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帝-第7部分
势,身为一个皇帝,他的尊严,是即使以死亡为代价,也不容许被亵渎!
于是,在众人屏息瞠目下,莲帝以肩膀顶开颂莲王,毫不费力地抱着一女人,大步离去。
而这个消息,即使被在场的颂莲王、大司徒、小司徒、白琳大总管等人严令要求不许传扬出去,但还没到晚上,却也已经流传得宫里上下都知晓了!
在这些窸窸窣窣的交流里,众人虽满足了对八卦消息的渴望,却也有着深深的恐惧。当软弱的莲帝不愿意再软弱,生平第一次与颂莲王对上时,那就表示……
要变天了。
“呵……”虚弱的笑声。
“别笑,你的脸会痛。”
“不妨的,我已经好多了,你这药很好。方才你对颂莲王那样……在我的故乡,会说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想来,也真是荣幸了。”季如绘声音很轻,尽量在开口时,不要太扯到脸部肌肉。
“药看来还是差些,还没消呢。”莲衡低低说着。“我已经叫人速传花神医进宫,她很快就到了。到时请她让你尽快消肿,不然如何出席宴会?”
“啊,是了,得出席呢。你在我脸上敷了什么?好凉。”她小心伸手要摸脸,但被莲衡阻止。
“别碰,药效正在走。”
她的手被他抓着,然后也就不放了,她这才发现他向来温暖的掌心显得很凉,看着他道:
“其实刚才你让白琳来了就可以,不必亲自过来的。与颂莲王这么早对峙,不是你本来的打算吧?”
莲衡听到颂莲王三个字后,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我坏了你的事。”季如绘说了这句后,突然想了下,看他,问:“提早让你们的冲突浮上台面,其实也算不上坏事吧?”
“确实算不上。”莲衡笑了笑:“即使不是这件事,在今晚,也终究要决裂。提早了,反倒好。那么今晚她便不能以轻松自在的神情,让飞扬国的求亲造成既定事实。百官都知道朕与她翻脸了,那么接下来,在宴会上被朕冷待,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了吧。”
“所以说,计画得再周详的事,总也比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也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了。”
“不谈这个了,既然你现在可以说话,那朕倒很想知道,为何你会与颂莲王遇上,还被她寻到了错处,借口罚你?”
“我在找你,不幸遇到了她,又看了她的王君好几眼,她不高兴。”季如绘简单说道。
莲衡闻言横了她一眼,声音变得有些怪怪的——
“颂莲王君,很美吧?”
“美不美我倒没怎么注意,但就是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非常奇怪,我很确定这辈子都没见过他,甚至从来没见过类似于他的人。”她也不理他近似于吃醋的口吻,毕竟没有什么好吃醋的。
“你为什么会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莲衡,你能不能明确地回答我一件事?”她打断他的怪腔怪调,一切正事要紧。
“什么?”莲衡被她严肃的神情一望,当下也把一些杂思抛开。
“颂莲王府遇刺一事,主要的刺杀目标,是否就是颂莲王君?”
“……这是你的结论?”
看他的表情,季如绘觉得自己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又问:
“那么,是你想杀颂莲王君,还是你的另一个合伙人想杀?杀的原因是什么?”她怎么也想不透,杀了一个摄政王的夫君,到底能改变政局什么?
