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歪理
宋璟年有所犹豫，他还没想好怎么应付皇帝才能左右逢源，两边不得罪，这可是个费力气不讨好的事。皇帝摆明了是要他来给 皇甫晟定个刑罚，可这定多定少的，还真是难办。
“璟年，你在想什么？”
唐婧冉碰了碰宋璟年的胳膊，这件事，单是她稍微一想都觉得很为难，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要落人话柄。
她皱着眉，“陛下这样，是想尽办法，要让你站他的队了。”
“没想到他这么心急，我以为他但凡有点远见，都该知道他这样的逼迫，只会让我们蜀国更加不愿意维护他。”宋璟年说话间已经想定了主意，牵着唐婧冉的马缰递给了松茶，道，“你好好照顾夫人，带她到外面转一转，看着差不多我和皇帝聊完了再带她回去。”
“是。”松茶应了一声，唐婧冉也明白他的意思，就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都知道，你自己也小心，能周旋就周旋，千万别正经撕破脸。”
宋璟年朝她笑了笑，“我就说你啰嗦，这些事还用你告诉我不成？”
说着宋璟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扬鞭策马，一转眼就不见了。
宋璟年回到客栈的时候，皇帝正在等着他，宋璟年行了跪礼，当做不知情的样子问道，“陛下召臣，是有什么事么？”
“是为了这次大将军之子闹市策马的事，”皇帝也没想瞒他，直接道，“这件事的始末，璟年应该也都清楚吧。”
“是。”宋璟年低了头，“只是臣愚钝又粗鄙，恐怕帮不上陛下的忙。”
“诶，这你就多虑了，若不是有你，只怕吴国也没有这么容易归降，朕相信你。”皇帝说着就给他赐了座，李公公就亲自给他奉上了香茶。
宋璟年从李公公手里接过了茶盏，道了谢却不敢喝，只是放到一边，笑问道，“那陛下想要如何处置呢？”
“正是在为难呢。”皇帝说着，揉了揉额头，“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臣只是藩国外臣，不敢妄言。”宋璟年低眉垂首，想试着推脱，可皇帝就是有备而来，自然不容他逃避，接着问，“不过是一起议论议论，这几日被这事闹得朕头疼，却一直没见你，朕这才想起了你来。你但说无妨，便是有不妥的，也只有你与朕二人知道，朕绝不说与第三人。”
“陛下言重了，”宋璟年忙道，“并非是臣有意推脱，是这样的事，臣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怎么说？”
宋璟年轻轻一笑，“陛下，便是寻常人家，或有小儿淘气，家中父母溺爱，替他周旋维护一二，也是常事。谁家没个淘气孩子呢？将军虽然因私废公，铸成大错，可追根究底，也不是不能理解。臣斗胆，有一句话，不敢说。”
“你说。”皇帝的脸色已经变了，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但凡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可宋璟年偏不。
他就像是个瞎子，是个聋子，偏偏要捡皇帝不爱听的话说。
“陛下恕臣死罪，倘若是太子殿下犯下重罪，陛下可能公正无私，将太子殿下处以极刑？”
“你这！”皇帝果然怒了，摔了手边的茶盏，“一派胡言！”
宋璟年连忙离了座位跪下，“臣知道这话，陛下不爱听，可臣依旧要说，虽然古语有云，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可古往今来，有几个王子犯了法，是和臣民一样的治重罪呢？因为陛下是天子，陛下的儿子，生来就是不一样的，寻常人家的孩子治一个重罪，那只是一家的事，可皇家的孩子治一个重罪，那就是千万家的事。”
皇帝沉着脸色不说话，不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宋璟年字字句句都是歪理，偏偏又让他无可辩驳。
“将军的孩子，也是一样。”宋璟年这才说到了重点，他想，他也真是仗着皇帝不敢把他怎么样，可着劲地拔虎须了。
“大将军重权在握，陛下若真是处罚过重，伤了大将军的心，恐怕......”
宋璟年话没有说完，皇帝也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朕就要轻轻一笔带过，当做无事发生？不足以取信于民，那皇家威严何在？律法威严何在？难道这天下，要是他皇甫家的天下吗？！”
皇帝是真的被气急了，一时说话都有些口无遮拦，宋璟年忙道，“臣不敢。”
“你胆子大的很！”
皇帝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滚！”
“是，臣告退......”
宋璟年低了头，起身慢慢往后退，果然，他人还没退几步，就被皇帝喊住了，“站住。”
“陛下。”
宋璟年心中暗喜，这皇帝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他失望，只是面上不显，依旧低着头。
“那你说要怎么办？”皇帝冷着声音问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仿佛就是在说你宋璟年要是想不出个好办法来，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宋璟年状似苦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虽然子不教，父之过，虽然皇甫家的二公子行事荒唐嚣张，大将军也难辞其咎。可反观大将军的长子皇甫相，那却是人中龙凤，不仅年少有为，更能为陛下分忧解难，由此可见，大将军的家教并无问题，只是二少爷，太过骄纵罢了。”
皇帝沉默了很久，宋璟年也就乖乖等着他的话，他知道皇帝一定是把这话给听进去了，他只是需要时间权衡利弊，所以宋璟年也不慌。
果然，没过多久，皇帝声音便缓和了一些，“那你的意思是，只罚皇甫晟，不罚大将军？”
“是。”
“可如何服众呢？”
“陛下体恤良臣，又未曾加以偏袒，自然能服众。”宋璟年拱手道，“陛下，皇甫家的二公子虽然犯下重罪，可还是望陛下三思。”
“三思？”
“是，”宋璟年道，“皇甫公子的罪名，无非是嚣张跋扈，欺压良民，恕臣直言，京中纨绔多半都有此罪，若认真论处，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