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的决定(作者:)
那天我确实喝醉了,违背了常理,我一把用力抓住叶红的手,把糖水杯碰到地上,用力搂着她,声音嘶哑地说:“小红,小红……”
叶红没有说话却气喘吁吁边用力挣脱,边压低声音说:“哥!你干嘛?......快松开!你这是干嘛?”
也不知道爹和郝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爹抓住我的手让我放开叶红:“放开!不要脸的东西......”
接着“啪”的一声巴掌就扇在我脸上,我的脸火辣辣地疼,眼睛冒着火花,这就一下子,就把我的酒打醒了一半,我放开了叶红。
爹厉声骂我:“真没出息,喝这么点酒就发疯!你给我滚......”
这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差错,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睁着眼睛只觉得天地都东倒西歪,思绪好像比风都乱,而且还很杂碎,就像是一个大房间里有一大群没头的绿苍蝇四处乱飞。
晃晃悠悠一个踉跄趴到炕上,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被子来,把头蒙在里面,想想自己是一介农民,没有一个前途,就算是一个书生都斗不过,心里所有的苦恼和不如意,这阵子一下子全都流露出来,心酸的厉害,就大声痛哭起来。
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的泪水。
头蒙着厚厚的棉被,鼻涕、泪水不知流了多少。
郝婶来过几次,给我倒水叫我多喝水,劝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跟她说。
我哪能说出什么心里话啊,只是一个劲地哭,我爹也来过几次看我,看来是心疼我了,一个劲地叹气,他落泪了。
亲爹打儿子,爹的心是酸痛的,一股子酸痛热流能把眼泪涌出来。
第三天,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睛看看,才发现我昨晚在爹和郝婶的婚房昏睡,不知道昨晚两位老人上哪去睡的。
此时头疼得很,一阵阵恶心反胃,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比大病一场还严重,我用力寻思昨天喝多酒的情况,多半事情已经记忆不起来了。
郝婶和叶红手里拿着一些盆碗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她一走进屋看见我还躺在床上就说:“大侄子醒了啊?郝婶今天早上杀了一个鸡,给你炖了一锅鸡汤,醒醒酒,你以后可千万别这样喝了,会喝坏身体的。”
我又想起昨天破碎的事,迷迷糊糊中用力搂住叶红了,左脸上有点疼,那是我爹打的。
我很惭愧地说:“昨天我喝醉了,对不起,郝婶,我真不是故意的…….”
郝婶笑了笑说:“昨晚你喝多了酒睡得一塌糊涂,吐了满地都是,谁喝醉了不吐?不用说对不起。”
叶红一脸疑惑笑说:“昨晚我根本就没有进屋,你道什么歉?怎么了?”
“咦?不对啊?”我心里还纳闷,昨天晚上明明喝多了,不是用力搂住叶红了吗?我爹还来打我一嘴巴?怎么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跟没发生过的是一样呢?
我想了半天,许久才说:“我......我昨晚真的喝醉了了,真的啥事都没发生吗?”
叶红还是一脸疑惑:“发生啥了?赶紧喝鸡汤,要不然就凉了。”
我摸摸左脸说:“哦,我这半个脸咋那么疼呢,牙也不舒服,我爹呢?”
郝婶说:“你是不是喝摔倒碰到哪了?你一早上吃完饭到地里溜达去了。”
我穿鞋下了床,到外面刷刷牙、洗洗脸,叶红递过来一碗鸡汤,看着她眼睛,我感觉到了她脸上闪现一种神秘。
不管怎样,事情过去了,就应该成为历史。
没有别的可说的了,只有喝鸡汤来掩饰一下我不安的内心,我边喝鸡汤边吧嗒吧嗒嘴说:“鸡汤味道还不错,不咸不淡,温度也正好,不热不凉的,真是人间美味啊。”
叶红用一双精灵的眼睛看着我说:“昨天晚上你怎么喝那么多?有啥想不开的事吗?”
“你的同学来了,我怎么也得陪人家好好喝酒,要不你多没面子?”
我把喝完的鸡汤得空碗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径直走到炕边脱了鞋躺在炕上,用被子蒙着头,让自己的眼前黑起来,不想看到她那双眼睛,也想忘掉一切。
我知道郝婶和叶红跟我说的都是谎言,再喝多也能记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她们只不过是用原谅了我,我很自卑。
自卑源自内心,我是农民,我是厨师,我是地地道道的田间小草,自卑是跟嫉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我不自卑,也不会嫉妒张扬,也就不会喝得大醉如疴了。
我自己骂自己:酒壶啊,酒壶!你凭什么要爱叶红呢?你有钱吗?有身份吗?吃的、穿的、住的哪样说得过去呢?
太阳不会因为你的失意,明天不再升起;月亮不会因为你的抱怨,今晚不再降落。蒙住自己的眼睛,不等于世界就漆黑一团;蒙住别人的眼睛,不等于光明就属于自己!
现在不知道叶红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我只听到她的脚步走出屋子。
我把盖在头上的被子猛地掀开,穿了鞋下了地,要出去找我爹,告诉他一句话:为了尊严和面子,我要争口气,到外面闯一个天地出来!
