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吵不过他
吴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听雪茶让小敏给什么宋大哥拿吃的, 就立马跟有烙铁烫屁股似的跳了起来,亲自过来查看。
本以为能听到那小子厚颜无耻勾引良家妇女或者雪茶如何的不知分寸,谁知他们竟然正正经经的聊起了读书考秀才的事。
那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怎么能大言不惭的和宋羽说那种话!谁说他保证能考上的?就算他说过, 那也是关上门只对自己人说的!
这下好了, 准秀才老爷不一定,他就要成为永平城里的准大话了!
雪茶见他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恨不得立即掐死她的模样,有些心虚,“你小点儿声说话我听的见。”
“你还敢装无辜是吧?我问你, 你为什么要对宋羽说我肯定能考上秀才?”吴弦气到发抖。
“难道你考不上?”
吴弦一窒, “谁说我考不上?”
“那就不得了,不知道你在气什么。”雪茶四两拨千斤, 恰好有个客人进来, 她转头就热情的招待客人去了, 不再管在她面前笨嘴拙舌的某人。
吴弦顿感头痛, 知道自己又被她给兜进去了, 反正不管他说什么, 她都有话堵他,处处她有理!
想想宋羽那个冒坏水的,这个时候八成已经把他要考中秀才的事传的满天飞了, 这可如何是好?有志气和吹牛是两回事啊!
他十分肯定雪茶就是故意的, 可现在和她置气有什么用?有这功夫不如回去看看书, 他虽然脸皮厚,可还没厚到能接受全城读书人嘲讽的地步。
吴弦坐在桌子前,顺手翻了翻宋羽拿过来那些书,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宋羽这人不谈别的方面如何,读书倒是挺认真的,先生给讲的要点,他都工工整整的记在空白处,十分详实。吴弦一见书上密密麻麻的,眼睛都花了。
他把书名记了下来,到前面找雪茶要银子。
板着脸,假装还没消气,“给我五两银子。”
雪茶瞟了一眼,“干什么用?”
吴弦终于借机干了他幻想了许多次,又始终不敢干的事,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啰嗦什么?快给一家之主拿银子!”
空气凝滞了几秒,才见雪茶有了动作,掏出五两银子给他,“给你,好大的一家之主。”
吴弦没理她,揣起银子就出去了,出门没走几步忽然觉得刚才爽是爽了,是不是语气有点儿过分了?真把她惹怒了就不好了,万一她又哭上一场,几天不理他呢?
于是他调转脚步,在门槛外面喊了一声,“中午别等我吃饭,我去王记书铺买书。”
确认雪茶听见了,这才扭头走了,虽然这样做有些失了户主风范,但不知怎么心里就是踏实多了。
王记书铺就是他之前做工的那家铺子,老板人很好,对吴弦印象也不错,便随便让他在铺子里挑选,吴弦这回不仅要买学习用的书,还想给雪茶挑几本新出的话本子。
就在专门摆话本子那一区站下了,挑了一本名字取的十分香|艳的,就开始倚着书柜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看的连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人都不知道。
“小哥儿是读书人?”
吴弦听见有人问,但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和他说话,过一会儿没听见有人回答,且那人又问了一遍他才知道是问他呢。
“啊,是啊。”吴弦答道,抬眼一看对方是个挺文雅的大叔,瘦瘦高高的,面相有些严肃。
对方似乎有意和他攀谈,“离县试没几个月了,小哥儿这回参考不?”
“考啊,当然考。”吴弦又想起了雪茶替他吹出去的牛,手里的话本子顿时索然无味。
大叔不客气的抽走了他手里的话本子,“我来看看这是什么?娇小姐与小厮私会护城河,三更半夜结鸳鸯……”
吴弦抢回了书,脸一下子臊的通红,“你这大叔,要看自己买去!”
“呵呵,你放心,我没旁的意思,只不过我有个劣徒也像你这般大,一心想考秀才,却终究不是那块料,看到你让我不想起他罢了。”
吴弦这回倒是被勾出了兴趣,与他聊了起来,“他怎么不是那块料了?”
男子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道,“他文章写的狗屁不通,但心气儿却不小,到处夸海口说自己必中秀才。”
“那还真是……”吴弦随声附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形容的这人怎么这么像自己呢?心里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他皱着眉试探着问道,“敢问你徒弟叫什么名字?”
“姓吴,单字一个弦。”
啪嗒一声,吴弦手里的话本子掉在地上,满面赤红,“你这老头,哪个是你徒弟?再说我的文章哪里狗屁不通了?不对!你什么时候看过我文章?”
