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命是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词。

“我杀了你的仇人，你救了我，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周问躺在木板上，认真的对阿哑说道。

却见阿哑摇了摇头，

他在地上写写画画，歪歪扭扭的字迹在地上显现，

“我，想，自己，杀，”

“你，教，”

阿哑又拿着木枝指了指周问，又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主人，”

“我，奴隶。”

阳光有些刺眼，沙洞中有些闷热。

周问倚在石壁上，感受着从背后的阴凉。

他不由的想起那天阿哑炙热的眼神，

周问没有理由拒绝阿哑的请求，于是他答应传授阿哑武功。

他教的是苏氏剑法，苏氏剑法共有三层口诀，分别对应的是开脉境与通罡境，最后一层口诀，对应的是那三招剑法，非别为断水三折，沧月照影，及横流剑，而剑法图录共有十三幅。

一个月过后的今天，

阿哑已然稳稳踏入开脉境，开脉境一共开八脉，分别为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以及最后才能打开的任脉，与督脉。

此二脉又称生脉与死脉，打开这两脉后。

真气才能从丹田运转全身，自此进入通罡境。开始进入打磨肉身的阶段。

事实上，等到进入通罡境之时。人与人之间的资质便会分别出来。

每个人在母胎中，都是琉璃之体。待入得尘世中，身体里的十二正经便会关闭。资质好的人，身体经脉如同那大江大河，浩浩荡荡，一往直前。

资质差的人，身体里的经脉如同九拐十八弯的小路，到处都是岔路，到处都是堵塞。

想要晋升到真元境，做到真气外放。

则必须将遍布人身血肉的十二正经全部打通，待真气如同跑马一般，在十二正经流转不停。自此，真气如同自身血肉一般，如臂驱使。

一个月的时日，阿哑已经开辟到第五脉，阴维脉。身体气力越涨了三十斤。勉勉强强能拉的周问在这大漠中行走的如同平常之人走路一般。

所谓，穷文富武，练武很费钱，不仅要经常吃大量的新鲜的血肉来补充身体消耗，还要买上好的药材来滋养身体。否则，那就不叫练武，叫玩命，气血两亏，血髓内耗之下，不是早夭，便是练出一身病来。

可惜的是，在这大漠之上，哪有新鲜的血食与上好的药材，哪怕周问脚底鞋垫之下还藏着一枚银叶子，却也花不出去，否者阿哑的气力还能再增长一半。

今时不比往日，周问是没得办法，若非苏氏剑法中的第三层呼吸之术，能减少自身能量消耗，可将身体血液流速变缓慢。周问或许早就将自己练死在那座凄凄冷冷的小院。

可饶是如此，七年下来，周问瘦的如同骷髅一般，也幸亏如此，他才能被约有十二三岁的阿哑拖着逃离黑沙暴。

世间事，是福是祸，总是不可捉摸。

......

沙洞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外面的沙地虽然还是被烈阳暴晒，可相较于之前，却也能勉强的走动。

“阿哑，走吧!”

周问轻轻说了一声，

藏在石壁阴影下的阿哑，迅速睁开眼睛，他先是将盘起来的麻绳绑在腰间，又将两股麻绳缠在肩上，瘦小的臂膀有着些许的肌肉轮廓。

原本沉默已久的沙洞忽的想起动静。

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睁不开眼睛的王公山，忽的被他的妻子一推，瞬间，一股坠地感传来。

他惊了一身冷汗，刚想质问，却看见妻子跟他使了个眼色。

王公山一愣，却见那旁兄弟二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去。

忽的，他犹豫了一番，开口说道，

“周公子这是要走了？”

“嗯，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王公山再次打量了这兄弟二人一番，却见兄弟两人无一不是瘦骨如柴，连一旁的马匹都瘦的要命。或是还没睡醒，脑袋一热，便开口，

“周公子请先留步一番，初一，去将包裹里的菜饼与清水拿出一些。”

那倚在母亲身旁阴凉处的少女忽的眼神惊疑一番，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翻开包裹，不多时便拿出了一个由鼓鼓囊囊的油纸与一个同样充实的牛皮囊。

周问赶紧叫停阿哑，一时间，有些不懂此人要做些什么。

却见那王公山开口说道，

“周公子，相聚即是有缘，这些东西算是我王家赠与周公子，望周公子一路顺风！”

阴暗处，

王公山身旁的妇人，忽的狠狠地掐了王公山大腿一把。

实际上，王公山话一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在这大漠上，食物与清水才是最贵的东西。

不过，话既已经说出口，便一口唾沫一口钉，他又沉声说道，

“初一，去给周公子送去！！”

少女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疑，她犹豫了一下，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那坐在王公山一旁的妻子，又狠狠的揪了一下他的皮肉。

一个略有些婴儿肥的少女从沙洞走出，虽然衣着朴素，却也难掩其天生丽质，少女不是一眼让人看上去并不惊艳，却是越看越觉得漂亮，尤其身着素衣，越发显得其温良典雅，像是一个小绵羊一般，没有攻击力。

