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15.美梦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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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再生奇缘 第十五章 美梦无痕
端木澈闻言一惊,不由自主看向齐越,只见他说过之后,便是低下头去,浅浅抿了一口香茗,随即坦然自若接受一桌人等的祝贺,对于她的注视,却是视若无睹,毫不在意。
早闻那水月国潋滟公主美丽无双,风华绝代,与王爷真是天作之合,王爷是有福之人,这回两国联姻,真是可喜可贺说话之人,正是贵妃柳如烟。
齐越俊脸含笑道:多谢贵妃娘娘吉言,本王得此美眷,也是欢喜不已
齐愈想了下道:这半时日,有些仓促了吧这两国之间因为战事,纷争不断,你又是不辞而别,匆匆回京,对方必定是怀恨在心,这门亲事,朕却是有些担心
齐越已是有成竹,略一抱拳,从容说道:无妨,臣已经想好,先行修书一封,细述往日不敬之过,平息干戈,诚挚致歉,臣想,那皇帝陛下看在这一番诚意份上,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说罢,目光终于落在端木澈面上,剑眉微挑,俊目闪光,轻笑道:公主殿下,你不恭喜本王吗
端木澈本是低头看着那杯中茶叶,一双莹然大眼被那热气熏得波光犹生,氤氲难明,此时听得问话,缓缓抬眼,看着对面之人,羽睫颤动几下,忽而一笑,努力平声道:确是金玉良缘,澈恭喜王爷了
齐愈哈哈大笑道:今日真是喜上加喜,三喜盈门,朕实在是高兴,来人,把酒水满上,朕要与众位爱卿不醉不归
这一声晚宴,气氛热烈非常,席间杯盏交错,珠光宝气与烛影灯火交相辉映,一派歌舞升平,欢声鼎沸的景象。
若寰公主周岁,皇后信物已然有主,辅政王爷好事临近,这喜事一件连着一件,整个殿堂都似要被欢声笑语笼罩满盈,皇帝齐愈龙颜大悦,辅政王齐越喜笑颜开,其间无数大臣官员过来敬酒,都是连连饮尽。
端木澈浑浑噩噩也是饮下几杯,对于那席上菜肴却是一箸未动,过不多时,便是推说身子不知,由秋月扶着,起身离席,外出透气。
出了殿门,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外间开阔处却是燃起漫天花雨,原来是焰火表演开始,各色烟花从地上飞起,冲天而出,高悬半空,良久方散,抬眼望去,只见天上似繁星闪动,又似水波荡漾,华美繁富,妙丽无方。
端木澈看得一时呆住,望着那流光溢彩的景象,忽然眼眶冰凉,怔怔落下泪来。
秋月吃了一惊,赶紧过来询问:公主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端木澈在面上抹了一把,摆手道: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件往事来衣衫轻薄,被那夜风一吹,不由身子轻颤一下,打个寒噤。
秋月见状急道:这里风大,公主还是进殿去吧,里面暖和又热闹,比在殿外舒服多了。
端木澈轻轻摇头道: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看她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禁轻声道,我没事,在这里坐一下,你去把我的披风拿来吧。
秋月应声匆匆而去,端木澈走去栏杆处,凭栏而立,这秋风萧瑟,夜露深重,凉意阵阵袭来,没站理事会,空腹饮酒的害处,马上就呈现出来,只觉间气闷,胃中不住翻腾。
当下寻个僻静处,蹲下身子,干呕两声,忽然醒悟过来,不禁一阵气苦,端木澈啊端木澈,这酒却是因为何而饮,为谁而饮
莫非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一时之间,觉得心疼难耐,颓然之极,也不管身份,一屁股坐了下来,斜斜靠上一冰冷的殿柱,双手抱膝,埋首下去,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如何是好
也不知坐了多久,也许只一小会,也许很长时间,茫然之际,身上蓦然一暖,似是有披风样的物事覆在身上,也不抬头,只低低道:秋月,谢谢你,你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那人却是没有离开,反倒是俯微下来,渐渐靠近,柔声道:是醉了吗我送你回园休息,好不
熟悉的男子嗓音,又怎会听错,是他,竟是齐越
他怎会出现在此处,如此隐蔽之所,都能被他找到,想必是尾随而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心中惊疑不定,抬起头来,一把挥开他抻过来的双手,勉强站起,身子轻轻一抖,那肩上披风顿时落在地上,调整下气息,冷然道:多谢王爷好意在下受之不起
