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挖地四尺
距赵景在酒楼巧遇王珂后,已过了二十几日。对于寻常人而言,每日为生计奔波,辛苦至极,这二十几日眨眼间便过了,可赵景这二十几日却几乎没怎么眨眼。
自从让全福把埋藏的金银挖了出来,赵景便如守财奴一般每日守着满屋的财宝,几乎寸步不离。即便是一日三餐也让全福端到屋里来,边吃边看着是否哪块银子不翼而飞了。
十几日下来,赵景已是形容枯槁。甚至有时赵景产生了幻觉,总觉得少了块银子,于是将银子从头至尾数了数遍,这才安心。
直到今日,赵景猛然从昏睡中惊醒,一算日子,还有一日便满了整月,而这满屋的财宝仍分毫未少的堆在眼前。
赵景大喜,抱着同样精神萎靡的全福原地转了数圈。
全福以为少王爷得了脑疾,吓得傻了。
平静之后,赵景想起前几日全福与父王巧遇之事,便觉得应主动去给父王请安,这样父王一高兴就不会再询问自己学业的事了。
赵景兴冲冲出了门。
可只过了片刻功夫,全福便听得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嘭!
赵景变毛变色地跑进屋中,其惊慌的样子像是有人偷了他的钱似的。
“快,快,快点……”赵景语无伦次地摇晃着全福。
全福完全不明白赵景说的是什么,赵景急了,转身去抱屋中的宝箱,全福自然也赶忙帮着去抬宝箱。
两人来到院中那棵埋藏财宝的槐树下,全福在王府当了这么多年奴才,自是机灵之人,已猜到赵景的意思。
全福取来铁锹,在原来的位置,狠命地挖着。
“用力,再用力点,快!”赵景在一旁催促道。
全福这些日子已经被这位少王爷折腾得身体极度虚弱,挥了两下铁锹便喘的厉害,可又不敢停下。好不容易挖到原来位置,全福撇了铁锹,要去抬宝箱。
“怎么停了,给我继续挖,要挖地三尺,啊不,四尺,是挖地四尺!”赵景咆哮着捡起铁锹扔回给全福。
四尺?全福有种想哭的冲动,今日怕是要累死在这棵槐树下了。全福用乞怜的眼神看向赵景,得到的是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感的怒视。
正当槐树下忙的热火朝天,一个拼命喊,一个拼命挖,无人注意到一个人悄悄进了院子。
吴王今日心情烦闷,禀退唐钟,便一个人走出厅堂,忽的想起已数日未见那淘气的儿子,同时又记起那日与儿子贴身奴仆全福的巧遇。儿子若能学有所成,也算是赵家有幸,免得旁人在暗中鄙视我赵家。
边想着,吴王迈着方步走进了这个府中最气派的院落。
“景儿,景儿,何事在此大声喧哗啊!”
虽是责怪的语气,但赵寅却满脸带笑。
等走到近前,只见全福和赵景两人俱是痴傻捏呆一般怔在原地。
“这,这,这是做甚?”吴王眉头一皱。
噗通!赵景直直跪在父王面前,面朝土地,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全福慌乱扔了铁锹,也给吴王跪下,且不断地磕头,口中一直说着恕罪。
“景儿!”吴王声音发紧。
“父王,孩儿真的没有多少银子啊!求父王可怜可怜孩儿,不要全部拿走!”赵景一只手有意地拉住宝箱。
“什么?”
吴王越听越糊涂,这景儿莫不是得了什么病不成。目光移向地上的木箱,又看着灰头土脸的全福,心中愈发起疑。
一手推开泪流满面的赵景,另一只手迅速地去掀木箱。由于匆忙,从屋中搬出时,赵景完全忘了上锁。
一道缝隙微起,紧接着白花花的银光晃得吴王两眼发直,甚至屏住了呼吸。
好半天,吴王回过了神。蹲下身,拿起一块银子掂了掂,又咬了咬,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赵景。
“景儿,这,这……”
这一箱的白银没有上万两也有几千两,平时府中的用度赵寅虽不过问,但心中也是有数,自己儿子如何一下子弄来这么多银两,赵寅一想便也猜到了。
赵景还傻愣愣地跪在地上,抬头望着父王,支支吾吾地不知怎样解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突然,全福出了声,将吴王的目光引了过去。
赵寅面露不悦地看着全福,等着他的下文。
“王爷有所不知,这银子乃是少爷准备给王爷办寿礼所用的,想到还有半年多便是王爷的寿诞,少爷茶不思饭不想,每日守在屋中苦思。嘿嘿!”