此时，王初一耳朵微红的将手中东西递了过去。

王公山此时才觉得不妥，她女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去面见一个男人。

沙洞外，

周问见状，赶紧连连推让，那油纸包与牛皮囊在他与少女手中推来推去。

他心中哭笑不得，他心中有些明了，

“估计是这王公山看他与阿哑骨瘦如柴，心中动了恻隐之心！”

终于，

油纸包与牛皮囊又回到了王初一手中，

她银牙一咬，跺了跺脚，朱唇轻启，清亮的声音传到周问耳边。

“哎呀，你这人好生麻烦，就你收着你就收着！！”

说罢，将油纸包与牛皮囊在周问身上一抛，提了裙角，赶紧跑到沙洞中。

周问不由摸了摸鼻子，手中拿着油纸包，不知如何是好。

王公山揉了揉早已被掐的发青的大腿，开口说道，

“周公子不必多虑，我年纪痴长你几岁，有句话，叫做长者赐，不敢辞，还请周公子收下。”

周问犹豫了一下，道了一声谢，将油纸包放入怀中。

王公山眼睛中闪过肉痛之色，心中暗道，

“既然已经如此，不妨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沉吟一番，开口说道，

“我记得周公子是去往白沙城是吧？”

“张老，此处离白沙城最近的路线是哪条路？”

倚在墙上打盹的张实在，瞬间清醒，

“我记得此处离白沙城有将近四十里地，顺着沙洞外右边的沙山，一直走便是！”

“倘若周公子走到一半不明方向的话，不妨在原地等待，看见人了，问一声便是！！”

周问轻吐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可越是在此时，些许的善意都会让人很是感动。”

周问真心实意的拱了拱手，再次道一声谢。

沙路上，慢慢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沙线，

待两人一马走远后。

沙洞中，

那妇人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拧着王公山的耳朵便怒骂道，

“王公山，你好大方啊！”

“送饼与水就算了，还让初儿去送，怎地，还想送女儿不成！！”

阵阵嬉笑声从沙洞中传来，谁都没注意，一旁的少女跺了跺脚，双耳已经红了一大片。

..........

“狗子，”

白光闪过，

绿色的页面闪在周问眼睛中，

额....

为何是绿色，

在这黄色的沙海中，周问发现只有绿色才显眼一点，

境界：开脉境（半步通罡境跌落）

剑法：苏氏剑法三层（满级）

外功：[虎级功法]金蛇牵机散0级（1/1000）

膜：—3

周问这一个月，已经将这页面翻来覆去看了几百遍，可上面的数据还是没变。

按理说，他将那用匕首的老头斩杀，不应该增加经验的吗？

苏氏剑法满了，不是还有《金蛇牵机散》可以提升吗？

可是，并没有，金蛇牵机散一点经验没涨。

要说这苏氏剑法与金蛇牵机散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金蛇牵机散多了【虎级功法】四字。

周问不由有些牙疼，在这四座天下中，他从未听过有拿动物分级别的功法。

天下功法按品级分类，一共五品，一品最高，五品次之。分别对应开脉，通罡，真元，命玄，化元，丹境。

其中，五品功法最多也最杂，它同时对应开脉与通罡两境。

其余四品功法，哪怕是最低等的四品功法，也能卖出天价。

因为它可以令人突破通罡境。

传说，郑太祖就是得了一本二品功法，名为《山河斩龙剑》，才能剑斩白蛇。

虽然说，金蛇牵机散一点经验没涨，可这门可以修复身体伤口的功法，也在潜移默化的恢复伤势，就是恢复的慢了些，且周问运转功法，催动体内金丝时，全身上下跟没有骨头一般，提不起半分力气。

一方面，那日受伤太重，到了下不来床的地步，另一方面，运行金蛇牵机散时，他如同废人一般，所以只好让阿哑拖着他在这茫茫大漠中行走。

一月过后，周问体表的外伤好的七七八八，可他的身体里的内伤仍然任重而道远。

周问教阿哑学苏氏剑法时，便已经告诉阿哑，他并不是周问的奴隶。

哪怕周问已经强调数次，

可阿哑还是将周问当做自己的主人。

或许，这就是大漠的生存方式吧！

周问躺在木板上，任由烈日暴晒，滚烫的木板灼烧着他的后背。那空中的沙尘带有的腥味也不断刺激着他的鼻子，可他又无比的享受着这一刻。

这些真实无比的感官刺激，都在告诉着他。

“他还活着！！”

短短数月，他已经经历数次生死。

“先是差点死在他那二娘的婢女手中，又差点死在通天十二盗的手里。”

周问将手抬起，遮挡住面前的太阳，

炙热的光线，像是利剑一样，刺在周问手上每一寸皮肤。

阳光下，他的右手皮肤仿佛变得透明了起来，

周问能看见皮肤下的密密麻麻的血管，

他的心跳声像是剧烈敲动的大鼓一般，

每跳动一下，便会有无数的血液流进身体各处。

世界此时骤然安静下来，

“既然已经活下来了，”

“那就定一个小目标吧！”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的走到最高！!”

沙漠中，一阵风掠过，卷起一层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