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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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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她同时失去了很多东西。”

“健康、美貌、眼睛。”

“……和声音。”

第149章 =最美= “何止好看,应是最美。”……

那样光芒万丈惊才绝艳的人, 却因为那场意外彻底退出了舞台。

电影并未如何强调治疗与痛苦,画面再次亮起时, 镜头一转, 距离那次意外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

她恢复的很快,只是从前的明艳动人此时全部被纱布层层缠绕, 纱布缠绕的并非只是伤口,与之一并被缠绕掩埋的,是林惊鹊的心。

稍微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 有关这位天后的所有消息全部在她三十三岁那年戛然而止, 未开完的巡演, 未完成的计划,未出席的颁奖典礼, 全部被永久搁置。

她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人们再也无从得知到她的任何一点消息,好的坏的都没有,音讯全无。

而这些尘封多年的旧事, 林天后宛如被偷走了的几十年时光, 终于在这部电影当中一一呈现在了大众及她曾经的歌迷们面前。

舞台事故发生后,林惊鹊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不愿与外界再有任何接触。

画面随林惊鹊的情绪状态而非常凌乱, 宛如破碎的壁画,东拼西凑勉强拼合在一起却依旧遮掩不住深深地裂痕。

所有镜头全部由林惊鹊的形象独立完成,在这部电影当中, 无论美好惊艳,还是浑身绷带伤痕累累;无论光芒万丈,还是静默不语,从始至终鲜活的形象只有她一人。

如果说电影的前半部分用了极尽华丽的色来配合她的惊艳夺目,那么在那次意外之后,影片的色调已经转为冷色,大篇幅的白色与黑色中,她亦是灰白,再无光华。

除了林惊鹊外,所有出场的人物皆没有正脸,有的只是背影与说话时发出的不同声音。

而这些声音当中出现最多的,却不是林惊鹊的声音,而是一个低沉又温和的男声。

“早上好,中午好,晚安。”

“月色很好,要出去走走吗。”

“中午吃点什么呢?”

“今天还要一起画画吗?”

……

那声音温和缓慢,带着满满阳光的味道,自林惊鹊清亮的声音戛然而止后,剩下电影时长几乎都是由这温暖至极的语调完成的。

起初徐薇并不知道这男声的主人是谁,直到她看到一本日记,从日记中得知,原来声音的主人就是林天后青梅竹马的爱人,庄先生。

如果这是一部励志电影,那么即便在遭受如此堪称毁灭级打击后,主角也会迅速恢复继续积极面对人生。

但很可惜,这部电影不是,它只是一部纪实电影,对于电影中的所有剧情,都一五一十参照了人物当时的状态,既没有夸大,亦没有过分美化。

身体的创伤或许能够恢复,但心理的创伤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严重。

她开始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入睡,好不容易长出的青丝因为药物摄入过多大把大把往下掉,房间中原本清透的白纱被换成了厚重的遮光帘。

病痛和心理疾病使得她陷入了很长时间的自我折磨,严重时甚至有过自残行为。

可即便情况如此糟糕,即便每天都非常痛苦,她还是在先生的陪伴和悉心照料下顽强地挺过了这段痛苦难熬的时光。

康复后的林惊鹊在先生的支持下开始热衷于各种各样的公益事业,她在先生的陪伴下亲自前往很多贫困的山区,并在那些地方修建了一所所学校,供当地孩子读书。

她的先生以林惊鹊的名义成立了很多基金会,为此几乎散尽家财。

走出阴霾的林惊鹊相较从前似乎并未改变,即便容颜不再,即使遍体鳞伤,她依旧温柔明媚,对这个世界满怀善意。

却又好像变了,那个阳光明艳,闪闪发光的姑娘不知何时起,走到哪里都会戴上厚厚的口罩,和一副大到能够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她舍弃了曾经那些清凉靓丽的衣服,转而穿起了厚厚的,能够将身体每一寸皮肤都遮掩住的长衫长裤,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在拍摄这部分剧情时,电影拍摄手法进行了第三次改变。

从她戴上口罩墨镜,穿上长袖长裤将自己包裹起来,打开门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起,原本呈灰白色的周围背景顷刻间再次染上了本应有的鲜亮色。

