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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一箭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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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激荡起一路烟尘的周军jīng骑,跃出高家堡西北面的稀疏丛林,出现在高家堡人众和陈军的视野。

一马当先的是一匹火红sè的骏骑,分外醒目。马上大将一身火红sè的jīng甲,手提一柄火红sè的长柄大砍刀。连人带马,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气势赫然,咄咄bī人。

此人一登场,陈军多员大将脱口惊呼:“火凤周飞燕!”如此显眼而独特的装扮,认错都难。

周飞燕英气bī人的双眸扫了一眼远处陈军阵列,轻收缰绳,放缓马速。身后大队骑兵泄洪一般涌出,往两边铺开,迅速而有序地构建攻守兼备的阵型。

前进一小段距离,使得身后的空间足以铺开己方的骑兵,周飞燕立住坐驾,招了招手。立即有小兵赶紧上前,这是先期抵达的斥候。

斥候将先前战场的态势一一详禀。

听到一半,周飞燕突然出声,“等等,你说有成丹期高手持巨弓大箭,弓满如曜日,箭出似惊虹。当真?”

斥候信誓旦旦,“绝不夸张,绝无虚言。”想来他当时也被震撼得不轻。

“惊虹?居然在这里。成丹期?那人不是死了吗?”周飞燕的震撼,更甚于亲历者。虽然没见过,但因为某个特殊原因,她比别人更熟悉那把弓,那个人。

耐下性子听完斥候的汇报,坐不住了,沉声下令,“全军就地扎营。我去高家堡看看。”

周飞燕的副手周辉催马上前,”大将军,何不直接驻扎高家堡?“

周飞燕横了他一眼,”你确定高家堡能让你进城?“

周辉傲然道:”他们敢!“

周飞燕冷笑,”估计吴铭甫跟你的想法雷同。“

周辉当场哑了。对面陈军拥有比他们更甚的威势,依然被高家堡一箭射退。他有什么还有资格质疑高家堡的胆量。

不过周辉还是不太服气,”为大将军安全计,那我带人陪你去。“

周飞燕看穿了周辉的心理,”下马威吗?用错了地方。成丹期高手不是你能威慑的。至于安全,他要杀我,你护卫不了。他不杀我,你何必去。行了,我军刚到,立足未稳。你给我坐镇军中,严防陈军趁势qiáng击。“说完一带马缰,直奔高家堡西门。跟在身后的,唯有她的贴身护卫乐乐和左封。

睡得正香的高远风,被祥嫂喊醒了,“少爷,该起来了。老爷派人来说,周飞燕来了,要求进城。问你放不放她进来。”

高远风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身体上的酸痛让他龇牙咧嘴。

祥妈慈爱地说:“快起来啦,别赖床。老爷等你回话呢。”

高远风慢慢坐起,皱着眉问:“周飞燕来了?我这是睡多久?”

祥妈道:“睡了能有一个时辰吧。”

“才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周飞燕刚到是吧。连营都不扎,难道她想驻扎高家堡不成?祥妈,她带了多少人来?”

祥妈说:“我不是很清楚。报信的就在外面,我喊他过来,你自己问。”

不一会,一个堡丁来到高远风卧室门外。看到睡眼惺忪的高远风,像模像样地抱拳行礼,“参见少主。堡主等着你回话,放不放周飞燕进堡。”

高远风擦擦眼睛,“森哥,是你啊。给堡主回话不急,你把我走之后发生的事,仔细跟我说一遍。”

“是,少主。”森哥眉飞sè舞,绘声绘sè地讲述了一遍二堡主一箭退敌的威武场面。然后说:“陈军退去之后,来了三个人,一位老人带着一个蒙面的,一个衣衫华美的。穿漂亮衣服的那人在城下高喊,说他是陈军使者,要见堡主。我们这边才派人去通知堡主,他们忽然掉头跑了。”

“跑了?”

“跑了。”

“为什么?”

“不知道哇。估计因为周军到了吧。”

高远风听得不知所谓,“周军到城下了?”

森哥说:“没有,在堡西三四里的地方停下了。”

“等等,我没搞明白。周军和陈军没有交战,两边也都没有攻城,我说的对吗?”

