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王
马车回到相府时,未时才刚过半。何笙笙下了马车,到踏雪院换了身衣服后,就去了相夫人那里。
相夫人此时正坐在回春院正房的主位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跟丫鬟玉茹闲谈。
她见何笙笙来了,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何笙笙带着玉浅,踩着莲花碎步走到了相夫人面前。
“给母亲请安。”她福了福身子,却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相夫人的脸。
相夫人喝了口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舍得回来啦?”
“劳母亲牵挂,女儿回来了。”何笙笙微微笑了笑,声音却有些低沉。
相夫人叹了口气:“坐吧。”
何笙笙便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这几日,二皇子可有来找过你?”刚坐下,相夫人揭开茶杯的盖子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后,就这样问道。
何笙笙却忽然一惊,抬起头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相夫人。她没想到相夫人一开口,就是在询问二皇子。
“好像来过吧,女儿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何笙笙漫不经心地回道。
相夫人却合上杯盖,皱起了眉头:“人家二皇子可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三言两语,就把人家打发了?”
“有吗?他不是来祭拜的吗。”何笙笙撅着嘴,就是不愿承认霍宁是专程来找她的。
“笙笙,”相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身子完全侧向了何笙笙,还微微前倾地看着她道,“如今你恩也报了,该做的都做的,是时候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何笙笙却转着眼珠道:“女儿不太懂母亲的意思。”
相夫人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道:“二皇子好歹也是个皇子,还是皇后的儿子,虽身子差了点儿,但别的方面都是挑不出毛病的。他既心里有你,你何不考虑一下呢?嗯?”
说这句话时,相夫人的目光从嫌弃渐渐转为了期待。
可何笙笙看着这样的目光心里却有些发怵。
“母亲也说了,他身子不好。万一是个短命的,那女儿不就要守寡了吗!”何笙笙便一脸委屈道。
她就不信,一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短命鬼。
“你!”相夫人却开始着急了,“可那霍西,不照样也是个短命的?若让你嫁,你嫁吗?”
但这话一说出口,相夫人就后悔了,她好像不该拿霍西来举例子的。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的何笙笙,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看着相夫人,强压着心底的愤怒,开口道:“霍西是殉国的大英雄,母亲何必拿他来挖苦女儿?再说,二皇子他纵使千好万好,在女儿心中,也不及瑞王十分之一。斯人已逝,还请母亲,让逝者安息!”
说最后一句话时,何笙笙起身给相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她就转身离去了。
走在从回春院回踏雪院的路上,何笙笙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相夫人说的那些话。
几日未见,她本可在相夫人身边多留一会儿,陪相夫人解解闷。奈何相夫人偏偏就提到了霍西,还说了那样不敬重死者的话。
这就不得不让何笙笙,快速离去了。
只是,走在路上,何笙笙的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了一张面具。
顾子溪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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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朝顺安十四年五月,四皇子霍羽带兵作战,成功将敌军击退。
六月,霍羽带着熠军班师回朝。皇帝大喜,不仅去了他私自从边塞带兵出征之罪,还将霍羽封为烈王,并在邑都赐予府邸。
霍羽回都之后,紧接着右相也回了都城。这一次,他跟霍羽里应外合,彻底击退了敌军。而这一仗,至少可保熠朝南方,十年的太平。
右相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可以进行得这么顺利。不仅除掉了霍西,还成功让霍羽回到了皇帝的视线里。
如此,他为何笙笙铺的路,便可继续走下去了……
六月到了下旬的时候,气温开始升高,天气也变得愈发晴朗。一连几天都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大好天气。
霍羽在邑都城里,也渐渐安定了下来。右相始终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让霍羽成为太子,让何笙笙成为太子妃,将来再成为皇后。
所以,他得想办法,让二人培养培养感情。
故此,这一日,右相特地将霍羽,邀到了相府中。
霍羽来相府之前,何笙笙依然在绣阁里刺绣。正绣着,就有丫鬟跑来告诉她说,下午府中有贵客来访,右相让何笙笙好好打扮打扮,待到贵客来时,好去为贵客奉茶。
但紧接着,何笙笙就觉得不对劲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贵客,居然要清平县主,右相之女亲自去奉茶?
