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个侥幸的实验品
不朽楼，十三层，治疗室。
要接受检查的骆凡这次被送到了这里，这间治疗室较以往自己被单独治疗那间要大很多，随着身后的守卫关上房门，骆凡环顾四周，发现顾蝉衣正坐在一个大型实验台旁边，而实验台上趴着的居然是白牙。
看见骆凡走过来，顾蝉衣没有说话，轻轻地抚摸着白牙的毛发，然后转动轮椅来到治疗仪器的屏目前，那上面显示着白牙身体的扫描结果。
骆凡感觉今天的顾蝉衣状态有些不对，以往的顾蝉衣虽然不怎么会开玩笑，但至少不会这样沉默。
“他怎么样了？”
骆凡打破沉默，他看见实验台上的白牙耳朵动了一下。
“状态不错，受伤的腿部已经治好，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现在还没醒来是麻醉剂的作用。”
“他，怎么会有人的意识？”
这是一直困惑在骆凡心里的疑问，他今天的认知被一次次冲击，先是风之花超人类的表现，然后是白牙居然会变身，还具备人类的意识。
对这个问题，顾蝉衣犹豫了片刻说到：“实验体201，也就是你们称呼的白牙，他的头部中有两个大脑，一个源于自身，另一个是被移植的人类大脑，经过融合后，人类意识占据了主动并顺利掌控了身体。”
“这也可以？”
骆凡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粘合起来的的世界观再一次被击得粉碎。
“他也失忆了？”骆凡缓了片刻，又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算是吧，与你只是大脑记忆区受到创伤不同，博士在为实验体201移植大脑的时候，为了更加促进融合以及处理融合后意识认知的问题，将两个大脑都做了改动，其中狼的大脑保留了植物性神经以控制身体，人类的大脑切除了部分记忆储存区，采用电子脑进行辅助记忆，而电子脑就意味着可以编辑记忆……
顾蝉衣抬头看向骆凡，“所以，他有时候的失忆，是记忆被人为删除了。”
“呜嗷……我要咬死你们这些杂碎！”
顾蝉衣的话音刚落，实验台上的白牙突然发力，挣脱了前肢的固定装置，翻身而起。
眼看白牙就要挣脱腿部束缚，向顾蝉衣冲过去，骆凡一把将顾蝉衣的轮椅拉在身后，站在一人一狼之间，“别激动，别激动，他是个好人。”
看着白牙通红的双眼和张开的狼吻，刚见过他生生咬死巨力兽的骆凡感到腿肚子发软。
这时骆凡听见身后的顾蝉衣吹响了口哨，哨声里带着三个颤音转弯。
哨声刚落，白牙就如同着了魔一样停止了挣扎，他趴在实验台上，后腿挠了挠颈部，“哈哈”吐出舌头，看向逐渐靠近的顾蝉衣，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顾蝉衣再次来到白牙旁边，白牙亲昵的将头靠在顾蝉衣的手臂上，舌头舔着顾蝉衣的手，
巨大的转折惊呆了骆凡，他感觉今天自己的认知世界注定要破产重组。
“怎么回事？”
骆凡看着白牙都要舔上顾蝉衣的脸了。
“实验体201的意识中，虽然人类的意识占据了绝对主动，但狼的意识仍然潜藏着，他容易在头部受伤或精神受到严重刺激的时候失去人类意识，根据这个特点，我在他的意识深处设置了一个暗号，能够帮助他进行意识转换。
“最难过的是他电子脑会完全记录下狼的意识形态下所发生的事情，转换成人类意识后，面对这些记忆该是怎样的心情。所以我基本不采用这种办法，这次是意外。”顾蝉衣解释道。
骆凡突然感到后颈发凉，这么多次受伤昏迷的时候，都是顾蝉衣给自己治疗，这小子不会对自己也做了些什么吧？
顾蝉衣没有注意骆凡的不自然，他的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眼神迷茫，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找个借口把你叫来，是我觉得有些事跟朋友倾诉一下会好些，防止我把自己弄疯掉。”
他不待骆凡说话，忽然正色的看向对方，有些紧张的问道：“我们算是朋友吧？”
骆凡被顾蝉衣的情绪感染，他收敛表情，点了点头，“当然是。”
他终于看见顾蝉衣露出了一个笑容，旋即又被一脸哀伤所替代。
顾蝉衣扭头看了一眼白牙，在实验台旁边柜子中找出一针麻醉剂，抚摸着白牙的头将麻醉剂注入了他的颈侧。
