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按部就班
邓嘉看到秦小玉的紧张神情，又朝她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不过，我觉得你有些刻意为之，你擅长的不在于此，对不对？”
见邓嘉识破了自己，秦小玉尴尬的点点头，夏先生毕竟丹青大师级别的人物，自己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他也属正常。
但她没想到的是，随后邓嘉朝画上一指，指尖点着画上的牧童说道：“如果抛开这牧童，你这画顶多算个二流，在行家看来也就是勉强能够入眼。
但是你这牧童画得实在有趣，有意思的很。脸开的不错，把孩童的神态表现出来了，就是这牧童身体的结构和透视还有点问题。不过瑕不掩瑜，你画人物还是很有天赋的。”
秦小玉听了个一知半解，邓嘉所说的这些专业词语她从来没有听过，拱手问道：“请先生教我，何谓结构，何谓透视。”
邓嘉抚了抚胡须，脸上笑着不答反问道：“我问你，如果把人体分成部分，可以分为多少部分？”
秦小玉想了想答道：“无外乎头手足三部啊。”但此话一出，秦小玉见到邓嘉微微摇头，又连忙说道：“头可以分为面和颈，手可以分为臂和掌，足可分为脚和腿。”
邓嘉还是摇头，轻笑一声说道：“古人云，画表易，画骨难。画人不画骨，虽得其形却不得其行，犹如画皮只是死物没有生机。”
“先生的意思是人有多少块骨头就分为多少部分吗？”秦小玉问道。
邓嘉摇了摇手，道：“应该按照关节来分，人的骨头有些是不会动的，都动了那就不是人了，那是妖怪！”
“先生说的，奴明白了。”秦小玉点点头。
邓嘉装作欣慰的样子，说道：“孺子可教也。”
此时站在一边的李清照插话问道：“先生觉得我这侍女如何？”
“不错。”邓嘉说道。
“我知道先生有喜才之心，何不收她为徒，认真教导一番，说不定能教导出一个谢道韫般的人物呢。”李清照说道。
邓嘉面上的笑容顷刻间便已收拢，他面带正色的望着李清照沉默不语。
秦小玉站在一边只觉得心砰砰直跳，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生怕邓嘉直接出言拒绝，那可就没有什么余地了。
秦小玉又见到邓嘉的目光转向自己，她连忙将头低下，死盯着脚面。片刻后，只听见邓嘉淡淡的说道：“我在邕州还要待上几天，你再画一张百子春戏图来看看再说。”
话音刚落，邓嘉便转身下楼去了。接着是一阵喧闹之声大起，舫船已经开到了青秀山脚下，邓嘉带着这帮假扮的文士们在这里下了船，朝青秀山步行而去。
夏先生没有直接拒绝，说明他即使没有动收徒的意思，也至少有一些喜才之心，这让秦小玉十分窃喜。但窃喜的同时也有些忧虑，这百子春戏图要怎么画啊？万一要是画不好，那可就砸了呀！
秦小玉低头沉思了许久也没得出个办法来，骤然回过神来，连忙向李清照欠身行礼道：“小玉，多谢公子出言相助。”
李清照摆了摆手：“姐姐皱着眉头，可是还有什么为难？”
秦小玉点点头道：“小玉不知这百子春戏图该如何画才能让夏先生满意？公子可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当然早有，这都是计划当中的事，但李清照装作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姐姐怕什么地方出现问题？”
“虽然刚刚夏先生指点了小玉，但短短几天恐怕难以融会贯通。这百子春戏图万一又犯了同样的毛病又该如何是好？”秦小玉说道。
李清照微微一笑，嘴角勾成了一个漂亮的月牙，说道：“这个其实很好解决，姐姐可曾听过模特？”
秦小玉皱着眉头：“没有听过，这模特是什么意思？”
李清照解释道：“这模特二字听起来有些高深，但说起来却特别简单。简而言之就是让人摆出特定的姿势，再照人画图。姐姐抛去空想，按照实际来画，实物怎样，姐姐就画成怎样，自然也就不会出现结构的问题了。”
秦小玉恍然大悟，频频点头。
李清照却瘪瘪嘴，假装忧虑道：“不过，夏先生要求百子春戏。要凑齐这一百个孩童当模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秦小玉掩嘴呵呵一笑，轻松的对李清照说道：“公子不必担心，这个小玉自有办法。”
李清照表现出有些好奇的问向秦小玉有什么办法，秦小玉自然不会回答。一番顾左右而言他后，秦小玉再向李清照表示了感谢，随后便告辞要走。
李清照相送半里后，二人在望山亭告别，上马车前秦小玉与李清照约定三天后再于此处见面。
等秦小玉的马车走远后，李清照走进望山亭在石凳上坐下，对坐在对面恢复了真容的邓嘉说道：“这番布置可是费了力了，可别跟丢了。”
邓嘉从桌下拿出一小坛子酒来递给李清照：“丢不了！我让裴心和乐乐一块去的。”
李清照拔掉酒塞子便仰头一饮，颇有些林青霞版东方不败喝酒的样子，端的潇洒。
过了酒瘾，李清照长长舒出一口气来，拿衣袖抹去嘴角残余的酒后，问向邓嘉：“其实何必这般麻烦，让裴心绑了这人贩子，逼她将孩子们还回来不就行了吗？”
邓嘉摇摇头：“简单是简单，但隐患太大。我们要救的是孩子，容不得有半点的损失。我宁可麻烦一点，孩子们的安全最重要。”
“救出来之后呢？”李清照又问道。
邓嘉目光渐渐变得冷冽，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冷冷说道：“强盗当然是要赶尽杀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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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陈乐和裴心，陈乐脚力比裴心要快，所以她在前面不远不近的跟着马车，而裴心则跟在陈乐后面，以防不测之事。
秦小玉的马车没有进邕州城，而是沿着邕江一路向西而去，到了合江口又转向西南继续沿着左江行进。一直行到黄昏，马车进了古万寨地界的一片山林处方才停下。
秦小玉下了马车，带着几名壮汉便往山林深处走去。陈乐与裴心对视一眼后，也偷摸着跟了上去。
这片山林很大，也很深。地上满是厚厚的枯叶和树枝，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咔沙沙的声响。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山林中也足够的响亮。
因此陈乐和裴心只能远远的，超出视线之外的吊在秦小玉几人的后面，沿着她们行过痕迹一步一步慢慢的摸上去。
二人沿着痕迹走了小半柱香，登上一座小山丘后眺目远望，正对面是一座差不多高的山丘，但这山丘好似被开天巨斧劈过一样，是一个断崖且光秃秃的没有植被，而断崖之上建有数十个茅草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