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矢
姬明远将何绾和少年拉开，同时望向老罗。“应该是恐雾的原因吧？”
“可能是吧，但你难道想因为一个原因，就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吗？”老罗点了一根烟，低头吐出一口浊气。语气略有起伏。“所以，我能理解这个小姑娘。”
那个惊慌的少年听到老罗这么一说，全身一怔，仿佛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事。
“刚才那个，是流火缀？”老罗有些难以置信，他成为神使已经十几年了，至今也只能够使用编号在前三十的神言术，而流火缀，是第五十六神言术！
姬明远一脸痛惜。“毫无疑问，我才刚刚在他的面前使用了一次而已……即使威力小上了许多，那也不应该是一个连基础都没有摸到的神使能够使用出来的，这个小子……”
何绾想起刚才黑山羊肆虐的一幕，虞双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落到海里，无异于羊入虎口，能留下一点尸体都算好的。“老师！快让神舟回去，我们得去救他，抛下他的话，他肯定会死的！”
“做不到，流火缀的效果已经消失了，神舟也已经到极限了，我和老罗都已经耗尽了力量，如果现在回头的话，只不过是让我们这一整个神舟的人与他陪葬。”
“怎么可以……”何绾捂住嘴，泪水止不住地滑下，她本就想到了会是这种答案，但是她仍然不能够要抛弃一个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的事实。“你们不是老师吗？就这样对学生见死不救？”
“这件事的责任确实在于我和老罗，如果觉得无法接受的话，就尽管朝我们发泄吧。但我们现在只能够尽力的将损失降到最低。另外。”姬明远看着那名惊慌失措的少年，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太责怪他，其实他也是一个受害者。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做的只有为虞双祈祷而已了。但……”
姬明远看着何绾咬牙切齿的神情，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
虞双的身体连同黑山羊的触手一同被飞起的神舟抛下。
要死了吗？
虞双全身无力，任由自己的身体下落。
出师未捷身先死，说的可能就是自己吧。
甚至连蓬莱都还没到，连个正式的神使都不算。像自己这样死在半路上的神使又有几个呢？
噗通！
海水的冲击刺激着虞双本就剧痛的神经。
好痛……
全身的血管好像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火焰一般，在不断炙烤着每一寸皮肤。
脑袋就好像要炸开一样。
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的使用出神言术？在那种身死关头，身体就好像自己动起来了一样。再现了姬明远使用的那招名为“流火缀”的神言术。
但在那之后，全身就再也无法动弹，伴随而来的就是被烈焰灼烧般的痛楚。
即便身在海水中，身上仿佛也有无形的火焰在不停地燃烧。
如果这样继续坠到海底，可能这个黑山羊也就发现不了自己了，就算是死，虞双也不想被那种玩意吞掉。那种东西，身上连个排泄的地方都没有，有没有消化系统都不知道，天知道给它吞下去会变成什么？
与其那样，还不如就这么死在海里。
只不过父母的死因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就要被人给害死了。虞双越想越是悲愤，回想起刚才躲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子的脸，狠狠地记在脑子里
要是有下辈子，自己一定要找他报仇。
十秒，二十秒。
黑山羊再次暴动起来，庞大的身躯带动着海水，虞双的身躯在此时显得如此渺小，就像龙卷风里的一片微不足道的树叶一般，任由海水挤压。
“呜呃！……”
像是到手的猎物跑走了，黑山羊发泄着自己的不甘一样，咆哮开始更加剧烈地响彻在整个海面。
它好像是在寻找唯一一个留下的猎物：虞双。
他无能为力，只能够闭上眼睛祈祷，希望这个怪物不会发现自己。
但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就当他以为黑山羊再也发现不了自己的时候，黑山羊突然向下冲入海中。
虞双与它，仅有几米相隔！
即使它没有眼睛，但嘴中的雪白獠牙，就好像盯着他一样，告诉着虞双：你被发现了！
这下死定了！
而且是最凄惨的死法，自己要被这些獠牙给四分五裂，然后吞下肚子。
就在虞双准备接受死亡时，他发现，本该直接向他扑来的黑山羊却并没有立刻行动。
或者说就根本没有动一下。
是在嫌自己太小，不够吃的？
虞双一辈子也没有想过，自己连死都不能死个痛快，而是要在溺死和被咬死之间来回徘徊。
但是他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黑山羊太过平静了，平静的有些反常。
平静的就如同……死了一般
印证了虞双的猜想，在下一刻，黑山羊的嘴中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沿着黑山羊的身躯蔓延开来，形成一条条纹路，而后直接炸开。
黑山羊，这个让两位神务局的资深神使都束手无策，只能够束缚住逃跑的谜一样的怪物，就这么在爆炸中碎成了无数的黑色碎块。
而留在原地的，则是一根金色的箭矢，箭矢就那么定立在海水中，无论海水如何拍打，都巍然不动，继续散发着如同刚才绞杀黑山羊时一样的辉煌光芒。
虞双精神大振，本已绝望的他恢复了最后一丝的力气，软绵绵地踢了一脚，将自己稍微向上带了一点。
他抬头一看，整个海面都变成了金色，就如同黎明太阳初升时的海平面一般。
有一个光源，是它照耀着整个海面，并且还在移动着。
“是人？！”
他明白了。
黑山羊的暴动并不是因为神舟的成功脱逃，也并不是因为找不到自己。
它并非是愤怒。
而是恐惧，就和自己和神舟上的众人恐惧它一般，它也是在恐惧死亡，恐惧眼前这个光源。
它此前也并非是潜入海底，而是这个光源的那一箭，将他击飞到了海底，所以在他出现在虞双面前的那一刻，才会那样一动不动，因为它已经死了！
既然是这样，那这个光源究竟是谁？
虞双并不了解神使们的实力都是怎样的，但姬明远和老罗两位既然能够被神务局派来护送，想必一定也是神使中的佼佼者，就算是他们也无法击败的黑山羊，眼前这个光源竟然能够一箭将其消灭，这究竟要多么强大的力量？
“救……救！”
最后一点精力消耗殆尽时，他也真正的无法动弹了，这是虞双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在最后所感受到的，只有一股熟悉的温暖。
光芒笼罩的神使在海面上停留了一会，借着箭矢的光芒，发现了仍在海中坠落的虞双。
等到他接近时，看着这张昏迷的脸庞，光源微微一颤，似乎他对虞双并不陌生。
抱起虞双，浑身光芒大振，一道光束破海而出，包裹着虞双一起冲向不远方的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