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房子的问题，天大的问题
夕阳西斜，在居民楼的外墙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这栋楼兴建于三十年前，刚落成时可以说是相当的气派。相对于旁边一大片低矮的平房，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是有编制的一个事业单位“古代工艺科技与美学研究所”为改善职工的住房条件，与旁边的一个兄弟单位合建的福利房。
之所以必须合建，是因为这个名称古怪的单位——古代工艺科技与美学研究所，虽然占的地方大，但里面正式的成员，实在是太少了。
——这就是林昊父母与袁文亮父母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上班，却住的门对门的原因。只不过，因为所在单位建房的目的不同。所以即使是门对门的两套房子，户型也是完全不同。东边的林家两室两厅，厨房和卫生间都超大。而对面的袁家，一家四口，却不得不挤在小小的一居室里。
这就是小钱的父母必须要婚房的原因。这一家四口都是血脉至亲，混着住当然没有问题。可作为儿媳妇的小钱，嫁过来了怎么办？
老两口原本有意将家里的主卧让出来，稍微装修一下做婚房的。然而却被袁文亮坚决的否定了。难道只为自己娶个媳妇就让爹妈睡客厅？更别提要一起同出去的还有已经上初中的小妹妹了。
租房搬出去或者也是一种解决办法。但袁家房子虽然老旧，但所处的地段却非常好，而且还是市里一所重点中学的学位房。要在附近租一处差不多的房子，租金就不会少了。袁文亮上班还没有几年，收入有限，而且家里的负担也重。但如果租的远了，父母以及妹妹就没办法照顾了。
难呐！
为这件事，袁家父母几乎要愁白了头。袁文亮本人虽然一声也不吭，但近半年来都是早出晚归，显然是在自己想办法。
难得今天，太阳还没下山，他就回来了。
“房子的事解决了。”袁文亮低头换鞋，同时口中说道，“我有一个同学，马上要出国留学。他家房子正在装修，但一时半会儿是住不上了。已经商议好了，我帮他盯着工程，他借我这套房子结婚。对外，就说是我买的。嗯，是卖了祖上传下来的一对儿古董花瓶凑的首付。”
这样……也行？
袁家父母面面相觑，袁文亮却很淡然。这件事他已经和小钱商量好了。准岳父母那边，由女朋友去应付。而袁文亮，则是要保证自己家里不要出岔子。
尽人事，听天命吧。
袁文亮叹了口气。鞋子已经换好，但他却没往里走。
“我去对门看看，给……上柱香。”
就在这边的门打开又关上后不久，依然在卧室沉思的林昊也听到了从玄关那里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难道是她来了？
林昊心中又惊又喜。他迫不及待，直奔客厅而去。
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的身影慢慢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了。这是真正的隐形，不是对特定对象视觉的欺骗，是对自身“形象”的直接改变。
“顿悟”之后，林昊的精神力暴涨，对幻术的理解也有了质的突破。再加上有佩戴在“项圈”上作为法器的玉环作为辅助，现在如果只是单纯想隐藏一下自己的话，已经是非常容易了。
带着期望，林昊一路小跑着来到客厅。这时候，开门的人也进来了。
是袁文亮。
林昊自从回到自己老房子居住后，就在对门放了一把自己家的钥匙。时不时的，袁母就会过来帮帮忙。比如打扫卫生、换洗被褥什么的。这一个月，想来他们也没中断照应。要不然，这屋子里也不会这么干净。
特别是悬挂于客厅的遗像，还有前面供奉的茶以及水果。一个沉浸于巨大悲痛中的年轻姑娘是没办法能考虑到如此周全的。
林昊暗叹了一口气。虽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失落。
一个多月不见，袁文亮明显消瘦了许多，神色也显得有些憔悴。所以这一个多月，他也不好过啊！
袁文亮似乎没有发现客厅中正侧了头观察自己的林昊。看着昔日的好友，林昊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修为精进，他现在不但能让对方听“懂”自己的话，甚至连“面对面”交流也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以现在的时间、地点，再加上周围的环境。忽然发声甚至是“出面”，非把可怜的袁文亮吓出个好歹来。
暂时，还是憋着吧。
袁文亮丝毫也没觉察到这里有什么异样。进门之后他先洗手后点香，凝视着那一点光亮，忽然道：“对不起。”