在莲衡还在考虑要怎么回答她时,她又问道:
“今晚,你是否还计画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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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答,直接无言了。
绝世双生,盛莲覆始。
金银相易,干倒坤移。
花季起落,墨莲将开。
这六句谶语,是皇室不传之秘,最初的来处已然不可考。没有以文字记载下来,代代都是由上一任盛莲帝王在退位或崩殂之前,口头传承给下一任帝王,于是又被称为“莲帝遗谶”。谶语本身没有任何注疏,任凭每个帝王去理解这句古老谶词的意涵,并加以留意防范。
有的帝王毫不在意,认为这不过是古老时代,出自某位巫师无所根据的占卜,随着时代改变,巫门一派已然式微,唯花氏一门独大,证明巫门的占卜基本上属于招摇撞骗、危言耸听,企图以乱言来争取皇室的重视,提升自家地位,但她们还是失败了。
在一千多年前,每一任莲帝大抵还是相当关注这句话的,但随着国家的长治久安,千炫大陆一片太平,国与国之间或有较劲,却甚少真正兵戎相见,众莲帝们也就放下多余的操心。
然而,就在五百年前,许多问题逐渐浮现,先不提人口的减少,与墨莲的数量逐渐增多,让人口结构为之失衡,光是皇室本身就产生大问题——每一任的莲帝寿命愈来愈短、子息愈来愈艰难,传到上一任莲帝时,居然就只有两位皇女,到了莲衡这一代,他是独子,而且还是墨莲。产下莲衡之后,莲帝与帝君便再无所出,并先后病故。
上一任莲帝在莲衡二十三岁那年病故,莲帝将遗谶告诉他之后,撑着病弱的身体与他密谈了一天一夜,最后要求他在有生之年,完成一件事——做出选择!
选择什么?
季如绘静坐在莲衡身边,对舞台上精采的表演视而不见,即使此时表演的团体正是今晚的主秀——绿岛合唱团,目前已经唱到她点播的那三首歌,因为曲风委实怪异,四周本来边听歌边吃喝的贵人们,全都张口结舌看着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别想了。他们唱出你点的歌,所以这个团的团主,正是你要找的故人?”莲衡应酬完了飞扬国长公主的敬酒,一番礼尚往来后,由着大司徒将贵客引到王公大臣那边敬酒,而那些人都被舞台上的怪异唱腔弄蒙,全都傻眼,终于让他得到些许私己时间。
“是。”季如绘点头。
“朕方才才知道,这人叫花灵,正是曾经大大得罪过颂莲王,被颂莲王满天下通缉中的人。也真是太胆,如此明目张胆地进宫来。”
“不谈她了。莲衡,我问你,这十几年来,你对那六句,有何理解?”
“没有办法印证的事物,有再多想象也没有用。有时候,只凭想象去做事,是危险的。”他的目光转到下首不远处,颂莲王所端坐的方向。
自从下午两人在回廊那边有所冲突之后,晚宴一开场,纵使音乐悠扬、曲风欢乐、寒暄不绝,但每一张笑脸背后,都夹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焦点无不放在颂莲王的冷脸,以及莲帝不同于寻常的冷淡。开宴至今,已有一个时辰,两人仍然没有正面讲过话。
莲衡看的不是颂莲王,而是她身边的周夜萧。而季如绘看的,却是大司徒富天虹。这个女人,向来被莲衡信任,因为富天虹是上任莲帝特意栽培起来辅佐莲衡的顾命大臣;可以说,富天虹甚至知道了许多也许连莲衡也不知道的事。毕竟在莲衡还没登基之前,富天虹已是前莲帝的心腹,在暗中为前莲帝做出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富天虹说:周家两兄弟必须死!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是前任莲帝的遗命!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真正的威胁,来自于她——”
莲衡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知道她指的是谁。富天虹。
“我不否认。”他淡笑。“她是一个可以为达到目标而牺牲一切的人。”
季如绘望向他。问:“包括你?”
“当然。”他在笑,但眼中没有丝毫笑意。“以前不会这么想,现在发现自己太托大了。朕这个皇帝,也许只是她的棋子,而不是她最坚定的信仰。”
“她的信仰是什么?”
“朕想了很久,最后的答案只有一个——盛莲。”
“除了她,你找过其他人结盟没有?”
