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三娘教子
邓嘉的母亲刘莲正和老太太张合食过午饭坐在暖炉边闲聊。
刘莲手上剥着个橘子，说道：“母亲。石三儿现在是越来越调皮了！之前逃学我罚他抄论语，其中有一半是书童替他抄的。可笑他还以为我不知道。”
老太太张合手上不停地织着毛衣，笑着说道：“男孩子家嘛！不皮反而奇怪！皮点好，越皮越说明心思活泛，身子康健！”
刘莲却不这么认为，说道：“这孩子以前多聪明啊！两个月就会说话了。结果越大越笨，一本论语半年了还背不下来。还这么皮！别人都说三岁看老，再这样下去恐怕以后连媳妇都娶不到！”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把毛衣一放，说道：“哪个说的？我还就不信了！我邓家在这湖广可是一道。
刘莲起身对老太太施了一礼，便风风火火的朝前门赶去。
屋外大雪纷飞，虽然时时有家丁铲雪，但道路还是有些湿滑。加之老太太的居所离着前门太远，刘莲又是个贵妇人走得不快。所以她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前门。
等到前门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商贩，早就散去了。邓嘉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刘莲是怒从心头起，气冲冲的问道看门的家丁：“大少爷去哪里了？”
门口的家丁齐齐摇头。他们只是看门的，只晓得大少爷进了府，但去了府中何处，哪里晓得？
刘莲见问不出什么东西，便领着自己的一帮丫鬟下人。进了府，是逢人便问。终于是知道邓嘉原来哪也没去，而是径直回自己的庭院去了。
于是她便随手夺过一个丫鬟手里的鸡毛掸子，直冲冲朝邓嘉庭院杀去。
话说邓嘉面对着墙侧卧在床上，心里还在想着杨七提到的小樊楼酒楼因为经营不当要盘出去的事。
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回头一看。正好瞧见母亲刘莲高举着鸡毛掸子正要挥下。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鹞子翻身好险闪了过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鸡毛掸子重重的打在床榻上。直打的床榻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见刘莲又举起鸡毛掸子要打，邓嘉连忙道：“母亲且慢！要打我，且说清楚原由！”
刘莲放下鸡毛掸子道：“好，叫你死个明白！你今日不读书召集一群商贩做甚？”
邓嘉这才知道是有人向母亲打了小报告说起自己中午召集商贩的事，但是卖臭豆腐的事又不能和她说。不然一准被她找个由头，没收所有劳动所得。
邓嘉只得道：“母亲，怎么知道我不曾读书？”他边说着，边连忙开始穿衣穿袜。
刘莲冷笑一声：“你那点小伎俩莫不是以为可以瞒我！我罚你抄的论语，一半多都是邓贤替你捉刀的。”
邓嘉此时穿好衣裤，坐在床边对刘莲说道：“母亲！罚抄不是目的，目的是让我熟读论语。孩儿已将论语倒背如流，又何必再抄？”
刘莲一脸怀疑，不信任道：“真会背了？”
邓嘉此时穿好靴子，跳下床来对刘莲说道：“母亲请坐！且听孩儿慢慢背来，如若背不出来再打不迟！”
刘莲被邓嘉搀扶到床上坐着，还是不大相信说道：“你可别想蒙我！你娘我十岁就会背全篇了，至今记忆犹新！”
“孩儿万万不敢欺骗母亲。母亲且听，我这就背来。论语学而，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邓嘉背完这一句连退数步。
刘莲点点头，说道：“嗯！不错！继续背！”
邓嘉又装作摇头晃脑继续背道：“子曰一日不吃臭豆腐，三日不知肉味道！”刚一说完，他便撒腿就跑。
他哪里会背论语，之前不过是缓兵之计，找机会跑路而已。
“嗯？臭豆腐？三日不知肉味道？”刘莲一听给愣住了，见邓嘉跑出屋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臭小子给耍了！
气的刘莲面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白里透红。抄起鸡毛掸子，就追了上去。也顾不得什么做派了，大声喊道：“好你个石三儿啊！竟敢戏耍为娘！今天我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邓嘉在前面跑，刘莲在后面追，二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丫鬟仆人在赶。一路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邓嘉毕竟是小孩身子。虽说气力足，但是步子小，跑的并不快。好在刘莲是大家闺秀出身，步子虽大，但是气力不足，一时竟然没有追上。
但长久下去不是办法，邓嘉心想：爷爷此时不在府上，唯有奶奶可以救我！于是，他一个急转弯朝老太太张合的居所跑去。
就在他转弯的一瞬间，只听得耳边“嗖”的一声，忙是撇过头闪躲。一只满是鸡毛的棍状暗器擦着他的鬓角飞过，落在前面的地上。
原来是刘莲气急，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掷出来砸他。
邓嘉回头嘿嘿一笑，顺手捡起鸡毛掸子插在自己腰间，继续朝老太太居所跑去。气的刘莲在后面是呲哇乱叫。
一刻钟后，邓嘉终于跑到了目的地。撩开门帘，冲了进去，嘴里大喊：“奶奶救我！”躲进老太太的怀里死死抱住她。
老太太张合没搞清楚状况，只摸着邓嘉的头，说道：“孙儿莫怕！有奶奶在，谁也伤不了你！”
此时刘莲才刚刚赶到。她忙是撩开门帘，见着了邓嘉，便上前伸手要去揪他。
老太太一把将她的手给打掉，说道：“干什么呀！把我孙子吓成这样！”
刘莲气的跺脚，对老太太说道：“母亲你可别护着他了！这臭小子刚刚拿我当猴子耍呢！”
老太太憋了眼刘莲，没好气的道：“那只能怪你自己蠢！被个七岁的小童给耍了，说出去都丢人！”
刘莲此时气的是五内俱焚，但是又不能对老太太发火，只指着邓嘉说道：“好！好！好！你这辈子就躲在你奶奶怀里别出来了！”说完，撩起帘子就气冲冲的离去了！
等刘莲走后，邓嘉在老太太怀里偷偷探出头来确认刘莲的离开。见到刘莲已不在房中，他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从奶奶怀里出来。
谁知还没等他落地，老太太张合又是一把将他抱在自己腿上，面情已经没有之前的那么亲切，对邓嘉说道:“你到底干了什么惹得你母亲大发雷霆？还拿我来当挡箭牌!不说清楚我也饶不了你!”
