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顾长盛瞳孔微缩,他想起李年是谁了。
而此时的李年被季远川说教一通后,正在给顾长盛道歉。
“对不住,刚刚是我无礼,在此向您道歉。”李年睁着一双明亮而湿润的双眼看着他,似乎真的是在为刚刚的无礼道歉。
可顾长盛知道,对面的人,是个游走在黑暗中的毒蛇。
而这条毒蛇,已经盯住了他的猎物。
顾长盛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勾唇笑道:“无碍,小事而已。”
第42章 吃醋的男主
“夫子,刚刚听你们说十三班,什么十三班?”
季远川神色坦然,目光柔和地看向顾长盛道:“十三班是乙字十三号班,也就是我即将要带的第二个班。”
顾长盛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尽管他也明白,夫子不可能只带一个班,可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内心犹如打翻了一瓶陈年老醋。
“夫子,那六班呢?”
那话语中浓浓的怨气,别说是季远川发觉了,便是李年也听出来了。
季远川笑了笑,这一笑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他抬手拍了拍顾长盛的肩膀,轻声道:“自然还是我,难道我还会将你们抛开,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别人或许不知,你难道还能不知道?”
他很理解顾长盛的心情,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那时一直带着他们的班主任,突然去了别的班,将他们班抛到一边了。他刚知道消息时,只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是“父母”心中唯一的宝贝了,他们有二胎了。
那心情是真嫉妒啊!
所以顾长盛的反应,他丝毫不觉得生气,甚至觉得,自己这么用心地对待他们,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过他的情况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那班主任是真的抛下他们,去了成绩更好的班级,而他还在。
顾长盛听了,心里有好受一点,但不舒服仍然占据了大部分。
“夫子,既然你带了我们六班,就应该负责到底,直到我们升上甲班才是。”
顾长盛观察着季远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似乎只要季远川表情一有不对,立刻便改口一般。
不过,夫子并没有让他失望。
“你放心,只要不是书院不让我教,我便一直在你们六班,一定做到有始有终。”
顾长盛这才放心了。
“夫子,听说您还是学生的时候在祭祀上当过领舞,可是真的?”
季远川想了想,随即脑海中浮现了一副盛景,那是在每年的游学之后,春分时刻,全国上下不管是普通的私学还是里学,亦或者是颇有美名的书院,皆齐聚一处空旷的天坛之上,而原主便是当时的领舞之一……
而对面的李年则看着两人一人一句,似乎将自己忘记了的架势,小脸微沉,但他很快又发现,对面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一种无力感从心底延伸,难道如今他李年的存在感如此之低了么?
不过此时的他也很明白,对面的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李年小嘴一抿,可爱的酒窝浮现,衬着明亮有神的大眼,看起来可爱而单纯。
“夫子你们说的祭祀舞是什么,男人也要跳舞么?”他之前死都不肯上学堂,自然不知为什么男人也要跳舞。
季远川解释道:“圣人祭祀于每年甲班游学结束之后,春分之时,特为向已仙游的大家圣人,告以敬意,祐我读书人在科举中取得好名次。祭祀舞与女子之舞大有不同。”
李年心中不以为然,不就是一群人在装模作样么,嘴上却道:“原来如此,夫子您懂的真多,太厉害了。”
季远川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顾长盛却犹如被刺中,尽量不带锋芒地问道:“学兄既然是乙字班的学生,怎么连这个都不知晓,难道这不是每个读书人都知道的事么?”
李年没料到顾长盛有此一问,顿时一哑,想辩驳,却发现无可辩驳。
季远川看了看这两人,似乎有点不对劲,便解围道:“或许是他才刚刚来书院还不了解吧!”
李年眼睛一亮,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夫子说的没错,我才刚来书院读书,很多事情还不知道,以后我会慢慢了解的。”
顾长盛也不想夫子为难,只是淡淡看了李年一眼。心想:哪里是刚来书院没多久的缘故,分明是从前便未读过书吧。
“好了,饭菜都要冷了,都别说话了,快吃吧。”说完,季远川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咬住,鲜嫩多汁顿时在舌尖蔓延。
晚饭过后,季远川见这两人还欲再跟着,便拒绝道:“我有事,需外出一趟,你们就别跟着了,各自回书舍去吧。”
顾长盛和李年听了,只得停步,见季远川走远后,对视一眼,各自离去。
季远川此次出书院所办之事,便是为了安置好母亲。
前几日,他就在书院周围打听好了几处,最后还是由那竹编人介绍了一处更为稳妥的住处。
最开始,他并未找上竹编人询问房子一事,是在他打听了几番后,那竹编人自己得到消息寻上他的。
而他看了那房子后,心中也不由满意。
此次他出去,便是为签合同一事,可还没等他走出大门,就有人叫住了他。
季远川回头一看,是上次山长拍来与他交接十三班资料的年轻人。
齐胡东,齐理事,专管书院上下的一众资料与文案。
“齐理事,可是有何事?”
