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心硬如铁
然而,他不能。
他的指尖动了动,突然恼怒于自己这一刻的谋算,攥紧了拳头眼神贪婪地在她的脸上转了两圈,才垂眼淡淡的道:“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还是跟宫中的侍卫不要走得太近才好。”
走得太近,他会吃醋的。
然而这话听在旁人的耳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个意思。
清梦的眼里几乎立刻就绽放出惊喜和幸灾乐祸,蔺慈则不敢置信地抬眼,隐隐带着几分愤怒和屈辱,怒道:“钟大人,恕臣直言,太后娘娘跟臣坦坦荡荡,娘娘更是风清朗月,绝对不是……”
他话没说完,未尽的意思却很明显。
宁诗婧更是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冷冷的道:“钟大人放心,哀家总不像有的什么人,朝三暮四、心思诡谲,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钟玉珩抬眼,静默了片刻,才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他觉得有几分无力。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宁诗婧觉得无趣,站直了身子,一双美目清凌凌的扫过对面的两个人:“哀家就不打扰诸位忙碌了。”
说完,她不去看在场的人,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蔺慈的目光一闪,下意识地抬步想要跟上,却被身前的手臂拦住。
他抬眼看过去,只见钟玉珩冷淡的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君衍做什么去?”
蔺慈皱起眉头,带着几分担忧看了看宁诗婧离开的方向,又瞥一眼站在一旁的清梦,这才道:“臣担心娘娘,过去看看。”
“我劝君衍还是不要去的好。”钟玉珩垂下眼,黑色的长睫挡住了眼中的情绪,淡淡的道:“你毕竟是外臣,入后宫有诸多顾忌。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要给娘娘带来不少麻烦。”
蔺慈一怔,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下意识地抬眼想要环顾四周。
这附近有其他的人?
不等他多看,钟玉珩带着冷意的手掌一把攥住他的肩膀,嘴唇微动嗓音轻微地道:“不要乱看,我不打算叫他们知道我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而后又扬声道:“如果蔺侍卫真的这样悠闲,不如到宫外巡视,维持一下宿京的秩序。”
蔺慈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心底转了几个念头,最后也只是冷静地颔首,道:“是,谨遵钟大人吩咐。”
他很快告辞离开,一直站在一侧的清梦这才重新露出个笑,往钟玉珩的身上贴过来:“钟大人,不如我们往御花园转转?”
钟玉珩身形微不可查的一侧,躲过她的接近,看着她心底涌上几分厌烦。
他沉沉的垂下眼,眼底带着警告的暗光,轻声道:“清梦姑娘身子柔弱,今日已经走了这么远,只怕已经疲累了吧?”
长睫抖了抖,清梦的眼底洇出水意,带着几分哀求轻声道:“钟大人……”
她原以为,只要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进宫,她就能多跟他接触,然后一点点打动他,终有一天他能看到自己的真心。
事实却并不像想象的这样美好。
除了在永慈宫那一次,她根本没有其他机会见到他,更别说跟他培养感情。这宫中规矩大得很,他不肯主动见她,她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他交流。
好不容易今天有遮掩的机会,哪怕是为了利用她,好歹也多跟她相处一会儿吧……
她是宿京有名的清倌,无数勋贵子弟豪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她当然是长得极美的。
一双美目泪光点点,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依恋和祈求,被人人称道的曼妙嗓音更是叫人听着就忍不住心疼。
可惜偏偏,她对面的人是个铁石心肠的。
钟玉珩平静的看着她,双眼带着不容辩驳的坚定,慢慢的强调道:“清梦姑娘,来日方长,还是要以你的身体为重,不要勉强自己。”
清梦收紧了拳头,胸口难以遏制地涌上了郁气。
为什么?
为什么他在面对太后娘娘的时候,就能露出那样温柔深情的模样,面对她的时候却永远都是这样冷淡疏远?
她虽然身份低微,却好歹是个未嫁的女子,那太后娘娘可是先皇的皇后!
除了身份,她还有哪里比不上她?
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只能低下头,轻声应道:“钟大人说的有道理,那我……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钟大人共享御花园的美景。”
还是不甘心的想要跟他讨个承诺。
然而他却只是浅浅的勾起一点嘴角,抬手道:“送清梦姑娘回宫歇息。”
远远缀在后头的宫人追了上来,垂着头恭谨地行礼:“姑娘请。”
清梦满心的失望,却又不敢再继续强求,再度行礼之后跟着宫人离开。
钟玉珩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道:“走吧,回勤政殿。”
在他们相继离开之后,浓密的树丛隐隐动弹了片刻,很快也恢复了寂静,仿佛有什么人离开了那里。
宁诗婧屏退了宫中伺候的人,心中烦闷索性真的就褪了外衣,钻到被子里好好歇息。
不知不觉竟然也真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寝殿中被人悄无声息地点亮了烛火。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却见床边正靠着一个大红色的身影,手中正拿着折子仔细看着,浓黑的墨发泼洒下来,在光线下隐隐有些发亮。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钟玉珩那双在夜里越发明亮的黑色瞳孔转了过来,很快带上了笑意,道:“娘娘醒了?”
宁诗婧垂下眼不去看他仿佛发着光的脸,问道:“钟大人怎么在这里?”
嗓音有些粗嘎干涩,是睡得久了喉咙干哑,她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钟玉珩见状也不忙着回答,先动作迅速地倒了杯清茶过来,道:“臣叫人新换的茶,如今正温和好入口,娘娘先喝一点。”
宁诗婧抿了抿唇,没有在这点小事儿上跟他争执,伸手去接茶杯:“多谢钟大人。”
然而她的手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