森哥说:“是呀。陈军已摆好了防守阵形。周军不敢进攻。”

高远风皱皱眉,“那我就不懂了,陈军使者跑个什么呢?就算交战,也有不斩来使的惯例呀。”

森哥挠头,“这个?我不晓得耶。”

高远风估计森哥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算了,你继续说。”

“周军到了之后,也排出了阵形。不过两方相隔三四里,似乎没动手的打算,各自的后军都在安营扎寨。我们望见周军为首那位将军,带了两个侍卫,冲着我们就过来了。

嗨,少主,想不到是个女的耶。真霸气。”

高远风好笑,“霸气?”

森哥愁眉苦脸地挠头,“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该怎么说呢?”

“算了,别形容了。直接说后面。”高远风不奢望没上过几天学的森哥能想出什么好词来。

森哥道:“那火红sè的女人一来就喊,说她是周飞燕,要面见堡主。我们只好赶紧通知堡主咯。”

“火红sè的女人?哦,红衣服是吧。我爷爷怎么说?”

森哥回答:“堡主他们一群人急匆匆地跑上城楼。我听见二堡主惊呼,‘真的是周飞燕。’然后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堡主对那周飞燕说,我们堡现在是你作主,需要请示你。于是我就来咯。”

高远风握拳砸自己的手心,“小娘皮,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单刀赴会bī我表态,也不怕我砍了她的头。不得不选边站了啊。森哥,去跟我爷爷说,请周飞燕进来。但她进来之后,要关上堡门,不许周军大队进堡。”

森哥吓了一跳,“少主,你真想杀了她呀?”

高远风自怜自艾地说:“现在还不敢呐。只是考考她的胆魄。”

森哥走后,祥妈从身后冒出来,“少爷,药液给你熬好了,现在泡浴吗?”她不管什么军国大事,只关心高远风的身体。

高远风嚷道:“泡,泡,现在就泡。我感觉浑身不得劲。得好好洗个澡,提神醒脑。这周飞燕可不太好对付,需要打起十二分jīng神。”

城楼上,高成听了森哥的回话,满脸不情愿。低声对高纲说:“少主这意思,似乎是准备投靠周国了。”周国是齐国灭亡的罪魁祸首,高成很不愿屈身周家。

高纲说:“你忘了曹家,司马家是怎么上位的吗?我估计少主的意思,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你说呢?”

高成恍然大悟,重重地点头,“有道理。那好,开门。”

堡门拉开。高成等人在门内列队相迎。

让高成等人惊讶的是,周飞燕不但没有自高身架,反而很是谦逊。甩镫下马,牵着马步行进城。身后一男一女,也只好下马,步行跟上。不过两人都手按刀柄,眼神警惕。

看着大步而来的周飞燕,众人神态不一。

人的名,树的影。周飞燕的官身和威名,让高威、高铁成这些真正的乡民,自认卑微,恭顺地上前替周飞燕牵马。

高成、高纲保持着淡淡的疏离,不卑不亢。他俩在王国权力核心里打过滚,一个正六命的将军,还不至于让他俩敬畏。

高飞眼里是热切,是渴望,是羡慕嫉妒恨。

高虎则是满脸的好奇,似乎不相信威名赫赫的周飞燕真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娃子。

周飞燕豪爽地先抱拳行礼,“大周镇远将军周飞燕,见过诸位。”

高成领头,众人抱拳回礼,“草民拜见大将军。”

周飞燕温和地说:“毋须多礼。请问那位是少堡主。”

高成以手虚引,“我家少主在家中相候。请。”

周飞燕微微愣了一下,这人倒是比自己还会摆谱。

身后女侍卫乐乐已实在忍无可忍,出言讥讽,“好大的派头。”

周飞燕回身叱责,语气却不算严厉,“不可无礼。”又对高成等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好姐妹乐乐。没大没小,尚请原谅则个。”又介绍另一位,“这位是我的侍卫首领左封。”

众人再次抱拳,“见过乐将军,见过左将军。”这里的将军并非真正的将军,是平民百姓对军士的敬称。

高成也介绍高纲等人给周飞燕认识。同时挥挥手,堡丁推动堡门,轰然紧闭。

乐乐和左封面sè一僵,握刀手的紧了紧。

周飞燕却恍而未觉,谈笑风生。

一阵寒暄之后,簇拥着周飞燕朝祠堂走去。

周飞燕问道:“敢问先前射出那惊天一箭的,是哪位前辈?”

