郁郁的放下了电话。
这是今天的第四个电话了，是宁晓蕊三舅打来的，前三次电话分别是宁晓蕊二舅、二姨和宁晓蕊的小姑。
全是烦心事！
宁晓蕊焦躁的来回踱步。
二舅电话里说，他老丈人前几天去世了，享年八十九岁。老人过了八十四之后，按当地规矩，死后至少停灵七天。结果在第三天，也就是昨天，老爷子的最小孙子在灵堂上昏了过去，这一昏就再也没醒来……
二姨的外孙女，宁晓蕊表姐家今年刚三岁的小秀儿，昨天白天发起了高烧，晚上送到医院就没了呼吸……
三舅的妻子，三舅妈刚才高烧昏迷，送到医院还没醒……
至于宁晓蕊的小姑……
说来，别人的电话内容都让宁家娘俩心生悲伤，尤其是小秀儿的噩耗最让人痛心；宁小姑的电话内容却让宁晓蕊忍不住屡屡深呼吸。
究其原因，其实是小姑家的房子出了问题。
她家住的是九十年代末建的回迁楼，房本身质量就不咋地，所在的地势又低洼，在这么长时间的暴雨后，整个楼体被泡的面目全非，整栋楼的墙体出现大面积裂缝，居民屋内，时不时有大块墙皮、碎石渣脱落。
据小姑说，这楼的地基似乎都下陷了许多，包括她家在内，四层以上的居民都感觉楼房有一定倾斜……这样的危房，谁住着不担惊受怕？
就算往上告，还有个处理过程呢。所以现在有条件的人家都先搬走了，没条件的也大多出去租个房，整栋楼现在只有小姑家无处可去——用小姑的话说，她没房没钱啊！
所幸她女儿，宁晓蕊的小表妹孟甜还在外地读大学没回来，否则这地儿是一刻也住不下去……小姑话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到宁家来住。谁让她二哥有能耐，买了那么个大房子，一百多平，三个房间，就宁家娘俩住，至少还空着两个呢……
宁晓蕊对小姑实在很无语，这人就这么好意思。宁爷爷四个儿女，因为小姑年纪最小，婚后条件最差，所以理直气壮的长年啃老。
别的不说，宁爷爷的工资存款就全掌握在小姑手里。不往多了说，小姑至少几十万没跑儿。
连租房都没钱，开什么玩笑？
宁妈对小姑子的想头也十分不感冒。当初宁爸病危，跟老爷子大伯子借医药费，老爷子还没说啥呢，小姑子跳的比谁都高。随后就一直不来往，电话号换了都没通知宁家娘俩。就前几天老爷子过世碰个面，今天居然就开这种口。
宁妈也不含糊，当下一点没犹豫，就把口子封死，气得那边的小姑当即就摔挂了电话。
“妈，做得对，对她就得这样！含糊一点她就顺杆上。”
宁晓蕊极力肯定宁妈的做法。
当然，话是这么说，宁妈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一下子这么多坏消息一齐传过来，娘俩心里压力都很大。
但这些还不算最坏的，主要是眼下这天气吧……
不再关心电话，宁晓蕊走向客厅的南边阳台。
窗外，太阳高悬在空中。按理，正应该是温暖的阳光洒满阳台，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时候。
可现在，太阳虽在，但阳光、温暖却一丝也无。
天空中，那本应耀眼刺目的光球，眼下却如鸭蛋青一般，白惨惨、雾蒙蒙的一团，仿佛失去了一切的热量。
这才是宁晓蕊最担心的。
在暴雨之后，盼了又盼终于出来的太阳却是这样的模样……
宁晓蕊记得，外星人说过，这次宇宙波最大影响的就是太阳！
难道，末世是因为太阳不再给予我们光、热？
………………
宁晓蕊不敢再想，真如果那样，自家有空间也活不了多久！
不会的！
她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宁妈马上注意到女儿的颤抖，她皱皱眉，看向墙上的温度计。
“厅儿里才5度，真是，赶快进屋吧，咱家这电话当初就不该放在客厅里……”宁妈拉着宁晓蕊往卧室走。
宁晓蕊知道妈妈误会了，但也没解释。
确实，客厅也真冷。
大暴雨虽然停了，s市的天气却一直阴沉，好容易出的太阳也不给力。现在才11月3日，室外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二十度左右了，往年可都是阳历年前后才这么冷的。
最最坑人的是，本该从1号来的暖气也一直没有供上热。再加上屋子大，人少，整个房间冷得真跟冰窖一样。
打电话给供暖部门，对方解释说，准备好过冬烧的煤都被这几天的大暴雨泡了，湿的根本点不着，而且不光是宁家所在的玉景花苑小区，几乎全市所有的供暖，除了个别用天然气的，都是这情况。
现在供暖部门正跟山西方面紧急联系，一旦买到新煤，会立刻包火车加车厢往s市运送，尽最大努力保证居民楼房供暖……
话说得很好听，宁晓蕊也知道人家说的不是假话，但是呢……
早知道，当初采暖费那三千多块钱不交就好了。宁晓蕊把电暖气调到最高温度档，有点小心眼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