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情愫6
因燕祁和燕南苏下山去了,宣禾的伤还未大好。无人管束两人喝得昏天黑地,醉得七荤八素。许是相见恨晚的缘故,两人又将幼年趣事拿出来讲,通通罗列了一遍。
现下正趴在桌边抱着酒坛子酣睡。突然有人打开了房门。
开门声惊动了秋景,睡眼朦胧间看到脸色冷若冰霜的燕祁站在门口,身旁站着一脸惊讶的燕南苏。瞬间被吓得醉意全无。秋景摇了摇正抱着坛子呓语的季姜,道:“阿季!阿季!”
季姜本就酒醉,如今更是被她摇得头晕眼花,迷迷糊糊问道:“嗯?哦?来…再喝。再喝。”
秋景连连摇头,道:“不…不喝了…”
她原以为这两人还要几日才回来,便借了一女修的通行玉令下山去买酒来。却不想被抓了个正着。
忙摇摇晃晃走到两人面前,犹如犯了大错一般,低声喊了一声:“南苏哥哥,子熹哥哥。”
燕南苏道:“可知错?”
秋景道:“小景知错……”
燕祁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抬头,然后迈着步子向季姜走去。到她身边,伸手去拿被她抱在怀里的坛子。
却被季姜躲过,季姜抱着那坛子,道:“你做什么抢我酒坛?!”
燕祁道:“你醉了。”
季姜却生生听成“我要喝”。迷迷瞪瞪的在桌上抓了个酒杯,然后往酒杯里倒酒。却未见有一滴酒是倒进杯了的。
她将空酒杯递给燕祁,十分豪爽道:“给!”
燕祁:“……”
见他不接,季姜将杯子转过来,对着自己的口,想要一饮而尽。抖了几下,也未见半滴酒滴下来。愤愤的将酒杯扔了,对着燕祁道:“小二,倒酒。”
燕祁淡淡扫她一眼,不语。
秋景忙去扶她,道:“这儿没酒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季姜甩开她,道:“上酒来!”
秋景瞄了一眼燕祁阴沉沉的脸,小声劝道:“阿季,别闹,咱们去休息。”
季姜撒起酒疯来,道:“不要!给我酒!”
秋景:“阿季……别闹了,子熹哥哥回来了。”
季姜顺着秋景的手指方向看向燕祁。他仍是一脸冰霜。便笑呵呵道:“燕祁你回来了,快快快,小景下山买了酒来,快尝尝。”
闻言,秋景嘴角抽了抽。死了死了。
果然燕祁又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燕南苏则笑了起来,道:“小景,果真是长大了……”
燕祁吐了口胸中的浊气,然后再去扶季姜,道:“阿季。”
季姜被他腰间的南阳玉佩晃到了眼睛,顿时皱了皱眉头,伸手就去扯燕祁的玉佩。胡乱抓在了手中。
燕祁无奈,取下自己的玉佩,任她玩在手中。季姜好似得了块糖,竟然将那寒气逼人的玉佩放在口中咬。
燕祁阻拦道:“吃不得。”
秋景道:“我竟才知,越来阿季喝醉了还会耍酒疯呢,有趣。”
燕南苏道:“季姑娘,这玉佩…”
燕祁却道:“兄长,不必多言。”
燕南苏笑道:“好罢。”
即使你现在多言,她怕是也不懂的。
季姜咬不动那玉佩,反而被冻得牙疼。生气将那玉佩扔回到燕祁手中,然后自顾自的生气。
燕南苏道:“这……究竟是喝了多少。”
秋景道:“额……也没多少。”
燕祁冷声道:“没多少是多少。”
秋景道:“大抵……大抵…有三四坛,四五坛吧。”
她如打了霜的蔫瓜,求助地看向燕南苏。燕南苏立刻会意,道:“子熹,你…且照顾好季姑娘。小景也有些喝多了,我将她送回去。”
燕祁道:“嗯。”
燕祁将床铺整理好,才过来要扶季姜去休息时,她又倒了一杯酒,递给燕祁道:“燕祁哥哥,赏个脸呗。喝一口。”
她酒量甚好,醉仙楼的桃花酿能喝个三五坛。如今已经酒醒了一半,但见燕祁回来,当即便想捉弄他一番。
她早听说燕祁从来不碰酒这种东西。原以为他不喝,正打算转回来往自己口中送时,燕祁竟然将酒杯夺了过去。看也不看,端起来就仰头饮尽了。
她自己又喝了几杯,心道这酒没有醉仙楼的好。劲不够足,不然此时燕祁便该倒了。想着想着……
燕祁收拾好屋子,擦了擦桌上的酒水,再一抬头时,季姜已经倚着桌子睡着。
她右手撑着脑袋,紧闭双眼,手中还拿着酒杯。燕祁一边用手去拿她的酒杯,一边无奈。
这张脸睁开眼睛的时候,因为眸色很深,眼神温柔而又狡黠。看似极好亲近却又漠然得很。可闭上眼睛后,轮廓柔和了许多,她睫毛很长,鼻梁也高。白皙的皮肤衬得额角那朵曼珠沙华火红妖艳。
燕祁也从未细细打量过季姜。只因季姜对他总是十分漠然甚至抵触。那日季姜问他是不是讨厌她。他不语,不是不想作答。而是怕自己一开口便是反问:该是我问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季姜额间的花。
睡着的季姜十分乖巧的任他摆布。过了会,他叹了口气,把季姜抱回了床上。正欲离开之时,季姜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回床边,险些压着她。
燕祁整个身体凌驾于季姜上方,双手分开,撑在她身体两侧。把季姜困在双臂中央,季姜忽然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一拉,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四目相对。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燕祁沉默了一阵,道:“松手。”
季姜不知撒酒疯还是厚脸皮,竟然道:“不松。”
一双瞳色极深的眸子,近在咫尺,与季姜对视。燕祁居高临下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松手。”
季姜撒娇道:“不要,不松。”
燕祁以为她将自己认错是哪个情郎,瞬间吃味,道:“我是谁?”
