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星宿历和钱
“月薪四百。每个月十二号发工资。”
“扣除百分之十二的个人收入所得税，再扣除五刀的丁税。请假第一次扣除二十刀，第二次四十，双倍累加以此类推。”
“每宿之宿初、宿中，为休沐日，放假。除此之外，天子诞、端午、重阳、新年、星耀日等，皆有假期。”
三日后。
陈旭在稷下学宫的后勤部门知到了他对这份工作最关切的内容——钱。
个税和人头税，理解起来很容易。至于休沐日，等于是说十三天休两天。相对于他在木器厂做工，实在是轻松的不可同日而语。
所谓的“宿”，这源于九州十二国上层略微有些奇特的历法，除了太阳历和阴阳合历之外，还有一个星辰历。
天上共二十八星宿，每年便有二十八宿，一宿为十三天，七宿为一季，共分四季，或称四象。
这样加上新年，正好每年三百六十五天。
每隔四年的某一天，称之为“星耀”。
据说上古时候的这一天，星光大盛，由此贵族们沐星光而悟，自此与庶民不同。
因此“星耀”那一天也是极为重要的节日，四年一次，称之为星耀年。
一宿十三日，七宿为一季，四季为一年，四年为一星耀，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星耀年多一天。
陈旭怀疑这是贵族们编造的历史，难不成他们不是猴子进化来的反倒是从星星上来的？
虽有不屑，可每宿能够休息两天，而且据说上流圈子就这么纪年，他也不在乎，欣然接受。
相对于之前他在木器厂做工，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其实相当不错。扣除掉个税和丁税，一个月还有三百多刀可拿。
因为这工作相当不错，所以在稷下学宫做图书管理员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学宫教师们的穷亲戚，等于算是对学宫教师们的一种变相福利。
真正的学宫大佬看不上，在基层占比最大的学宫教师多数都是庶民出身，难免会有几个穷亲戚，多会安排过来。
陈旭拿的介绍信也不是用的葛俊或是学宫祭酒的名字，也是为了低调。即便这样，主管后勤的人对陈旭也算挺客气。也没问他是谁家亲戚，还关切地叮嘱陈旭：工作要做好，不要出纰漏，闲暇时候多看看书，学到都是自己的云云。
除了工资待遇外，还有其余的一些福利。比如可以在学宫附近租住一套单人间，那里是学宫的产业。学宫的位置在临淄算是相当优越了，相对外面的房价，这种内部优惠的单人间一个月只要四十刀。
吃饭也可以在学宫的饭堂里吃，这需要自己出钱。贵族子弟很少在学宫饭堂里和人同桌而食，所以同桌而食的饭堂等于是为考入学宫的贫民子弟们设置的。
又考虑到若是直接发钱给贫民子弟怕他们拿回去补贴家用，自己舍不得吃，就直接在饭菜价格上补贴一下，也算是挺便宜的。
打听清楚了何处住、何处吃、月十二号去哪取钱，办理完入职手续，陈旭便在学宫外西南角的地方租住下来。
暂时用入职手续担保了一下，可以下个月发了工资再交房租。
小屋空间不大，是在五楼，这里的单人间都是木框架结构的低矮楼房。很有时代特色，没有厕所，没有自来水，更没有厨房。想要煮饭需要去楼下外面。
大部分房间都是间壁开的，床之外，还能有大约两三步的空间。有一个小窗子，背阴，屋子里的墙壁上已经长出了霉菌，斑驳难看。
四周的邻居，除了和陈旭一样都是在稷下学宫做杂事的外，还有一些从外地来求学的旁听生。每个月四十刀的内部价，处在学宫附近的黄金位置，使得不少人加增一些租金转租出去，这也算是一种众人默认的规矩。
虽然条件简陋，陈旭心中还是挺满足的。比起自己在五井里的矮小住所，怎么说也是提升了一些生活的品质。
取出一把干燥的艾草点燃，推开小窗，用力扇动着艾草使之冒出青烟。这是临淄底层常用的最便宜的“蚊香”。
艾草的淡淡苦味弥漫，陈旭第一次躺在真正的、有褥单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考虑今后该怎么办。
葛俊那里好糊弄。
自己对数学的兴趣实在不大，估计现在学宫的教学水平也不能太高，听不听都没有什么意义。只需要适当去旁听几次，让葛俊不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都浪费就好。偶尔抄几篇论文，葛俊应该就会很高兴。
那天葛俊来告诉他可以去学宫馆藏室工作的时候，吞吞吐吐地和陈旭说了不少。虽不是那么露骨直白，可陈旭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如今自己最好还是低调一些，就算想要成名，也要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这一点毋庸置疑，自己只要低调一些，没人会注意到学宫馆藏室多出来一个图书管理员。
“还是得先变成‘人’啊。”
嘟囔了一句，陈旭已经定下了努力的方向。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平等，但死神却是真正的一视同仁，在死亡面前贵族庶民平等。
自己什么时候有让贵族死亡的实力，才算真正有了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才有资格喊出想要做个人的豪言。
就为这个，也得尽快做出自己的第一套木甲机关。
想来想去，陈旭苦笑一声，腰腹一用力坐起来，自嘲道：“说来说去，还是得先弄钱。”
本来带着一丝小布尔乔亚的确幸，觉得自己考入学宫、走出贫民窟、当几年舔狗结交一些贵族子弟，自此改变阶层。
靠着前世学来的知识，叱咤风云，做时代的弄潮儿。
不想现实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及时把他打醒。
这样一来，之前计划好的一切都要变动了。
远的不提，自己胸前还挂着囡囡和她姐姐做的端午荷包，里面还有三张皱巴巴的钱。不论怎样，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情，这个恩情要报。
囡囡姐姐的生活已经不可改变了，将来去给人做小、做笼中雀那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就像是卓荦在信上说自己是试验品一样，这是个欲做试验品尚且不能的时代，囡囡的姐姐将来就算是后悔了，也无非是走后“要么堕落、要么回去”。
倒是囡囡还小，还可以上学，自己得尽快弄到钱，把囡囡送到学校去读书。
不为别的，就为了荷包里的那三刀钱、为了那日那个捏出来脏手指印的包子，也得这么做。
这一年连上学带吃喝，至少得有个一千五百刀的最低限度。
自己一年刨除吃喝住宿，最多也就剩个两千刀，也就堪堪够。
如果想要尽快做出木甲，便需要一些听起来价格就不会低的晶核、异兽筋骨、魈血木等材料。
最好是还能弄一把枪来防身，卓荦留下的木甲术，走的是有攻无守、有进无退的路子。
看样子木甲机关师有类似“气宗”、“剑宗”之争，卓荦的信上对于用木甲机关术防御相当不屑，认为是异端邪路。
现在自己可以制造的一百四十多种九阶木甲机关，统统都是走的仿异兽的类似机械外骨骼的路数，以增强速度、力量为主，几乎没有防御。
近战可以，但若远程，陈旭觉得总不可能依靠“反复横跳”这样的秘技去躲闪，所以一支枪是必须品。
这样杂七杂八地算下来，陈旭估计至少需要八万刀。
如果只是靠图书管理员的工资，一个月不吃不喝扣了税也就剩下三百，八万刀那得二百个月，十七八年……
真要是那样，自己已经花了十七八年从婴儿长大，还得再花十七八年成为真正的“人”，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钱！钱！钱！怎么才能尽快弄到钱？”
从怀里摸出一张十刀的纸币，呆呆地看着上面印着的、当年主持发型纸币的齐国大司徒的头像，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