邓嘉暗暗叫苦，原本是想在奶奶这寻个庇护，然后就将今天的事情给糊弄过去。但是没想到奶奶也是个较真的。
邓嘉想着:奶奶应当是不会干涉我那臭豆腐的买卖。当下索性将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老太太张合。
老太太听了果然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哈哈大笑:“我孙子真是聪明!小小年纪便会做生意了！”
邓嘉不好意思的呵呵傻笑。老太太又宠溺的捏了捏邓嘉的小胖脸，说道:“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该这么气她!等会去给她赔礼请罪!”
邓嘉摸了摸后腰上的鸡毛掸子，还是有点担心:“我怕她打我!您陪我一块去吧！”
老太太慈祥的摸着邓嘉的头:“你不要怕!听奶奶的，到时候你自己乖乖趴下，请她责罚。你母亲气就消了，舍不得打你了。奶奶不能跟你去，不然就是火上浇油!”
见邓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太太张合便又说道:“事不宜迟，你这便去吧！”
邓嘉向老太太告退，出门去寻刘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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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莲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屏退了下人。自己扑到床上，抱起枕头无声的抽泣。
哭了半天，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谁？”刘莲忙是擦去眼泪，整理好有些杂乱的衣衫。
邓嘉推开房门进来，走到刘莲面前。
刘莲一见是邓嘉，立即侧过身子别过头去。不看着他，说道:“你不在你奶奶怀里好好待着，到我这来做什么？”
邓嘉没有答话，而是直接脱下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小胖屁股，趴在地上，双手举起鸡毛掸子递给刘莲，说道:“孩儿胡闹惹得母亲发怒，实在罪该万死!请母亲责罚!”
刘莲回过头来，接过鸡毛掸子，立即高高举起。吓得邓嘉连忙埋头大叫:“饶命啊！孩儿再也不敢了！”
结果鸡毛掸子迟迟没有落下，邓嘉抬起头看去。就见到鸡毛掸子放在一边，刘莲是泪眼婆娑低头抽泣。
邓嘉见不得女人哭，更何况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他只得说道:“母亲莫哭!孩儿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不把论语背出来，孩儿誓不为人!”
刘莲抽了抽哭得有些微红的鼻子，说道:“真的？”
邓嘉咬咬牙，点头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刘莲叹了口气，说道:“为娘知道你对书画颇有天赋，只是不喜背书。但是论语是儒家经典，不背不行!不然日后出去是会被人笑作文盲的!”
邓嘉点点头:“孩儿定当不辜负母亲的良苦用心!”
刘莲掏出手绢，拭去眼角残存的泪渍，又对邓嘉说道:“背完论语!再背大学，中庸!”
邓嘉感觉自己的弱点被刘莲抓住了，但又无可奈何，只有艰难的点点头。
刘莲顿时是喜笑颜开，将邓嘉从地上扶起，替他穿好裤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后抱在怀里亲了一口:“这才是为娘的好儿子嘛！”
邓嘉一脸幽怨的望着她。
“怎么这幅表情嘛！难道是为娘让你背书背错了？”说罢，刘莲又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邓嘉是怕了她，连忙道:“母亲，莫哭!孩儿这就回房背书，争取一月内把论语背完!”
说完，邓嘉像是逃命一样飞奔出去。要是再留刘莲那儿，估计就不只是三本书要背了！
半晌后，刘莲一个人在房中呵呵直笑，暗自说道:“哼哼!跟老娘斗？老娘别的不会，就是会哭。管你是谁还不是任老娘搓圆捏扁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