他的嘴比脑子快,突然联想起雪茶无故失踪的那个早晨,难道是偷拿了他的文章去替他拜师去了?
以她的风格,还真他娘的有可能!
吕大成一见他脸色,就知道他想明白了,便也不再装模作样,当着李掌柜和两个小伙计的面,把吴弦的文章倒背如流,然后把其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批的体无完肤。
批的吴弦是怒目欲裂,又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大成说完了,笑道,“你可有想反驳的?我刚才说的那些条你若成反驳回三条,这个秀才你必中无疑,若是一条也反驳不了,不如就继续看这些糊弄女人的玩意儿吧?”说完就大笑着扬长而去了,留下了遍体生寒的吴弦,还有身边小伙计的窃窃笑声。
吴弦咬着牙,捧着一大堆书回去,回了家一句话都不和雪茶说,把自己关在房里冥思苦想,他现在脑子里没有别的,全都是怎么把那老东西的嚣张气焰给灭了!
雪茶见他的脸比出门的时候还黑,心中了然,看来被那个吕先生刺激的不轻。吕先生刚才来找吴弦,是她给指路王家书铺的。
她把特意买来给吴弦补身子的母鸡下了锅,心想,大户主,这回碰到了先生,看你还怎么牛的起来?
吴弦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茶不思饭不想,觉都睡不踏实,终于写成了整整几页反驳吕大成的文章。
叫来雪茶,没好气的说道:“多事,帮我拿去给那姓吕的,我就不信他还有话说,三条我还驳不了他?当我吴弦是吃干饭的!”
雪茶向来不与他争三言两语的便宜,看他这样反倒很高兴,乐于给他当跑腿的。
她出去了,吴弦在家坐立难安的等着,那姓吕的不知又要说些什么?肯定会震惊于他的才思敏捷悟性奇佳,可是碍于面子他嘴上又不会直说,但他心里一定会哭着喊着他这个徒弟。
我呸!小爷就不给你当徒弟,怄死你,叫你横!
雪茶阴着脸回来,吴弦赶紧给她端茶倒水,“娘子,他怎么说?”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说道:“还给你,吕先生在上面批注了,叫你自己看。”
吴弦迫不及待的把他那篇文章打开,只见上面有数处文字被画了红圈,且均在空白处写着,‘狗屁’二字,然后才是解释。
翻到末尾,吕大成居然还有个总结,只有寥寥几个字,‘通篇狗屁,重新反驳我!”
“我!”吴弦咬着牙大力把纸揉成一团,就要狠狠的朝地上扔去,蓦地又了回来。他就不信了,他斗嘴居然斗不过一个半老头子?
他重新把纸展平,匆匆回了房里,翻出各种书籍,找可用的论点,他非要和他较这个劲不可,让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考秀才的料!
雪茶想起了吕大成,不禁失笑,这两人还真像,都是小孩脾气。吕大成拿到吴弦的反驳文章,看着看着居然拍腿大笑起来,连呼好小子骂人不带脏字,还直说痛快。
吕娘子怕相公吓到雪茶,笑道:“他就那脾性,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心里好斗着呢,要是狗惹到他了,他能和狗吵起来。”
吴弦终于绞尽脑汁又搞出了一篇,自觉这篇才真叫天衣无缝,比之上一篇好上许多,他就不信那姓吕的还能挑出刺来。
雪茶又替他跑了一趟,这回吴弦的心态已经稳定许多了,虽然他依旧急切,但因有了之前的连环狗屁打击,这次就算姓吕的喷什么他都不稀奇了。
他忐忑又期待的打开了纸张,这次的红圈明显少了很多,而且也没有任何不雅字眼了,只剩下对他观点的中肯点评,到最后对方还难得的表扬了他一下,“恭喜,通了一二。”
吴弦气的直咬牙,但心里竟然莫名的涌上了一阵滔天的自豪感和喜悦感,压也压不下去。他小心的把文章了起来,“切,姓……吕先生真不讨人喜欢。”
他连夜根据对方的意见改了一版,大清早的就叫雪茶,“娘子,起床了。”
雪茶喃喃道:“干什么啊?早着呢。”
“起来帮帮我,咱们去集市上买点好东西。”
“干什么用?”雪茶依旧不肯睁眼睛。
“你带我去吕先生家,他这回要是再敢骂我,就当面骂,我和他对着吵,我已经为我这篇文章铸了金身,谁也别想吵过我。”
雪茶未睁眼先笑出声,把两只手伸出被窝,“户主,还不快扶我起来?”
“遵命!户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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