林昊差点声随口回一句“没关系”，不过及时反应过来对方并非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而已。
只是这“对不起”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是因为那天的车祸吗？
——如果这声“对不起”是为了林昊的话，就只有这个可能了。只是当时的那种情况，冲动中的林昊别说是袁文亮，就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再往前推，下午的咖啡也是林昊先约的。只不过是时间、地点都是顺了袁文亮的方便安排的而已……
所以，他究竟在愧疚什么呢？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小钱，就要结婚了。”
袁文亮脸上带笑，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当年，他们曾经约好了，要一起举办婚礼的。然而现在……
想起曾经的约定，林昊心中也很是伤感。他很想放弃所有顾忌，直接在好友面前显形，告诉他自己现在很好，让他别一直记挂，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然而忽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却将这种冲动打断了。
谁？
林昊与袁文亮一齐扭头。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用怒气冲冲的声音喊到：“快开门，我都看到了，灯亮着呢！里面是袁家的人吧。别赖着了，怎么着，这房子也轮不到你家！”
声音一起林昊就知道是谁了。
吴天良，就是那个曾经嘲笑过林昊却被现实把脸打的肿如猪头的恶亲戚。这货以前还惦记过林家的房子，不过同样没能成功。在这时候上门，显然是贼心不死。
袁文亮打开门，吴天良一步就跨了进来。这家伙还是以前的老样子，长长的一张马脸，满满的都是刻薄。紧跟着吴天良，是一个矮而胖的女人。那是吴天良的老婆。吴天良老婆看着挺老实，走路也缩手缩脚的。看到袁文亮，居然冲他尬笑了一下。
不仅是袁文亮，林昊也觉得挺无语的。
吴天良却是不管不顾，进门之后大摇大摆，将每个房间挨个都进去看了。最后回到客厅，斜着眼睛看袁文亮，一脸嘲讽：“照应的不错啊。可惜，这房子终归不姓袁！”
“是啊，这房子是姓林的！”袁文亮终归是年少气盛，忍不住反唇相讥。
这一下正中吴天良的痛处，他长长的一张马脸气的铁青：“哼，姓林就了不起啊。当年他还吃过咱们家的饭呢！没我老娘，他能活到今天吗……”
这吴天良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老娘人还真是不错。家里出事时，林昊还是小学生。这个吴老娘，第一时间将林昊接过来照顾并打算将他抚养成人。然而她那个混账儿子，也就是这个吴天良在其中作梗，后来也只能罢了。
而现在，这个混蛋居然又把这件事拿出来了，真是不知廉耻到了极点。林昊在旁边看着，嘴巴都气歪了。这房子，如果真要被这个所谓的“亲戚”占了，还不如送给袁文亮。
只是，现在虽然有心却无力。房子虽然是林昊的，但他现在却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是没办法处理自己的财产的。早知道……唉，谁又能想这么远呢！
成功的气走了袁文亮，吴天良颇有些洋洋得意。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四十余岁，戴着黑边框眼镜的中年人赶了过来。
中年人的目的，显然也是这套房子。进来之后，在吴天良的引导下，中年男人将每一个房间，包括厨房、卫生间，每个角落都看遍了。
完全没办法挑出毛病，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吴天良察言观色，也是一通吹嘘。
中年男人确实对这房子很满意，然而真要出钱买下来，却还另有一重顾虑。那就是房子的产权人，似乎并非是眼前的这个“卖家”。
吴天良看出来了，赶忙道：“房子原本是我小舅的，不过他们一家，都已经死光了。”
卧艹，你终于想起这门亲了！
林昊在心中暗骂。就他知道的情况，当年祖父母成亲之后一直没有孩子，就按照当地的风俗收养了亲戚家一个女孩子做“押子（指的是在一些地方留下来的一个封建习俗，认为婚后久久不生育的夫妻，抱养一个别人的孩子就能尽快怀孕生下亲生骨肉。）”
所以，吴天良的母亲，可算做林爸爸的姐姐。而吴天良，就应该算是林昊的表兄了。
没好处时划清界限，有好处了就迫不及待。这门亲，林昊一点也不想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