“我想做的事,不会有盟友。”莲衡的目光扫了全场一眼。这些人,永远不可能支持他想做的事。颂莲王不会、国师以及她背后的花家长老们不会、其他王公贵族更不会,所有手握重权、社会地位崇高的人,都不会是他的盟友……
他们的低语,被稀稀落落的掌声打断,两人停止交谈,齐看向宴会中央的表演台。不同于前面唱着盛莲人耳熟能详的歌曲时那样的大受欢迎,得到如雷的掌声,当他们唱完三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的歌曲后,现场除了开头有几声客气的掌声外,接着寂静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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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冷场了。
负责主持的礼部司仪连忙上台要安排合唱团的人退场,好接着让热闹的杂耍团上来热一下场子。
而台下,莲帝不理会众人侧目的眼光,拍了几下手后,站起身:
“好曲、好词,所谓曲高和寡,正是如此。”
“是吗?无法入耳的歌曲,就以曲高和寡称之?恕臣下难以同意。”颂莲王也站起身,淡淡地说道。
其他大臣们猛烈的抽气声姑且忽略不论,就见大司徒已领着飞扬国长公主应酬一轮回来落坐,见到这样的阵仗,忙要圆场,走到两方对峙的中间,提高声音公开道:
“为了欢庆吾皇登基十二年,当与诸君一醉,今日是我盛莲花月良宵,美酒则是飞扬国皇窖所藏美酒,如此好时光,切莫辜负,恭请吾皇举杯与臣下同乐!恭请飞扬国长公主举杯与诸君同乐——”说完,退开两步,让飞扬国长公主与莲衡并列在一起,招手让早已恭举美酒等待在旁的宫男鱼贯上前,一一为所有人添酒。
飞扬国长公主先是对左侧的莲膧颔首举杯为敬后,才看向莲衡,道:
“大好江山,若能与君共扶持,为君分忧,此乃在下之幸事。”
莲衡一手持杯,一手将身后的季如绘给拉到身侧,温笑道:
“寂寂江山,百年孤孑,公主金尊玉贵,朕岂能以孤孑相与?不如今日不醉无归,同欢共乐,方是盛莲应有的待客之道。”
如果他婉拒的词令,还有人硬是不明白的话,那么他表现出来的姿态——将季如绘揽在身侧,这就很明显了吧?!
飞扬国长公主脸色一滞,眼神锐利地刺向沉默的季如绘,丝毫不掩饰其中的鄙意,再开口时,语气已没有方才的好声气——
“莲帝的意思是,终身不婚,只消有个玩意儿伴在身边打发时间即可,是吗?堂堂盛莲莲帝,竟以此轻贱自身身分,教世人知晓了,岂不——”
“什么人!”
突然,人群里暴出一声大吼,接着是一群武卫团团围住宴会中心点。
此番突发的异动,让原本沉浸于欢乐之中的贵族高官们为之一惊,纷乱成一团,四周的音乐也随之戛止!
季如绘很快要上前一步,挡在莲衡面前,但莲衡已早她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而武卫早已在莲衡的前后左右紧紧保护住。
飞扬国长公主的随身死卫也迅速形成一道人墙,将她围拢。
颂莲王立于周夜萧身前。
花吉莳原本正在关注着躲在角落探头探脑的花灵,眼下的突发状况,让她不得不专注于对长老们的照顾,回头一看,才惊觉有雨名长老,不知为何竟已不在身边,四下寻找,才发现那两名长老竟悄悄接近颂莲王那边,不知企图为何……然后,她的目光最后定在一脸凝重的大司徒脸上!
富天虹的脸色很差,虽然离得有些远,但天生敏锐的感觉,让花吉莳可以感受到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怒气……
这么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为了什么竟再也控制不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因着这样的好奇,让花吉莳将目光投向被武卫以刀尖指向的地方,而那地方,正散发着不寻常的光,那光……
碰!
