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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莲此时的心情处于恨不能一口盐汽水喷死他的状态。
吃个饭而已,还能好好聊天吗,这种惊悚的事情之前不能先来点预兆吗,非得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就说出来了,要是她就这么被一口汤水呛死了成了千古奇冤,算谁的?
看着许莲这么一副恨不能把肺给咳出来的样子,太子一时着慌了,帮着抚了几下后背,又唤人进来要传太医,许莲摆摆手拦下了,好半天平复了气息,不禁心生感慨:“怪不得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呢,还是很有道理的。”
太子睨了她一眼:“喝个汤就不好慢点,孤还会同你抢不成?”
许莲没好奇地瞪回去,妈蛋的,你说话走惊悚路线害的老娘差点被呛死还来训人,怪我咯?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几乎要把侧妃的事给略过去了,最后是宫人都上来撤膳了,许莲不雅地瘫坐着打了个饱嗝,忽地想起来才道:“等下,刚刚说的什么来着?”
太子没回答,去看许莲脸色,吃不准她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许莲显然没这闲工夫:“哦,周氏。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宫中都有成例,照着走便是,就不知殿下觉得宁心阁合适,还是雨花阁合适,妾好着人去清扫...”
这般妥帖的说辞,布置二字还没说出来,脸上的肉就遭了一记掐,太子提着她面上的肉似笑非笑地道:“太子妃真是贤惠啊,竟不知何时变得这般贤惠?”
许莲被掐着脸,嘴上犹自招嫌:“得殿下调教,那是自然...哎呦,你轻点...”
太子不理,手上指加了分力,训道:“再敢说...”
许莲求了两句饶,才给放开了,许莲拿手去摸,热热地疼,肯定肿起来了,心下气闷非常,太子甚少有这般作坏的时候,觉得有趣,看许莲脸色不对又上赶着去哄,被许莲一下拍开。
妈蛋的,离老娘远点,大半个月不见人,一见面就掐人,精分啊,还是被穿了,神经不正常了趁早入院,别出来晃悠吓唬人。
看许莲真炸毛了,太子也不逗她了,再哄了两句不管用,说了句正经的,许莲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原本是打算等你生产之后,再让周氏进来,如今事态有变,让她早些进宫,于你也有好处。”
许莲傻愣愣的,一时没明白过来,太子叹了口气,却再没有多说一句。
许莲只能一个人开动脑筋仔细地想.
对她有好处对她有好处只能是侧妃的地位越低,她越好拿捏,什么样的情况下侧妃的地位会比现在抬进来要高呢?左右都是皇后选的,老菜梆子下旨封的呀...
等等,如果老菜梆子一挂,侧妃顶着遗旨嫁过来,分量自是不同。
许莲整个人都惊呆了,此时的心情完全无法言说,愣愣地看着太子。
现下的时节,正是石榴结果的时候,宫人撤了膳,端了一盘石榴上来,石榴外表光洁,内里饱满,太子拿起果盘旁的一把薄刃,自两行果肉之间轻轻一滑,便露出里面晶莹红亮的果肉来。
本是许莲最近最爱吃的,她却忽然没了胃口。
他会做这样的安排,固然是为了她打算,但也说明了一件事,延平帝命不久矣了。而生死有命,本难预测,他能如此笃定做出这些安排,只表明了一件事,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骊山行宫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如今延平帝的生死就像他握在手心的那只石榴,全看他何时有雅兴,动刀划开那层皮。
对于延平帝,平时戏谑地称为老菜梆子,对他的吐槽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两圈,有什么敬爱之情自然是不可能,也不知骂了多少次愿其早日归西,如今当真要龙驭宾天了,她最多也就是感慨两句,不论身处什么位子,平日还是要多攒人品少作死才能活得长久,真正让她感觉很不对劲的是太子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自古以来为了那个位子,父子相残,手足相杀的事不再少数,太子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一路走来,渣爹是如何戳心肺的她也看得清楚,若不出手的确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但事已做了,他可以不愧悔,可以不犹疑,但怎么还能如此平静地与她谈笑,再早早地把一切利弊都计算得那么分明。
虽然血浓于水是一句废话,菜汤还浓于水呢,但这样的态度就不只是冷静,几乎可以称的上一句冷血了。
细细想下去,许莲自心底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忽然发现,同床共枕了一载,孩子都要出生了,对于面前这个动手为她剥石榴的男人,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太子的活做得很细致,果肉被完整地剔出来堆在碟子里,推到许莲的面前,却不见许莲有一点动一下的意思,太子抬头看她的脸色,知道这傻姑娘终于也明白过来了,开始害怕了。
“你别怕,有孤在一日,总会护你周全。”说着,太子伸过手去,想如往常一样摸摸许莲的头,结果许莲本能快于理智,她躲了一下。
太子的手僵在那,许莲知道自己在犯傻,低着头不敢看他,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
片刻后,太子将手伸了回来,说了一句“最近孤会很忙,少有机会来陪你,身子自己要注意。”说完就要起身出去了。
许莲心里一急,有心挽回失误,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别走...”
