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刚蒙蒙亮,许璟悠悠转醒,被窝里还残存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她慢慢挪过去,感受到温暖后满意地继续晕神。
蒋易秋坐在窗边的小圆桌旁吸烟,晨光熹微,他的脸晦暗不明,“你昨天怎么进来的?”
许璟还是赤身裸体着的,她迷迷瞪瞪地半坐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间,以手支额,说话的样子慵懒又骄纵:“你这人可真够拔吊无情的。”
蒋易秋在她露出雪白胸骨时就移开了眼,“你要不要脸?爬人床的事也做得出来。”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某些人喘得喊得可比我还欢。”
“许璟!”兴许是为了增加气势,蒋易秋瞪着她,眼神死活不往下瞟:“你要作践自己可以,别把我拉下水。”
“这样就是作践了?”许璟微阖着眼,似笑非笑:“你可不能因为全程都闭眼躺着就不认账啊,我就不信都那样了你还没醒,你现在就是在自欺欺人!”
在那个亦真亦幻的“梦”里,他被缱绻的亲吻和抚摸唤醒,不着寸缕的肌肤相亲使他刚清醒就被拖入另一个欲望的泥潭里,他为什么没推开呢?明知道面前这人根本不爱他,她目的明确,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她简直坏透了。
对,他是想推的,可在推之前诚实的身体先做出了反应,许璟敏锐地在挑逗起欲火的一刻坐了上去,一贯到底,根本不给他回寰的机会。
黑夜就像是一条魔术师手里的深色魔毯,让任何角落里阴暗的心思都被保护起来,他在漆黑如墨的夜晚,放肆地低吼出声,不管不顾地由着身体沉溺。
许璟埋着头,手指放在肚子上,像是在回忆那根肉棒还在自己身体里的滋味:“那你舒服吗?我好舒服。”
蒋易秋冷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你这就是趁人之危,我昨天根本……”
“你是不是想说你以为是在做梦?”许璟乐了,小人得志般地挑眉:“那看来你对我是日思夜想,所以每晚都梦到我化作神女,与你共赴巫山对不对?”
床上的人还在翻来覆去地笑,电话适时响起,许璟很有主人样地探出纤细碧藕接起。
电话那头是很专业的女声:“蒋先生,您的早点已经备好,您是下来吃还是送到房间?”
“下来吃,”许璟说:“还要多准备一点,两人份的,二十分钟后我们就来餐厅。”
许璟掀开被子就往下走,匀称有致的酮体山水沟壑,路过气呼呼的蒋易秋时,还不忘俯身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她洗漱完,衣服穿好,坐在地上把护肤品、充电器等零碎一样一样地放进包里。
“我拾好了,我们走吧。”许璟过去拉他的手。
蒋易秋就是不要她牵,走进电梯里还沉着脸:“你的手机怎么碎成那样了?”
“啊?”许璟仰头看他一眼:“就是……摔地上了。”
“那让谭昊明给你买个新的。”
蒋易秋说得自然,看也不看她。
许璟的心里没由来地发紧,他这样的人在完事后第二天给女伴一些小恩小惠似乎是常规操作,她不知道蒋易秋给多少女人买过礼物,对于她们来说,隔三差五能得到个上万的奖励可能算得上是不错了。
“不用了,”许璟盯着前方的电梯门,面无表情:“我跟你以前睡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两人一时无话,许璟心想,或许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她开始等着蒋易秋问她是哪里不一样,他要是问了,她就心一横说出来,横竖都是一棍子。
可蒋易秋就是不问,许璟要是也不说话,他们就彻底沉默下去。
就算是一个人吃饭,蒋易秋也不会显得孤独,更何况对面还坐了一个她,怎么看也是闲适怡然。
许璟架起了势,此时更是不上不下,那种顶到胃的梗涨感又来了。
“你知道吗,我爸爸那个人眼光好差的,我刚才看了一下,国外投资的项目基本都赔了。”许璟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眼睛往他脸上瞟。
蒋易秋点点头,“哦”了一声,表明知道了。
“我就不懂他为什么非要贷那么多款,银行不肯再贷,业主吵着要说法,资金链也断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真的要卖不动产了。”
“那也不能怪在贷款头上,”蒋易秋实事求是地说:“贷款的年利率比通膨率要低,贷出来的钱基本上能跑过一半的通货膨胀,不仅保证了资金流动还能被稀释掉一部分,所以资金充足的生意人一般都会保持一定的杠杆率。”
“原来是这样……”许璟多少耳濡目染过一些,但她依然恍然大悟:“你可真厉害。”
“你不就是学金融的吗,这也不懂。”
“没有,我就是……”许璟两只手都放在白色桌布上,手指不时交握。
“你有什么就直说,别欲言又止。”
许璟忽然又泄了气:“算了,没什么。”
七点四十,酒店二楼大厅陆续进来了许多客人,有拖家带口来旅行的,有出差办公的商旅人,嘈杂声嗡嗡作响,异常纷乱。
“你这人烦不烦,扭扭捏捏个什么劲。”
许璟记起昨天自己举动的来由,蒋易秋次次出言不逊,但他说的话和态度可能都不应该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正是抱着这种猜测,她才会来。
“我就是想找你借点钱,”许璟的时间不多,她没那么多心力周旋:“我需要可以填下这个窟窿的那么多钱,你可以借给我吗?”
许璟双眼通红:“有了钱我就可以让爸爸得到更好的治疗,还可以缓解公司的死局,要是公司正常运转起来,爸爸可能也会更快变好,等一切回到正轨,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就知道败家,我会努力学着管理公司,这些钱以后都会还你。”
蒋易秋漠然地听她说完,笑得很陌生:“你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
“当务之急就是这样,全部都乱套了。”
许璟很害怕,蒋易秋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感到震惊,或是表现出被借钱的人惯有的局促尴尬,这些正常反应他都没有。
“你就这么心急?”
许璟觉得她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蒋易秋的瞳仁越发冷,鄙夷嫌恶之色毫不掩饰:“你是觉得睡了一觉就能把我吃得死死的?你连演都不愿意多演一会儿,哪怕再多演两天……”
“难怪,难怪你刚才不高兴了,以为自己能有多贵?我告诉你,你根本不值什么价,因为你就是这么一个自以为是不思进取的人,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出了事就想不劳而获,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我劝你倒不如出去卖,这样来钱还能快一点。”
蒋易秋把筷子一丢,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屑给:“拜你所赐,我被恶心得一点也吃不下去了。”
他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