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沈顾容觉得林束和心情意外得很好,便试探着开口道:“六师兄,前些日子剑阁的那个记账单,你到了吗?”
林束和眸子弯弯,柔声一笑:“到了。”
沈顾容被他笑得有些胆战心惊:“那你……”
寻常人早就炸了,可他六师兄好像……和旁人不太一样?
还是说他师兄已经富可敌国到了几十万灵石都不屑一顾的地步了?
林束和依然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声音像是在对着情人说情话似的:“我在这几日已经想了无数种弄死你的法子,好在你来了,我倒是能一一试验。”
沈顾容:“……”
师兄息怒师兄饶命!
林束和为他探好脉,冰凉的指腹轻轻抚着沈顾容的手腕,末了还抬手摸了摸沈顾容的脸,他叹息地说:“可惜了。”
沈顾容被他摸得浑身发麻。
可惜什么?什么可惜?可什么惜?
林束和却没有多说,手指轻轻一敲桌子,一旁的一格药柜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从里面跑出来一个木头制成的人偶。
人偶落地后,化为一个面容狰狞的人脸,看着好像是用各种色涂上去的。
林束和道:“送圣君休憩吧。”
人偶骨节像是生了锈似的,一步十八晃地走到沈顾容面前,嘴巴张张合合:“咔、圣君……”
沈顾容:“……”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东西是什么,但按照沈奉雪对林束和的了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顾容觉得有必要救一下自己:“师兄,我……”
林束和打断他的话:“冰绡我明日会为你重新做,鲛人泪我也已经让人去寻了,别怕。”
沈顾容:“……”
沈顾容本来不害怕,反倒被他说得害怕了。
没办法,沈顾容只好被那奇怪的人偶引着去休息了。
沈顾容离开后,林束和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腰间的玉髓,奚孤行的声音从中传来。
“他到了?”
林束和:“嗯,刚到。”
奚孤行也担心得不行:“还好他早些走了,否则就出不去了。”
林束和随手招来一张纸,随意在上面写了个方子,闻言手一顿:“师尊出关了?”
奚孤行:“暂时没有,雷劫把十一的护体结界劈碎,师尊有所察觉,用玉髓来问我,被我给敷衍过去了。”
林束和笑了:“你竟然敢对师尊撒谎?三师兄,胆量见长啊。”
奚孤行没理会他的嘲讽,道:“十一现在怎么样?”
林束和刚刚写好方子,道:“我为他探了脉,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看来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服用那些提升修为的虎狼之药了。”
奚孤行点头:“停了十年了。”
林束和:“你是如何劝他的?”
奚孤行哼了一声:“我哪能劝得了他?他十年前走火入魔,身体经脉受损,大概他也知道,若是再用那些堆砌修为的灵药,遭罪得还是他自己,想通了呗。”
林束和若有所思道:“哦?”
“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可娇气了,一点破事就撒娇。你别太闹他。”
“放心吧。”林束和舔了舔唇,眸光微沉,“我有分寸的。”
“你确定?”
“自然。”林束和将方子甩给另外一个人偶,让它去抓药,手撑着侧脸,食指轻轻抚过眼尾的泪痣,懒散地笑着道,“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奚孤行:“……”
奚孤行古怪地说:“你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这种羞耻的话说出来都不脸红的吗?”
林束和一眨眼:“嗯?”
奚孤行没多说:“那你好好照顾他,最好让他晚点回来。”
林束和:“嗯。”
和奚孤行断开玉髓后,林束和从一旁的架子上拿来一方水镜,手指轻轻一弹,水波荡漾后,露出沈顾容所处房间的景象。
林束和手指轻敲,一字一顿道:“沈、奉、雪。”
后院刚刚脱下外袍的沈顾容猛地一抬头,但却什么都没瞧见。
牧谪正在为他拾床铺,见状道:“师尊,怎么了?”
沈顾容蹙眉:“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牧谪闻言,闭眸用灵力罩住整个房间,凝出了个结界隔绝出外面的窥探,沈顾容这才觉得好些。
拾好床铺后,沈顾容摸索着坐在床边,他鼻子轻轻嗅了嗅,疑惑道:“这房里放了熏香?”
牧谪道:“嗯,应该是六师伯放的。”
沈顾容含糊地应了一声,也没多想。
牧谪将沈顾容的衣袍叠放整齐,又回到自己房中拿出一套新的送过来。
但是他刚推开门走进来时,却见沈顾容正伏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肩膀正在微微抖动。
牧谪有些疑惑:“师尊?”
沈顾容肩膀一缩,从被子里发出来一声微弱的呜咽,听着仿佛是压抑着悲痛哭声。
牧谪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沈顾容的肩膀,惊慌道:“师尊?师尊!”
沈顾容拼命地拍开他的手,呜咽声更大了。
牧谪这下彻底慌了,也不管什么大逆不道了,直接强硬地将沈顾容从被子里扒出来,扶着他的肩膀:“师尊!师尊您怎……”
话音戛然而止。
沈顾容满脸通红,涣散的眸中全是水痕,他死死咬着唇,像是在拼命压制着什么,眼尾都红了。
牧谪僵住了:“师……”
下一瞬,沈顾容彻底忍不住,“噗”的一声,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别、别看我!”沈顾容一边大笑一边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你出去!快去找……找林束和,要、要解药,我、我我停不下来……哈哈!”
牧谪:“……”
沈顾容一句话说完就伏在牧谪肩上,拍着牧谪的后背笑得眼泪都簌簌往下流。
“我、哈哈哈我要杀了他。”
“林束和,你、你死了,你今晚必死!”
“哈哈哈我剑呢?我的剑呢?!”
“哈、哈、哈、哈。”
牧谪:“……”
第65章 随心所欲随心。
牧谪冲去了隔壁林束和的房间, 急道:“六师伯!”
林束和已经躺下了,内室珠帘、床幔垂下,两个木偶人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不让牧谪进去。
林束和披散着发半靠在软枕上,手指轻轻在水镜上一抚, 淡淡道:“聒噪。好了, 解了。”
牧谪不疑有他,连忙跑回房间。
药确实已经解了,沈顾容也没有再狂笑不止, 只是……
牧谪尝试着走上前:“师尊?”
在床榻上背对着他的沈顾容微微一偏头, 两行清泪珠子似的滚了下来,沾满了脸庞。
他泪流不止,哽咽道:“去……去找林束和。”
牧谪:“……”
牧谪再次冲了过去:“六师伯!我师尊本就眼睛受损,经不起这个哭法,您手下留情!”
林束和“啧”了一声, 道:“他眼睛又未曾受过伤, 怕什么?”
牧谪一愣, 没有受过伤?那为什么眼盲?
但是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牧谪道:“可是这样极易伤神……”
林束和小声道:“真是娇气——好了,回去吧。”
牧谪警惕地说:“师伯不会再下奇奇怪怪的药了吧?”
林束和摸了摸唇,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牧谪:“……”
牧谪无言以对, 只好先回去看看情况。
林束和说到做到,沈顾容果然没有再掉眼泪了。
牧谪唯恐林束和再下其他的药,但他又找不出他师尊是如何中招的, 左思右想只能是这个房间出了问题。
他尝试着道:“师尊,要不今日宿在我那吧。”
沈顾容正拽着被子缩在榻上,眼中还有未掉下来的水珠,被他轻轻一眨,顺着绯红的眼尾落到了发间,他双眸朦胧地看着牧谪,唇角一勾,软声说:“好的呀。”
牧谪:“?”
沈顾容挣扎着坐起来,朝着牧谪的方向伸出两条手臂,撒娇似的说:“那你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