可何笙笙问起那丫鬟时,丫鬟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何笙笙按照右相的意思,好好准备就是了。
于是到了下午,何笙笙心打扮了一番后,就端着茶水,去到了相府待客的前厅处。
一进门,何笙笙就见一黑胡子壮汉在与右相对坐着交谈着。他穿着棕褐色的绣着猛虎的锦衣。腰间别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翠绿玉佩。头上还戴着镶嵌着宝石的金色头冠。
一看就是个身份尊贵的有钱人。
何笙笙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仪态端庄地走到了二人面前,将托盘中的茶杯一一递给了二人。
“笙儿,这位,便是战功赫赫的烈王殿下。”右相见此,立马给何笙笙介绍道。
他以为,何笙笙喜欢霍西,是因为霍西骁勇善战,仪表不凡。如今,同样立了战功的霍羽在何笙笙面前,跟霍西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参见烈王殿下。”何笙笙便顺着右相的话,给霍羽行了一礼。
她也终于知道,右相今日为何要她好好打扮一番后再来奉茶了。她爹这目的,真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只是,何笙笙瞧着此等模样的霍羽,是真的有些欣赏不来。她爹难道不知道,她喜欢的是像霍西那样白白净净的男子么?
“殿下,这位便是小女何笙笙。”接着,右相又笑着满脸自信地给霍羽介绍道。
像霍羽这种常年在外的糙汉,怕是许久没见过像何笙笙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了吧?右相有信心,霍羽一定会为何笙笙垂涎。
果不其然,霍羽听后,抬起头就将目光落到了何笙笙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何笙笙,眼中露出了似是在赞赏,又似恍然大悟了的目光。
然后他就起身拱手笑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清平县主,幸会幸会!”
右相见此,嘴角立马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于是他一边用手捋着胡须,一边对着何笙笙说道:“好了笙儿,为父与烈王还有要事交谈,你且先下去吧!”
“是,女儿告退。”何笙笙就乖乖地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今日奉茶这一遭,可真是令她又徒增了烦恼。看样子,接下来,她不仅要糊弄霍宁,还得想尽办法糊弄糊弄霍羽了。
最重要的是,得将她爹右相,给糊弄过去!
何笙笙走后,霍羽便坐了回去。右相看着霍羽,立刻一脸笑意道:“殿下以为,小女如何?”
听到这话,霍羽先是用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看了一眼右相,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呲牙笑道:“县主蕙质兰心,温婉可人,让人见了甚是欢喜。右相放心,您定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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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王府,偏院。
霍羽正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棋局,一边将自己在相府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男人听后,摩挲着手中的白子,抿嘴笑道:“这老狐狸,果真是打细算。”
霍羽看了他一眼,从棋盒里拈了一颗黑子后,就微微皱眉道:“那这县主,我是娶还是不娶呢?”
“你说呢?”男人白了霍羽一眼。
霍羽当即就大笑了起来:“放心吧五弟,为兄不会跟你抢人的!”
霍羽顿了顿:“不过这清平县主,倒还真是个人间尤物,也难怪五弟你会为她神魂颠倒。可是……”
“可是什么?”男人问道。
“可是,你既想得到人家,又想扳倒人家的父亲。你就不觉得这两件事情,自相矛盾吗?”霍羽摇了摇头。他这个五弟,在情爱面前,竟也是个糊涂鬼。
“矛盾?”男人听到霍羽的话后,看着两指缝中的白棋沉思了一会儿,“那就矛盾吧,为了国家大义,我不得不为。”
“你啊!”霍羽摇了摇头,并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偏偏看上了她!”
是啊,他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男人笑了笑,又伸手去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福坠。
“那接下来,你又作何打算?”霍羽问道。
男人捏紧了腰间的福坠,道:“接下来,该我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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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绣阁。
小八将何笙笙给顾子溪的福坠递给了何笙笙,并说府外有个戴着面具的叫顾子溪的书生要见她。
何笙笙见此,当即大喜,立马让小八把人带去了前院。
何笙笙稍作打扮后,也紧赶慢赶地跑去了前院。
前院里,戴着面具的顾子溪正负手而立,欣赏着院内的风景。那背影,简直像极了霍西。
“顾公子!”何笙笙声音甜美地唤了他。
顾子溪一回头,就见何笙笙正缓步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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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不好意思,霍羽也是本王的人。
右相:……霍西你个星星。等等,你为什么要说“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