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柳承恩
她面色不动,见小皇帝没事儿,心中安心之余却又有些讶异。
既惊讶于后宫之中,除了柳笙笙其他不安分的嫔妃竟然没有出来,也惊讶于一向无欲无求,不沾俗世的娴太妃这会儿竟然也在这里,这位置还摆明了是在护着小皇帝。
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她的突然出现,她捋了一下阔袖,收回凛冽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朝臣们,淡淡的道:“诸位大人都挤在这勤政殿里,是在做什么?不如也跟哀家讲一讲?”
这叫朝中大人们暗暗轻视的小太后架势一摆,嗓音里带着高位者的威严,那熟悉的神情和同样的一身红衣,反倒叫文武百官们呼吸一窒,仿佛见到了那个压了他们许久的宦官。
她一开嗓,小皇帝等人才仿佛终于确认她是真的回来了,顿时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小皇帝眼中的热泪顿时就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母后!”
拨开瑞珠和赵大喜,一团明黄色的肉嘟嘟就飞快的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腰露出依赖又委屈的表情:“母后你终于回来了!”
这些大人们堵在这里一定要他拿主意,早就已经吓坏了他。
瑞珠和赵大喜自然也是喜不自胜,眼含热泪地上前来行礼:“娘娘,您回来了。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宁诗婧微微点了点头。
娴太妃依旧是那副出尘清冷的模样,走到两步开外打量了她两眼,才淡漠地道:“既然娘娘回来了,这儿就没妾身什么事儿了。妾身先回宫歇息了。”
说罢,行了个礼,也不等她有什么回答,独自一身飘飘渺渺地离开了。
宁诗婧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问瑞珠道:“娴太妃自己来的?没带绿萼?”
瑞珠愣了下,摇了摇头:“奴婢许久没见绿萼姐姐了……娴太妃是来帮奴婢等撑腰的。”
虽然惊讶,宁诗婧心中却也记下了这一份情,不再多言。
她揽着小皇帝,跟他一起在龙椅上坐了下来,拍了拍他的后背作为安慰,才又抬眼道:“诸位大人怎么见到哀家就哑巴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叫诸位大人一点体统都不顾了?”
“你怎么回来了?”柳笙笙猛地尖叫一声,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道:“你不是遇刺失踪了吗?”
不是跟钟玉珩一起生死不明了吗?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回来了!
宁诗婧没看她,眼神轻飘飘地看向她身侧文雅俊美的中年男人,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浅笑来:“这位想必就是贵太妃的父亲,柳尚书吧?”
柳承恩像是有些意外,斯文地拱手行礼:“老臣正是。”
不愧是宁清河要特意点明“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的柳承恩,果然是俊美非凡。
只是习惯了钟玉珩那贵气英俊的脸,这位柳尚书对于宁诗婧来说反倒没多少惊艳,闻言神色淡淡,道:“哀家早就想见柳尚书一面,如今才终于得见。”
她顿了顿,又翘起一点点嘴角,道:“柳尚书好家教。”
柳承恩那张成熟俊美的脸顿时涨红,自家的嫡女当着朝廷重臣的面儿这样失礼,叫他面上无光,顿时露出羞愧的神情,拱手道:“娘娘见笑了……”
说罢,面容一整,冲着柳笙笙道:“笙……贵太妃娘娘,您失态了。”
柳笙笙的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抬眼看他,喊了一声:“父亲!”
柳承恩挪开眼,没有看她。
他们今日本打算想办法进一步架空小皇帝,争取更多的权柄,乃至将小皇帝拉下来,让陈敏祯上位。
谁能想到,早不早巧不巧的,没等他们计划施行,太后娘娘就回来了?
就算她是一介女子,也仍然是太后娘娘,是先帝的正宫。有她在,小皇帝就不再是任由他们欺负摆布、争权夺利的棋子稚童。
这个女儿,怎么就不懂呢!
柳承恩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咬了咬牙,又冲着她身后道:“既然太后娘娘回来主持大局,六皇子就跟贵太妃娘娘先回去吧。”
倒是个识时务的。
宁诗婧一边拍着小皇帝的后背,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这才发现被人挡住矮小身形的陈敏祯正木着脸站在一旁。
听到这话,陈敏祯的脸上也没别的神色,乖巧地拱拱手,喊了一声:“母妃,咱们走吧。”
父亲和儿子都这样,柳笙笙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明白大势已去,重重的甩了袖子,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开了。
陈敏顼礼数周全地行了礼,也跟着退了出去。
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反而透出了几分死气沉沉。
宁诗婧在心底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也不是心疼他的时候。
不等她开口,站在一侧柱子旁、满身煞气的武王上前一步,颇有些不耐烦地道:“既然娘娘已经回来了,那钟大人呢?”
态度带着几分无礼。
一听到他问这个,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原本钟玉珩掌握了京中的兵力,就已经叫百官们不得不仰他鼻息,后来又捏了虎符,更是叫人忌惮。
如果不是多日没有他的消息,众人都以为他凶多吉少,今日怕也不敢这样逼迫小皇帝。
在场的众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想要争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可这一切全都建立在钟玉珩死了的基础上。
察觉到他们的紧绷,宁诗婧心中冷笑,面上去露出个疑惑的神情,道:“钟大人还没有回宫吗?那天碰到有刺客,哀家跟钟大人分开逃命,躲在山中一直到今天才碰上前来救驾的人。哀家也不知道钟大人情况如何。只是……”
说着,她的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顿时就有人急切地上前一步,追问道:“只是怎样?”
宁诗婧垂下眼睫,遮住情绪,犹豫着道:“当时天气不好,又是夜里,哀家恍惚看到钟大人中了许多箭。只怕……”
她话没说尽,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她潜在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