齐理事跑的气喘吁吁,话都说不清楚:“季……呼呼…呼夫子……呼呼……”
季远川乐了,帮忙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别急,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齐胡东摇了摇头,慢慢道:“呼呼……我听说季夫子有意在书院外租房,这才急着来告诉你,山长找你有事,租房的事还需暂缓一缓,也许以后你并不需要租房了……呼呼……”
季远川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意思?难道山长那里有好的房子租?应该不是吧,但齐胡东也不可能骗他,计划恐怕要有变了。
齐胡东推了推季远川:“快去吧,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我不便多说,但你知道后肯定高兴。”
不过他却未推动季远川,齐胡东疑惑地看向季远川。
只听季远川说道:“山长有事找我,我本该立刻前去才是,只是我早前便与他人约好,此时若是离开,便是失信他人。”
齐胡东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犹豫道:“季夫子与谁约好了?”
“是为我联系了房子的竹编人。”
齐胡东不以为然:“唉…季夫子糊涂了,那人怎能与山长相提并论,这有何可犹豫的?我再透露一些,多的我就不说了……”
齐胡东靠近季远川,压低声音道:“你此次去见山长后,恐怕就会有自己的住处,不需要再租房了…”
本以为这样一说,季远川应该欣喜若狂才是,可现在看来怎是无动于衷多些。
“多谢齐理事的提醒,只是我与他人有约在先,即便是去不了,也该与他人解释清楚,不可将他晾在一边不顾。我先去与那人解释清楚,然后再去见山长,这样也耽误不了多大的功夫。”
季远川心想:齐胡东还不至于骗他,怕是真有什么好事,而这件事恰恰能解决他目前的难题。
齐胡东面露迟疑:“可是山长那边……”
“山长那边还请齐理事为我解释一二,我很快便会过去,我就不多说了,先走了。”
为了节省时间,季远川小跑起来,只留一脸复杂的齐胡东站在原地。
季夫子,那可是山长啊!你竟让山长等你……
季远川果然在约好的地方见到了竹编人,心想:幸好他来了,不然,还不知对方会等到什么时候。
人家本来就是好心帮忙,怎可放人鸽子。
“对不住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竹编人并未等多久,又看季远川一副气喘吁吁说模样,也责怪不起来。
“不久不久,我也刚刚到,夫子来的正好,我们现在过去如何?”
季远川心有歉意,唉……本来人家就是好心帮忙,谁知临到头他却要变卦。
而竹编人见季远川一副愧疚的模样,便知不好了。
“老伯,此次是我不对,您介绍了房子于我,于我是恩情。可这件事情因为一些原因,恐怕不能成了,这件事是我不对。”
竹编人虽然遗憾,却并没有生气,心中暗叹可惜,本想与季夫子做邻居,这下没机会了。
“既然事情有变,恐怕也不是夫子愿意的,夫子不必自责,不行便不行吧,只能说没有缘分……”
后面的一句,竹编人说的极轻,季远川也未听清。
“对不住,这件事情是我错了。”季远川作了个长揖。
……
与竹编人将事情说清楚后,季远川又匆匆赶去见山长。
他心中也忐忑的很,不知山长是否还在等他。
他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或许是极为不妥当的,但他只求一个无愧于心罢了,倒是不后悔。
他只担心齐胡东嘴里的好事给跑了。
不过,他也是白担心一场,他到时,山长还在。
而且看起来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门大开着,里面坐着一低头伏案的白胡子老人。
季远川敲了敲门。
被敲门声打断的山长抬头一看,见到来人,即使满脸疲惫,却仍是笑了。
“远川你来了,快快进来。”
山长的态度,让季远川的心好好的待在了肚子里,山长没有生气,太好了。
“你可知我找你前来,所为何事。”
季远川摇了摇头道:“不知,齐理事并未告知。”
“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山长手一指,季远川跟着坐了过去。
“多谢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