季姜道:“燕祁。”
燕祁道:“那便松手。”
季姜摇摇头:“不松。”
燕祁道:“我不与旁人触碰,撒手。”
季姜嘟嘴道:“你说我不是旁人。”
“……”不知为什么,燕祁有种必须慎重考虑她是不是旁人这个问题。
他刚要张口。就被季姜圈下,顿时两唇相对。顿了一下,燕祁挣扎起来。
贼心不死,季姜又一手环住他脖子,一手戳着燕祁那张此时一言难尽的脸。提着燕祁的嘴角往上拉。季姜道:“你多笑笑嘛,板着脸可凶了…”
忽然,燕祁脸一沉,他哪里凶。
见他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季姜又道:“你不要这个样子嘛,你这样,我想与你亲近都是不敢的。”
“……”
季姜道:“笑一笑嘛。”
燕祁保持着冷漠的眼神,身子微微前倾,扯出一个极不情愿的微笑。
季姜叫道:“好看!”
燕祁道:“你醉了。”
说着他就要扳开季姜的手。
季姜却死死抓住他道:“燕祁,别!别走,我,我有话对你说。”
燕祁道:“你醉了,明日再说。”
季姜道:“不行,很急。”
燕祁道:“你先让我起来。”
季姜道:“不要。你总是这样,我都不敢说我心悦你了。”
“……”
一片鸦雀无声的死寂中,燕祁也愣在了原地。
燕祁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块笨重的木头,僵得连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季姜道:“燕祁,你现在知道了吗?”
燕祁的嘴唇动了动,半晌,道:“你……”
他不知季姜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胡话。须臾,又道:“你方才说……”
季姜立刻毫不迟疑地再说一次:“我说我心悦你……”
燕祁:“不是谎话?”
季姜笑道:“燕二公子,你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吗?”
燕祁道:“什么话?”
季姜道:“酒后吐真言。”
是的,酒后吐真言。若不是这次秋景邀她喝酒,她怕是如何也不会明白自己心意的。若要问她何时喜欢燕祁的,她不知。她只知自幼年见过这位风度翩翩的燕二公子后。脑里便时不时的浮现这位燕二公子的容貌。
她不知偷偷将燕祁的名字在心中默念了多少遍。她原以为那样的感觉不过是挂念。可在暮溪山的地洞里与燕祁共处了几日,那种感觉日益强烈。
在上音阁燕祁说要娶她时。她心里是欢喜的。可她害怕燕祁不过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要娶她,所以她拒绝了。
她原以为燕祁定是恨透了她,可燕祁将她带到了蓬莱。虽然处处管着,却是十分宠溺。
燕祁道:“你……不讨厌我?”
季姜笑道:“怎会,你这么好,喜欢还来不及呢。”
燕祁一直冷漠得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微微勾唇扯起一个极其好看的微笑。
俯身吻了下去。
这小榻确实是不够睡两个人的。可若是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那倒是能勉强挤一挤。等季姜微微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用这种姿势唇齿缠绵地亲了好一会儿。
忽然,季姜嗷了一声,分开唇,道:“燕祁!你…怎么跟狗似的,还咬人?”
燕祁又咬了她一下。然后季姜也毫不客气的回咬了一下。
燕祁脸色骤变,起身坐在床边,沉着脸。季姜笑得喘了几口气,道:“怎么样,疼不疼。瞧你那样,准你咬我,就不准我咬你么?”
燕祁不是不满,只是在沉思。
季姜语气里满满都是有恃无恐,说完又挑衅咬了一下燕祁的手指。
燕祁此时的皮肤烫得像是被火烤过一般,一手牢牢箍住季姜的手,往自己胸口贴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不免要发生些什么。可燕祁却在极力克制,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抓住机会。可那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
就在季姜以为她和燕祁会有什么时,燕祁却是撩了撩她那被汗水浸湿的秀发。道:“天晚了,睡吧。”
季姜顿时愣住了,她都如此这般了,燕祁竟然对她道,天晚了。
她砸砸嘴道:“燕祁……”
燕祁转过身来,温声道:“我知你心意,你知我心意便可。周公之礼待我将风风光光娶进门,拜过天地,见过父母兄弟以后再行也不急。”
季姜忽然心头一暖,点了点头道:“好,我们来日方长。”
燕祁微微一笑,来日方长。
沉默一阵,燕祁低声道:“天晚了,睡吧。”
等他重新把衣裳整理好,把南阳玉佩挂回腰间后,又变回那个端方自持的燕家二公子。季姜略一点头,道:“啊……好。”
听到这八个字,燕祁的心才稍稍明朗了些。
如果他干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就算季姜不怨他,他也是怨自己的。乱性实非他的风格。
他笑了笑,然后迈出房间,反手关上了门。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重重坐到木榻上,又喜又忧。喜的是正巧他心悦季姜,季姜亦心悦他;忧的是他的叔父和父亲会不会同意他娶季姜。
季姜虽是黎家二小姐,却也是邪魔外道的后人。季姜他是一定要娶的。燕祁决定,无论父亲叔父是否同意,他都要娶季姜。他们若是不想见到季姜,便带她到蓬莱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