齐越笑了笑,瞥见她绵软不支的身形,又过来相扶:你醉了,来,我送你回去,看样子,必须要喝些醒酒汤才行,不然明日该要头痛了
端木澈衣袖挥舞,哈哈一笑,不住摇头道:我没醉,这两三杯洒,怎么会醉,我是高兴,高兴啊
顶上明月当空,万里无云,映出一张满目关切的俊颜:你在高兴什么
是啊,她在高兴什么
端木澈张了张嘴,喘一口气,忽觉头晕目眩,喉间咯咯作响,许是被那冷风所激,竟是弯下身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席上并未吃什么东西,就只是喝了些酒,是以吐出来的并无他物,只是些酒水,到后来,口中发苦,连连干呕,虽然满目眼泪,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你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齐越一边扶着她,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见她安静一些,便宜是举袖拭去她嘴角的汁水秽物,那轻柔怜惜的动作,惹得她心头一颤,迷蒙间,便是低叫出声:齐越
嗯齐越轻轻搂住她,低声应道:我在这里,你想说什么
我端木澈闭了眼睛,脑中昏昏,心神激荡,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声声轻唤:公主,公主,你在哪里皇上正在到处找寻公开
这一声,却如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皇上齐愈
忽一咬牙,使出深奥力气,一把将身上之人推开,退后几大步,强自站定,喘息道:方才失态让王爷见笑了
说着,朝着那发声之所,用力喊道:秋月,我在这里
再不看身旁之人,一步步走了过去,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那人挺直立于风中,若有所思,一双眼眸深沉似夜。
被秋月扶着,慢慢走回殿去,堂前灯火辉煌,虽已夜深,却是酒意方酣,乐声最盛的时候,群臣已尽数散去,殿中只剩下天子家眷与血脉至亲。
那主席首位,齐愈正坐立不安,面上已生烦躁,一见她过来,当即站起,又是着急,又是欢喜道:澈儿,你去了哪里朕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端木澈慢慢过去,解下身上披风,并不看席上众人,只轻声答道:澈儿只是去外间吹了下风,陛下所说,是什么好消息
齐愈大笑一阵,伸手将她扶过来坐在身边,喜不自禁道:原说今日是三喜,不想还有一喜却在路上,朕的心情实在是好得不得了
这亲密动作,自然又是惹出一波又一波的忿闷目光,从那相牵的两手,再转到那发鬓的凤珮,来回闪耀,游离不定。
端木澈也不理会,见齐愈兴致高涨,忍住身上不适,懒懒问道:陛下新说之喜,不知是什么
齐愈看着她,得意笑道:前些日子,朕不是令吴风去得金耀各处城池张贴皇榜,寻找那冰川红莲吗不想天遂人愿,这不出几日
倒贴ok?帖吧
,已经有喜报传来,离楚京五百里之外的沅宁城,有人揭了皇榜,正随吴风快马加鞭,直奔楚京而来
揭皇榜端木澈呆了呆,似是没有回神。
是的,有人揭了皇榜齐愈握住她的手,喜上眉梢,欢悦道:冰川红莲,那能够治疗你嗓疾的奇花,已经找到了,不日就要送进来澈儿,你的嗓音,就快要恢复如初了
端木澈睁大了眼,眸光流转,缓缓淌过那一桌人等,终是起身行礼,温软含笑:谢主隆恩,澈儿,真是开心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一夜怅然,在坤夜昏睡了半日,醒来之时,除了脑袋昏沉之外,喉中也是发干,隐隐作痛,不禁唤了一声:春花秋月
两人的脚步声几乎同时响起,奔了过来,急道:公主醒了么
端木澈点了点头,伤势起身,竟是费了大力才勉强撑起,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唤了秋月过来,了她的額,再一下自己的,却是有些发烫,当即苦笑,这节骨眼上,居然病倒了,真是糟糕。
停住下床的动作,又躺了下来,一边唤人端了温水大口灌下,一边捂紧被子发汗,见得两婢仍然立在榻边,哑声唤道:我想再睡会,你们都下去吧。
春花见得她那小脸微红,双目无神的模样,急道:公主是病了么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用端木澈唤住她,摆手道,我可不想喝药,你们先下去,别让人进来。放心,我自有分寸,半日之后,若是没有好转再说
两人无奈,只得退下。
这一睡,又是半日过去,睡到迷糊,竟是连头脸一起裹住,额上背心都是热汗涔涔,脑中昏意痛感倒是消退不少,半梦半醒之际,忽然感觉有人轻忽过来,凑到近前。
接下来,被褥被人掀开少许,一只温热而略显糙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触几下,一声叹息之后,便是滑了下来,停留在面颊之上,轻柔摩挲。