只是这次,满屏的鲜亮色中,那道灰白的身影却更显突兀,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林惊鹊很喜欢小孩子,每次与小孩子相处时整个人似乎都快乐很多,依稀可见曾经的神采飞扬。

但她和她的先生却一生都没有要孩子,将余生投入到了公益事业当中,被浓硫酸损坏的嗓子虽然已经可以发出简单的声音,却再无法再唱歌,她开始和先生学起了画画。

她的眼睛因为那场意外一只眼睛完全失明,另一只眼睛虽然没有失明,视力却也受到了一定损伤。

当看到她手持画笔艰难分辨面前水颜色时,徐薇已经数不清这是她自电影开始后的第几次流泪了。

不是她感性,而是这部电影真的太催泪了,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加上导演对细节的把控,再配合画面,看得人忍不住眼睛发酸。

徐薇看到荧幕中林惊鹊与小孩子相处时,想要伸手触碰却又匆匆回的画面,伸手去拿纸巾,却发现一整包纸巾已经被用完了。

她在包里摸黑翻找了一会儿才总算找到了备用纸巾,拿出来刚想给自己擦泪,余光却看到坐在他不远处的老者也已经眼眶通红。

徐薇怔了怔,从包里拿了张干净的纸巾,小心翼翼的递到老者面前。

老者愣了下,随后伸出抖动剧烈的手接过纸巾,向徐薇道谢,“谢谢。”

电影短短两小时,却演尽了一个人的一生。

人生的最后阶段,林天后因为生病的缘故几乎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最后那几天里,她拾好了东西和先生一起回到了久违的家中。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林惊鹊坐在藤椅里,阳光透过窗,洒落在她的身上,温暖又明亮。

灰白了整整后半段的她被阳光染上了色,光晕照在她戴着宽大口罩的脸上,很是好看。

她侧头,看向陪着自己走完了整段人生的先生,对他招了招手,待到庄先生靠近后,在他耳边轻声问了句什么。

声音太轻太轻,像是仅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即便是镜头外的观众也无从得知。

一代天后,安详的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与林惊鹊生命一同停止的,还有她的先生庄韶华记录了很多年的日记。

“2171.6.26 吾妻惊鹊,自病后,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话,你问我,你现在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当然不,听到你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激动地险些落下泪来。”

“2171.8.14 吾妻惊鹊,前些日子你说想和我学画,我便买了很多颜料,在阁楼翻找许久,总算找出以前的教材,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些教材还是你陪我一起去挑选的。”

“2172.5.3 吾妻惊鹊,近些日子你的病情反复,情绪非常不稳定,昨日我打扫房间时,在床下发现了一把小刀,那是我送给你削笔用的,可它却沾着干涸的血,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想要拿着它去问你,可走到你面前时,除了心痛和无力外,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2173.5.23 吾妻惊鹊,你的状态很差,自残行为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今天上午你哭着对我说,你活的好累好辛苦,问我能不能让你解脱,对不起,我沉默了。”

“我知道你很辛苦,我知道的,但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做不到。”

字迹有些凌乱,通过凌乱的字迹仿佛能够感受到写这篇日记的人的痛苦。

……

“2175.7.21 吾妻惊鹊,前些天我们一起去了j市t县华亭山的云华村,这里民风淳朴村民热情,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里。回来后,你说想在那里建所学校,我欣然应允,立刻着手去办理了相关手续,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年后就可以开始施工了,到那时我们再一起回去看看吧。”

“2179.11.6 吾妻惊鹊,我们今天故地重游,时隔四年,你说云华村的变化很大,我们一起参观了那所学校,它有着宽敞明亮的教室,还有很大的操场,我们去时学生们都在上课,你并不想打扰到他们,只远远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可谁知还是被上课的学生们注意到了,下课铃刚响起来,我们就被蜂拥而至的学生们给围住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感谢的话。”

“久违的是,我看到了你手足无措的样子,一如既往地可爱。”

“2186.9.24 吾妻惊鹊,今天是我们的第52座大山小学完工的日子,也是我们的慈善基金会成立十五周年的日子。这些年我们做了很多事情,走了很远的路,见了很多不同的人,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看着你逐渐开朗起来的样子,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