全福一面嬉皮笑脸地给吴王解释,一面偷偷地给赵景打着手势,让一脸苦瓜相的赵景不要说话。
“哦!景儿,是这样吗?”赵寅脸上堆上了笑容。
赵景看着不断在给自己使眼色的全福,心中百感交集,自己辛辛苦苦讹来的钱怎么就成了办寿礼的了。眼见着这箱财宝保不住了,若是不承认,怕是屋中的那几箱子也难逃厄运。
“是的,父王,呜呜呜,孩儿这几日想的头痛不已,呜呜呜,父王,孩儿的心日月可鉴啊,呜呜呜……”
赵景声泪俱下地几乎要哭晕过去。
“景儿,如此孝心,父王心领了。这寿礼就免了,太麻烦,还不实用。”
赵寅爱抚似的摸了摸赵景的头,随后将箱盖扣上,双臂叫力,箱子虽重,可赵寅也是戎马半生,臂膀自然有把子力气,再加上一时的兴奋,箱子稳稳地抬了起来。
看着渐渐远去的银子,赵景心如刀绞。
“家贼难防啊!”赵景轻声嘟囔道。
吴王突然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赵景,赵景身子一凛,后背突生寒意。
“听全福说景儿最近在苦读诗书,过几日,为父可要考考你哦!”
吴王满意地走了,留下院子里一片寂静。
一声沉闷的呼吸后,赵景回头看向全福。
…………
“这一百两用来重建院墙,前院和后院都得重新建,这一百两把厨房修缮一下,这一百两再盖间卧房……”
王珂心疼地数着从地下取出的银子,每做一个决定,下面便空了一些。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上次到吴国采买生活所用之物已花费了不少银子。这次年久失修的清风寨突遭横祸,又得靡费不少银两,想及此,王珂幽怨地瞥了李天彪一眼,李天彪立刻看向别处,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对于富庶人家,这些银子根本摆不上台面,或许一次附庸风雅的宴请,就会花费万两。而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最多也不多十几两,想要扩地建宅,怕是没有几十年的积攒想都不要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狗。
王珂再次伸手时,却掏了个空,眉头不由皱起。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钱更是寸步难行,而且还要养活两个兄弟。
“大哥,你有手艺啊,咱们再去吴国算卦摆摊,虽没有抢官银爽快,但也足以丰衣足食啊!”李天彪嘿嘿地笑着,仿佛又看到那人潮涌动的盛景。
啪!
李天彪脑后被陈三思狠狠拍了一巴掌,气愤地回过头,“瘦瘦,你发什么疯!”
“你忘了李欢是怎么被抓的啦!”
李天彪刚想发作,忽的冷静下来,没话说了。
王珂也想过到其他国家混饭吃,但在段意的记忆中,吴国的商业相对繁华,因此城门的把守也有许多可乘之机,而武国、立国的城门守护森严,非有百姓户籍不可进入。
王珂挠了挠头,自己唯一的财路也被断了。
“大哥,你还有个手艺,你忘啦!”
李天彪突然眼睛冒光,嘴角咧开,一丝发亮的涎水流了下来。随即慢慢凑了上来,对着王珂发笑。
然而,还未等李天彪说出口,王珂剑眉倒竖,接着飞起一脚踹在李天彪那张贪婪的脸上,李天彪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一个漆黑的鞋印从额头印到下巴,显得十分狼狈。
“我不是厨子,也永远不会当厨子,我会做饭只是碰巧的事,对,就是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