在田间地头,我很远就看见我爹和郝婶两个人并肩走着笑着,有一种自然的和谐,这也是一种幸福啊。
我把我到外面闯的想法跟我爹说了,我爹没有表示什么,看来还是不同意我的想法。
郝婶跟我说:“大侄子,家里现在生活还不错,咱们是庄稼人,现在国家政策好,种地有粮食补贴,还有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的,种好自己的田也饿不着,多好啊,这个世界太大,如果到外面闯,吃亏的事多着呢,郝婶也心疼你啊!”
爹说:“你能到哪去闯呢?到了外面两眼摸黑的,什么人都不认识,你也没什么大技术,做买卖咱家没有那么多钱。再说现在种地都是机械化,国家政策也好,一年到头在家里春耕秋收的,种多少就收多少,收多少吃多少,我年龄大了,过两年给你找个好姑娘成家算了,所有的土地还有房子都给你,我跟你郝婶生活能过得去,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知道爹还是舍不得我。但是,我已经下了决心要到外面闯一闯,在家里看到的永远是家,走出去看到的才是世界。
我给爹和郝婶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人在高山之巅的鹰巢里,抓到了一只幼鹰,他把幼鹰带回家,养在鸡笼里。这只幼鹰和鸡一起啄食、嬉闹和休息。它以为自己是一只鸡。这只鹰渐渐长大,羽翼丰满了,主人想把它训练成猎鹰,可是由于终日和鸡混在一起,它已经变得和鸡完全一样,根本没有飞的愿望了。主人试了各种办法,都毫无效果,最后把它带到山:“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要是生个男孩想我胖哥那么胖可咋整,长大了对象都不好找。”
刘胖子噘着嘴:“咋地?要是生个儿子,长大了找对象肯定要比我强,将来得娶个最有钱、最美丽女孩。”
“你就吹吧,我要是不嫁给你,你得打一辈子光棍。”宋玲玲嘴不饶人。
我们大家就开怀大笑。
席间,刘胖子和宋玲玲给我拿了两千块钱作为我出行的礼物。
我不肯要刘胖子的钱,刘胖子紧紧握住我的手,掉着眼泪说:“哥,这点钱你必须拿着,我自从有了玲玲,现在非常幸福和快乐。你要记住,外面实在太难了、混不下去了,你就回来,我跟玲玲还准备购买10头肉牛繁殖,到时候,我们会成为全乡最大的养牛专业户,你给我们当经济人、当管家,工资保证比别人高......”
刘胖子掏心窝子的话真让我感动,我也落泪了,跟刘胖子拥抱着。
“行了!你哥俩别再缠绵了,喝酒吧。”叶红说。
我说:“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不适合做你的经纪人或者当管家,我需要到外面不断的学习和进步,社会是个大熔炉,我这块铁要练成钢,才能回来为将来村里的经济发展做贡献。”
刘胖子说:“哥,从你的身上能看见很多闪光点,到外面去闯荡,还考虑为咱村的经济发展,你说你多厉害!”
也不知道是刘胖子挖苦我还是赞扬我,反正他话里肯定有话。
“如果你没有,别人也没有,那叫一无所有。如果你有了,别人跟着你也会有,那叫共同富有,你一个人能带动很多人去发展,这叫共同发展。所以说,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汇聚很多力量,你懂吗?”
刘胖子眨眨眼睛说:“懂了,哥你说得对,我现在就是为咱村做贡献呢。”
宋玲玲和叶红就笑。
关于外面的世界,宋玲玲是最有说话权的。她给我讲了很多在外面的一些注意事项,真是体贴入微。
叶红也对我表态,没钱就打电话,她第一时间给我打过去,绝对不会等到第二天。
临行那天,爹和郝婶给我打包行李,叶红为我煮了10个咸鸡蛋和10个咸鸭蛋,我说:“这么多蛋一顿吃不了,我要是全吃了不得咸死?”
她说:“这是路上坐火车吃的,一顿吃不了你不会分几顿吃?再说这是就饭吃的,你怎么这么笨?要是算上你,你带上了就是21个笨蛋。”
乡间小路上,我背着一个包裹,爹和郝婶、叶红来、刘胖子、宋玲玲来送站,爹亲手递给我五千块钱,千叮咛万叮嘱,在路上见什么样的人千万不要提你是农民,农民总被人骗。
我认为:农民就是农民,无需隐瞒身份,农民总是带着泥土的芳香、朴实无华的厚重。
其实,我爹考虑我是个农民,一旦进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门,就要承受与农村不一样的压力。农村人很纯洁、很简单,踏出农村到城市里,情况复杂多变,一旦被人卖了,可能还得为人贩子数钱。
临上汽车时,我爹的眼眶里充满了一些激动的泪水,说了一句话:“回来一定要给我带一壶好酒!”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
汽车渐渐远行,爹瘦瘦的身影随着汽车越走越远,我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不见踪影,我的心里充满了酸楚的感觉,不知道想说什么,却无法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