这个声音,这个触感,真是好生熟悉
面前之人,是谁
秀眉微蹙,心底略惊,欲要张眼一看空间,眼眸尚在半开,那手掌忽然挡了过来,盖在微微颤动的羽睫之上,遮住了一切窥视的。
忽然间,背心升起一阵热力,暖洋洋的气息在体内各处激荡不停,逐渐充盈全身,之前痛楚立减,五脏六腑都是舒畅,说不出的舒畅。
这感觉,真的太好,就像是一场美梦,无休无止,没有尽头的美梦
又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时,身上汗意俱消,已然干爽,榻边却是空无一人。
坐起身来,举目一望,但见窗户微微掩上,纱帘在风中轻轻掠动,正在怔愣之际,房门咯吱一声开了,秋月端了一只托盘进来,看清榻上情景,笑道:公主饿了不,吃点东西吧
端木澈看着她走过来,心中一动,低声道:方才谁来过了
秋月惊诧摇头:没有人来过啊,奴婢就在外屋守着的,春花姐姐过去御膳房传饭去了,刚刚才回来。
春花也是从门口走了进来,听得她们说话,点头道:不错,奴婢刚从御膳房回来。
没人来过
那么,方才的温柔美妙的感觉,真的是一场梦了
秋月近得榻前,想了想,又说道:方才七公主来过了,得知公主不适,着急得不行,直嚷着要来看望公主,奴婢想着公主的吩咐,只说公主睡了,没让进门
端木澈怔道:齐萱,她不住行,也回来了
春花答道:应该是吧,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今日在路上看到,也是有些吃惊。
回来也好,也免得一人在那行孤寂,让众人担忧端木澈说得两句,忽然闻得粥香扑鼻,顿觉腹中雷鸣,饥肠辘辘,这一夜一日不曾进食,还真是饿了。
侧目一看,却是秋月将托盘端到近前,盘中两碟小菜,一碗青菜粥,几块素点,只看一眼,便是食指大动,不觉抬头笑道:这些吃食,实在合我口味,我以后回了火象,真是会舍不得你们两个
奴婢两也舍不得公主啊,公主如今已经是凤珮在手,风光无限,又何必再回火象去春花将食箸递了过去,朝门边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公主,奴婢方才还听得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春花喜滋滋答道:今日皇上在朝堂之上宣布,要立公主为后
端木澈正在低头喝粥,闻言一怔,慢慢停了下来,轻笑道:是么,当时情景如何
这春花有些犹豫,被她眼神一瞪,只得如实说道,听说,大人们赞同的少,反对的多公主放心,皇上是铁了心的,只要皇上愿意,旁人却是没法阻止的
端木澈应了一声,不疑难问题道:那辅政王爷呢,他怎么说
春花怔了一下,答道:奴婢只是听得几句,具体情形就不清楚了,不过,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在御书房附近,倒是看见王爷身边的那位吴侍卫立在外面,想必是王爷进与皇上商议事情来了。
端木澈点了点头,又吃了几口,放下碗筷道:好了,春花收拾一下吧,秋月等下陪我出去走去。
下得床来,梳洗过后,换去汗湿过不知多少回的里衣,弄得一身清爽舒适,风寒发热的也大体去了,慢慢站起身来。
走动几下,已经无妨,便是唤了秋月,大步出门而去。
立在殿门外,抚着鬓角,忽然问道:秋月,你说这紫金凤珮,真是皇后身份的象征吗
秋月笑道:昨日王爷的话,皇上并没有否认,公主没见那一桌子人瞠目结舌的模样,几位娘娘想必是气得不行了
端木澈揉一下额头,思索一下,沉吟道:既是如此,为何这般风平浪静呢看到身旁之人不解神情,忽又笑道:没事,我跟你说笑呢
正说着,只见一句娇弱身影匆匆过来,无意一瞥,却是七公主齐萱。
齐萱到得面前,扯着她的衣袖,急道: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了看你那面色,这样苍白,找太医看过了没有
端木澈见她一副着急模样,心下感动,轻声道:我睡过一觉,已经没事了。
齐萱不满道:就是好了些,也该在房里躺着,干嘛还出来
端木澈笑道:我已经躺了大半日了,再躺下去,都要发霉了萱公主来得正好,陪我四处逛逛吧
齐萱目光一闪,却是夺过她的手道:既然已经好了,那就跟我走一趟吧,有人想见你,想得快要疯掉了
端木澈心头一颤,中雷鸣,却是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不想见他
人家不辞辛苦为你而来,你敢说不见齐萱垂眼说着,不顾她的软弱挣扎,扯着她大步朝前走去。
萱公主,你听我说,我是真的不想见他越想越觉不妥,越走越是心乱,明明可以甩开的手,却是攥紧了衣袖,一直任她拉着,直到走到一处园子门口,被齐萱轻轻推了进去:他就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喂定一下神,轻唤一声,与他四目相接,却是一动不动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