语气属于比较强硬的那种,半点没有妻子挽留丈夫的小意温柔,太子却停住了脚步,回身去看他,许莲仰着脸,没有哭,语气软了下去:“是我错了,你别走...”
太子回身许莲拥进怀里,如同以往一样,让她的连枕在自己的胸膛:“你没有错,你只是怕了...”
许莲也不知道自己那根筋不对了,听他这样温柔的话语,眼泪唰地就砸下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她知道,如果这次任他走了,自己一定会后悔。
许莲怀孕之后,越发不讲究,抓起太子的衣袖擦了下泪,太子在她有擤鼻涕的趋势之前躲开了,递了自己的帕子过去,许莲边擦边在嫌弃,作为男的竟然手帕不离身,真是娘得要死。
恢复了平静,许莲开始问他,当头一个就是:“那个须元是你的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许莲又问了下细节,和自己的推断基本对上了之后,许莲又问了一个问题:“不管淑妃如何,你都会留着三皇子的性命吧。”
这次太子没有立时回答,过了一会才点了下头,许莲还待再问,太子却说:“别问了,没有那么多事需要操心,好好替孤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
对于这种把女性当生育机器的论调,许莲此时完全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知道他的意思是这种事太复杂也太凶险,她一个孕妇不需要跟着搀和,所以难得乖顺地点头称是。
等说完这些,太子是真的有事走了,春桃和馒头进来,扶着许莲去外边走动,回来时候,许莲发觉膳桌上的那半个石榴不见了,就问,春桃答是撤下去了,许莲有些不高兴,让再拿回来,春桃觉得错愕,但看许莲的样子很认真,当即领命出去拿了,到了角房才发觉不说石榴,连皮都已经归了簸箕。
旁边的秋水对着两个新进的小太监说笑,小太监夸说,要不是秋水姑姑,他们难得吃这一嘴甜,用了半个主子不要的石榴就得了人心,秋水很是得意,冷不丁听春桃一句喝问:“主子那的半个石榴你给吃了?”
秋水本就不服她,眉眼一挑,阴阳怪气地回道:“怎么?一个石榴而已,就你这主子面前的大宫女吃得,我便吃不得?”
两个小太监没得碰上主子跟前两位姑姑的口角,吓得不行,赶忙寻了个由头躲出去了。秋水一下气着了,平日里阴一句阳一句的也就罢了,这会是给谁脸子看呢,当即冷笑一声道:“秋水姑姑多能的人啊,自然吃得,现在主子要了,还请秋水姑姑去和主子复命去吧。”
秋水一下慌了,看春桃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诈她,这石榴本是主子没吃的,平日里撤下来就是她们几个分了,她不忿春桃得脸,分这些的时候总要争强一些,这次趁人不在,本想拿来做个人情,却不想运道这般地差,一时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春桃对秋水这份如丧考妣的样子也生不出几分得意来,主子若真是怪罪下来,她们几个伺候得谁有能得了好去。不料秋水是个能屈能伸的,见事不对一下跪在春桃面前哭道:“好姐姐,往日是妹妹不对,这次妹妹是遭了大难了,求姐姐开恩,千万救我一命啊。”
春桃对她这副嘴脸最是厌烦,但值此为难时刻,也不会冷心地置身事外落人话柄,说到底也就是半个石榴,只是太子殿下剥的,主子舍不得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当即给她指了条明路,痛痛快快地去主子面前认个错,主子本就是个仁性的,如今又怀着小皇孙,不会为了个石榴就动辄打杀。
秋水还当她能说出什么锦囊妙计来,立时站起来辞了两句不愿帮就算,何必假惺惺之类的话,转头去膳房提了几只石榴来,回忆着样子剥了一半叫给送去。
春桃这下是真的看她作死不去管,端了去复命,果然许莲一见就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