平空出现的光团,光团里平空出现了一抹人影,然后,掉落了下来,五体投地地掉落了下来。
“哎唷!”那掉下来的人还敢哇哇大叫。
老天爷……
花吉莳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踉跄两步,双手抱头,差点跌坐在地,从心底深处咬牙出三个字——
“花、咏、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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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哪?怎么这么多刀?”跌得七荤八素、披头散发的花咏静一手抱头一手揉臀——因为这是她掉下来时跌疼的地方,搞不清楚地问着。
“大胆刺客!抓起来——”
“咦,那人长得好像花神医……”警报似乎解除,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慢着——”颂莲王出声,一手格开武卫,大步走过来。
她正想说些什么时,突然变化又起。瞬间,四周的灯火全灭,在灯火灭掉的瞬间,四面八方传来暗器破空的声音,咻咻咻咻地,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随着此起彼落的惨叫声起,所有人在黑暗中哭叫不休、乱成一团——
“夜萧!”颂莲王暴吼,却发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已然失去方向,找不到夜萧。而她的声音,也在冲天的哭叫声中被淹没!
“快点灯,什么也看不见,灯呢?!”有人在吼。
“如绘——”当所有皇卫第一时间以身为盾,将莲衡挤往安全的角落时,莲衡大叫。
“我在这里。”季如绘一直没离开莲帝身旁,抓住他惊惶的手,虽然不知道暗器从什么地方飞来,但她仍试图保护他,见他身上的银丝龙袍在月色下隐隐有微光,忙将自己的黑色外袍脱下,将他披住。当她手搭上他肩窝时,突然感到手背一阵刺痛——
“唔!”中标了!她极力忍住痛叫,只隐隐闷哼一声。
“如绘?!”
“没事,我撞到了一下。”她道。同时将他身形压低。“别起身,这个角落还算安全——唔!”话还没说完,后背突然被人撞到。
“怎么了?”
“有人撞到我身后,他好像受伤了。”季如绘转身要看人,就着昏暗的光芒,她依稀认出这人居然是颂莲王君!“是他!”
“是谁?”
“颂莲王君,他昏迷了。”她使力将周夜萧拖进角落较安全的地方。发现自己在他肩膀上触得一手浓稠的液体。是血,她知道。
“是他!”莲衡的声音在黑夜里有一种肃杀气息。
如果狙杀周夜萧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那么,成功或失败,就看莲衡怎么打算了。
莲衡还没决定好怎么做,一道呼叫的声音便从他们左侧矮树丛里处传来,由于皇卫守在角落的入口处,谁也没防到被草丛掩住的地方,竟有人可以通过来!
当两人听到窸窸窣窣声时,立即提高戒备,季如绘栘到莲衡身前——
“到我后边去!”他喝斥。
季如绘以行动证明在盛莲这个国家,女人才是出头的那一个。
“格非,多亏你今天路线考查详实,瞧,谁会知道这个树丛里别有洞天!你跟在我身后要小心爬好,唔,好痛!这些树丛有刺,痛死人了,我流血了啦。”花灵哇哇呜叫。
“花灵!”季如绘低声咬牙叫。
“谁叫我?”花灵好讶异,正好已经爬到树丛的尽头,开口说话时,头也正好探出来。
“是我,季如绘。”
“什么?季如绘?!等等,格非,夜明珠给我一下,我确认一下人——”她七手八脚爬出来,探头向树丛里低叫。花灵没想到这块小角落能容人的位置已经不多,在转身时,突然脚下一绊,往后倒去!“哇啊!”
“花灵,你!”季如绘首当其冲,没有防备地被花灵一撞,只能跟着往后倒去,为了不压到莲衡,她只能极力倒得偏一点,再也没有能力去管顾可能会压伤地上正昏迷着的周夜萧!
当花灵压着季如绘,两人别无选择地一同倒向周夜萧时,从树丛里钻出来的李格非、待在季如绘身侧的莲衡都同时伸出手,要抓住他们心中挂念的人儿,结果四个人全跌成一团——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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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金光瞬间从他们身上一同发出,暴亮的光芒仿佛黑夜中升起的太阳,让人无法逼视,接着是一声冲天的爆炸声起,五人所在的地方被一股巨大的光圈包围住,在光圈之外形成一道龙卷风,飞沙走石,将周遭的草木什物都高高卷起,威力之大,数十尺内谁也不能近,只能被不断的逼退!
颂莲王心急如焚地在人群里寻找失踪的周夜萧,但混乱的场面又容不得她甩手不管,只好吩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