高纲谦逊地说:“不敢当。正是小民。”

周飞燕并未表现出惊讶,“前辈的艺业如此惊人,不该名不见经传才是。您是本地人吗?”

这是要探查来历了。

高纲笑道:“高家堡确实是我故土。不瞒将军,我兄弟二人,年轻时也曾闯出过些许薄名。”

周飞燕像是很新奇的样子,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态,“不止是一点名气吧。我猜当是声名赫赫才对。”

“我叫高纲。他是我哥高成。”高纲坦陈自己的姓名。

这是高远风跟二老反复斟酌过的。如果投靠周国,不如直陈来历,除了高远风的身世之外,都可直言不讳。因为一旦进入周国官场,二老的底细将藏无可藏,不少齐国降官肯定认识高成高纲。直接说明,反倒显得心底无私。反正高成高纲曾被齐王‘处死’,跟齐国应该有仇无恩才是。

果然是他。高纲的名字,周飞燕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心跳骤然加速,‘高成?是自己熟知名字的那位吗?’为了进一步确定,故做小儿女态,皱着眉想了想,“真是不好意思,我孤陋寡闻了。前辈可以提示一下吗?”

高纲道:“前朝慧妃难产案,听说过吗?”

周飞燕的心咚咚直跳,真的是他。

细细地深吸气,稳住心境。佯思片刻,恍然大悟状,眉飞sè舞地说:“知道知道。难怪听到大堡主的声音有些与众不同。原来是您二位老人家,飞燕失敬了。您们竟然活着,这太让人意外了。难道当年那件案子另有隐情?如果不方便说,就算我没问过。”

周飞燕的喜悦,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些过头。而且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刚才的前辈,那是客套。改用您字,显然尊重出自内心。

高纲高成大为震惊,这小女娃娃不简单,仅仅只是提了一下,就准确地判断出了俩人的真实身份。

慧妃难产案确实有不少人对它感兴趣,因为疑点甚多。谁都不知道一向英明神武的齐先王为何突然神经错乱,滥杀无辜。

杀太医,杀宫女,杀慧妃宫中的太监,甚至杀钦天监都可以理解,但连贴身影卫首领高纲和近侍太监高成都杀,就有点不可理喻了。这两人可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这个左膀右臂跟朝中大臣不是一个概念,是任何隐秘事件都可以交代给这二人去办的贴心亲信。

没人能懂齐王当时思维。有人认为他被人下了迷失心智的药物。但有高成高纲与他形影不离,那药又是怎么下的呢?

不过不管有多少疑点,那是史学家的事。一个年轻女子,即便是镇远将军,也不应该对前朝旧事有多大兴趣才是,然而周飞燕却知之甚祥。这让高成高纲心里疑窦丛生。

高纲故作苦涩地说:“哪有什么隐情。王上久病,时而jīng神恍惚,说万千怨魂厉鬼找他索命。时而疑神疑鬼,觉得谁都想害他。恰逢慧妃难产,母子双亡。他终于崩溃了,歇斯底里,逮谁杀谁。

我俩之所以活着,算是不忠吧。他的旨意都是我俩传示于外,我们岂会傻到对外公示他下旨杀我们。趁他神智不清之际,我俩赶紧逃了。这或许就是唯一的隐情。

人们都认为我俩也被杀了,是因为王上确实下过这道旨意,而我俩又消失了。至于尸首,那实在是无法辨认的。当时杀的很多人,不少被剁成了烂泥。”

高纲不担心周飞燕不信,因为cào刀者就是他和高成云海阔,其他知情者一概被灭口了。

“哦。原来如此。真为您二位感到庆幸。”周飞燕相信与否不重要,她只能接受这个说法,因为高纲高成是亲历者。

他们现在公开身份也合情合理,齐国灭亡了嘛,还怕什么。于是高纲突然露面施展出那惊天一箭,也就不难理解了。作为高阶武者,压抑了多少年,被人欺到家门口,不发威才怪。

周飞燕突然又问了一句,“在高家堡,您二位怎么都不应该屈居人下啊。那位少堡主又是何人?”

这才是关键。高纲高成不由有点小小的忐忑。若是高远风的身份让周飞燕起疑,他们此前所有的谋划,或将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祸及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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