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点茶百戏

李清照提起铜壶，用滚烫的开水将杯盏冲洗一遍，道：“盏热而茶难冷，难冷则味不变。这是点茶的第一步，叫做温杯烫壶。”

随后她用木勺从小罐内舀出研磨好的茶粉放入茶盏之中，再以汤水直沏而入，将茶粉冲散。

接着她拿起一个像是小扫把一样的东西，一边拂动茶汤一边对邓嘉说道：“这个叫做茶筅，以斤竹老者为之。身欲厚重，筅欲疏动，本欲壮而未必眇。当如剑背，则击拂虽过而浮沫不生。”

“这就是文化的厚重啊，讲究。”

邓嘉从没有对茶道有过研究，宋朝的古法点茶技法更是闻所未闻。他嘴角微扬，点头赞叹。

李清照又提起水瓶注水，用茶筅熟练搅拌茶汤，这般动作重复七次。转眼间茶盏中乳花泛起，紧贴盏壁不散，一盏琼乳般细腻泡沫呈现眼前。

这般景象虽是看着简单，却透露着一股子恬静淡雅，让人不由得心情愉悦。邓嘉忍不住就伸手去拿茶盏，想要一品芬芳。

李清照却用一根小筷子挑开邓嘉的手，眉头微颦道：“急什么，还没有画丹青呢！”

邓嘉一愣，惊讶道：“画丹青？这茶还能画画？”

李清照没有回答邓嘉，只见她用那根小筷子沾了点清水，然后轻轻的在茶汤面上勾勒着。玉手纤巧，寥寥数笔，茶面上便惊现出一朵水中芙蓉来。

邓嘉看得是目瞪口呆，因为不看步骤只看结果的话，这太像后世的咖啡拉花了。原本还以为这种技巧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发明的，现在看来这都是咱们的老祖宗玩剩下的啊。

茶汤微微荡漾，面上的芙蓉花好似随风摇曳一般的鲜活。李清照将小筷子放下，把茶盏推到邓嘉跟前：“请！”

邓嘉笑着摇头道：“搞得这么漂亮，我都舍不得喝了。”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常给你做。”李清照眉眼皆弯，笑着说道。

“好啊。”邓嘉笑着点了点头，余光却瞟见茶博士正鬼头鬼脑朝这边探望。邓嘉猛地转头瞪了茶博士一眼，吓得他连退三四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邓嘉呵呵一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扔下两枚当十在桌子上，带着李清照走了。

此时秦小玉已经从纸店出来了，身边丫鬟的手里面多了一大叠的纸。邓嘉和李清照两人跟在她后面，跟不多时便远远瞧见秦小玉来到一个大宅第前。

门房里出来一个家丁，恭敬的将两张朱红色的纸笺交到秦小玉的手里。邓嘉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跟踪秦小玉，而是带着李清照转到了这大宅第的后门。

相比前门的安静，大宅第的后门相当的热闹。一车车的瓜果蔬菜停放在后门，下人奴仆们一筐又一筐的将食材从车子上卸下来，搬运到宅子里面。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门前指指点点，清点着食材的数目。时不时的还拿起毛笔在个小本子上记上两笔。

邓嘉轻笑一声，带着李清照返回了临时驻脚的客店内。其余人还没有回来，李清照问向邓嘉：“你有主意了？”

“算是吧。”邓嘉一把扯掉粘在下巴上的假胡子，这东西贴久了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跟我说说。”李清照期许的说道。

“这几天的调查下来，秦小玉和情报上说的基本一致。她非常喜欢文艺类的东西，琴棋书画她都很喜欢，所以从这一点下手是没错的。

但是要接近她，并且不让她起疑心。我们需要一个契机，由她自己给我们创造的契机。就在之前，这个契机出现了。”邓嘉说道。

“那个宅邸的宴会？”李清照问道。

邓嘉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这是初步的打算，还得等大家回来，看看其他的调查情况。”

等众人回来后，邓嘉先给众人道声辛苦，随后再和众人商讨起情报的事情。整合了众人的情报后，这个拐卖集团的基本架构才算是真正理清了。

实际上的情况和太保司最初的资料对比后，还是有较大的出入的。这不能苛责太保司，他们已经很厉害了，毕竟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可以做到真正的事无巨细。

根据现有的情报，这个拐卖集团主要操手人就是邓嘉和李清照这几天一直在跟踪的秦小玉。

秦小玉年轻时是江淮地区的名妓，之后被一个不知名的富商纳为小妾。后来富商因为经营不当“破产”了，她被转卖给了他人。

一次机缘巧合，她偶遇到了急于扩充财路的播州杨家成员。接着她就在邕州境内定居并开始了拐卖孩童的犯罪行为。

秦小玉深知背后的靠山势力庞大，所以作案极为猖狂。每隔一年半载便会大规模作案一次，丝毫不将地方官府放在眼里。甚至同一个地方，她都能“光顾”好几次。拐带孩童的手法亦是层出不穷，有诱拐，有拍花子，也有直接强抢的。

拐带到手的孩童，会被她关上三天。三天里只给水喝，不给饭吃，三天之后她会命人给孩童做一道蒸鱼，然后暗中观察孩童怎么吃鱼。

若是先吃鱼背，这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直接卖给交趾或者土司的老爷为奴为婢。

若是先吃鱼肚，那说明这孩子家里条件还是不错的，她会命人去这孩子家里要赎金，当把人家里榨干之后再将孩子卖掉。

如若孩童第一口吃的是鱼鳃后的那块月牙肉，那这孩子家里定是大富大贵且极为受宠。她会命人查清楚这孩子家里是干什么的。

若是邕州地界上有钱有势的大乡坤家里的，那便将孩子好吃好喝一番后送还回去。如果只是在邕州的势力不大的一般豪奢商贾。那就对不起了，不倾家荡产这孩子就走不了。

这吃鱼法看着简单，实际上却极为高明。一条蒸鱼便将这些孩子的家庭背景给分得是清清楚楚。

有实力清剿她们的，她不得罪。没实力只能干着急的，她玩命的坑。玩的是抓小放大的这种把戏。这也是她这些年在邕州兴风作浪而没有惹出大麻烦的原因。

搞清楚了这一切，计划才能确保实施成功。招式还是老招式，分两组人，一组充当诱饵，一组负责留守后援。

首先充当诱饵的是女扮男装的李清照，这也是没有办法，她的文学素养是众人之中最高的，对于秦小玉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经过邓永乐的“易容”之后，也能保证她不会被秦小玉看出端倪来。

之后邓嘉故技重施，用柳绿阁骗请帖的老办法给李清照搞来了一份朱红的请帖。一天后，一副贵公子打扮的李清照潇洒夺目的进入到了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