“2193.7.12 吾妻惊鹊,今天是你住院的第二个月,也是你的生日,我早早去了花店想要买一束鲜花送给你,可到了花店看着琳琅满目的鲜花却犯了难,花有百种,竟不知哪种方能配得上你。”

“在店员的帮助下,我亲手帮你插了束花,一路上捧着花的我像是第一次与心爱姑娘约会的小伙儿,期待又忐忑,期待于你看到花的反应,又忐忑于你是否会喜欢。好在,当我把花递给你的时候,你笑着嗅了下花束,对我说你很喜欢。”

“2196.8.8 吾妻惊鹊,前些日子我们一起在画室画画时,你忽然对我说你有些头晕,我便带你来了医院,本只是想例行检查一下,谁曾想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月呢,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惊慌,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快,想来再过不久便能出院了,到那时,我们再一起画画。”

……

“2199.11.21 吾妻惊鹊,今天下午我们聊天的时候你拉了拉我的袖子和我说,你想回家了。”

“我知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即便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你也曾多次和我聊起死亡与告别这件事情,但真的快要到分别这天时,我还是不可避的有些难过。”

“多想时间永远停住,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如你不可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一样,我知道的。”

“2200.1.3 吾妻惊鹊,接连几天的大雪停歇了,阴了很久的天今天竟忽然放晴了,我将你抱到了你最喜欢的藤椅上晒太阳。”

“你摘下了厚厚的口罩和眼镜,阳光透过沾着积雪的窗洒在你脸上的时候,我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觉得今天的你在窗外积雪与缕缕阳光的映衬下,美的惊心动魄。”

“我有些高兴,但更多的却是难过,高兴于时隔多年,你终于肯在我面前卸下这些遮挡的东西,难过于我才刚看到就要与你分别。”

“你对我招手,温热的呼吸打在我耳朵上,我听到你小声的问我,你好看吗?”

“好看。”

“何止好看,应是最美。”

第150章 =后续= “这,就是好电影。”

电影最后的镜头, 是一个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的旧本子,风自窗外吹动本子, 平静的纸张被微微掀起, 依稀可见纸上笔锋苍劲有力的字迹。

画面在此刻定格,色缓缓褪去, 变为黑白。

电影的片尾曲隔了很久才响起,林惊鹊的歌迷都不会对这首歌感到陌生,名为《深深》, 是庄先生在两人结婚那年送给她的歌, 每当她唱起这首歌时, 一双美眸总是亮如繁星。

影片终了,徐薇坐在影院的座位上却久久没有动作, 她的眼睛已经因哭的时间太久而肿的不像样。

荧幕已经黑了,可她却还不想将自己的视线从荧幕上移开,她甚至不想离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包里的纸巾早已经用完, 眼泪却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 徐薇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哭成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与她有相同反应的显然并不只一个人,偌大的影院里到处弥漫着啜泣与哽咽的声音, 除了这些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没有人说话,亦没有人离开。

因为是首映的缘故,影院负责打扫清洁的工作人员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电影已经散场五分钟,守在门口愣是一个出来的观众都没等到。

他们担心影院里出什么事,上报了值班经理,经理进来看了一眼后就默默退出去了。

“没关系,让他们缓缓吧,今天算加班,我们晚些再关门。”

这部电影上映的匆忙,以往和院线沟通的大多是片方的公关团队,但这次据说是制片人和导演亲自来谈的。

纪录片没什么市场,也不卖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相较于艺术价值,影院更看重的当然是利益,纪录片在商业电影面前根本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以往纪录片排片全看导演的知名度和制片方的人脉,如果导演是名导制片又是大公司,那排片往往还能看得过去,可一旦是不知名小导演,背后又没什么后台,那排片简直惨的没眼看。

经理在这家影城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了,他见过最惨的纪录片上映两周,排片少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而《最美》这部电影来谈排片,其实要求的排片量也不过分,毕竟有桑导这位老导演的名号在,背后又有江氏这棵大树,这个排片率若是放在平时肯定给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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