见白牙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动弹，骆凡来到顾蝉衣的面前，随便坐在了一个矮柜上，他预感对方要说一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这个看似柔弱的同龄人其实拥有着强大的内心，今天这种巨大的情绪反差，足以证明发生了一些意外的情况。他直视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顾蝉衣不知道应该从哪开始，他酝酿了片刻，缓缓开口：“其实，我应该称呼顾槐阴‘爸爸’。”
“这我猜到了。”骆凡挑挑眉，毫不意外的说到：“其实你们长得很像……”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顾槐阴厉声急促的打断他。
骆凡表情惊异，他知道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但没想到顾蝉衣反应这么剧烈。
顾蝉衣垂下眼睑，平复了一下呼吸，慢慢继续。
“今天之前，我以为自己是他的孩子，虽然对母亲没有一丝印象，但我还一直努力去做他最好的孩子，他对我做一些基因实验，我都会认为那是对我好，对我要求很严，我都认为那是在保护我。
“可我刚刚才知道，我原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实验品，一个纯粹的实验品，一个侥幸留下来的实验品，我管他叫爸爸，但其实，我只是以他为模板而获得的克隆品。”
骆凡眼角抽搐，见顾蝉衣弯下腰，将头埋进了双手之中。
骆凡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不知道从何处去安慰眼前的消瘦少年。
“有亲人，其实就很好了。”他在心里说着。
…………
新城区，距离地标建筑三生楼较远的一个僻静街区，新人类建筑风格的多层建筑在此比邻而建，与很多平民家庭群居在一栋公寓楼中不一样，在这里一栋楼往往只住着一个家庭，这里是真正的权利阶层居住的地方。
当地人将这个街区叫做“将军巷”。居住的大都是在三生楼里被行礼致意的人物，这个街区较其他街道要宽上不少，少见的汽车，在道边随意停放成一排。
东大陆牧羊人部队北方军军长林定波少将的家就在这里。
一栋青灰色外墙装饰低调的四层独栋别墅，顶楼宽敞的书房内，五十多岁的林少将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眼前的女儿。
“你知道去参加这个实验的危险性么？”林少将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林折柔看着父亲，他的座位背对房间的落地窗，阳光从窗户照入，他的面容躲在阴影里显得有些阴郁。
“您早就说过，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有收获就意味着付出。”
林折柔看着父亲没有表亲的脸，“而且，我是您的女儿，只可能成功，我从未想过失败。”
“有志气也有胆量，不亏是我的女儿。”
林少将的语气有些舒缓，“既然已经成功，我就不追究你瞒着我去参加实验的事情了。
“去好好适应身体的变化，尽早将新的能力运用自如，到时候我会传授给你冰拳秘传。”
林少将有些宠爱的看着自己最小的女儿。
“真的嘛？太棒了。”
林折柔兴奋自己终于获得了父亲的肯定，这是自己正是登上家族权利舞台的重要时刻。她笑着向父亲行礼，欢快走出门去。
在林折柔走后，少将默默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林榆火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走进家门。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
少将转过身来看向门口。
林榆火走进书房，他二十二岁，在三个孩子中生的和父亲最像，却并未继承父亲超凡人类方面的天赋，虽然成为了超凡人类，但战力卡在士官阶段已经很多年了，他为军政府工作，办公地点就在三生楼。
“父亲，您找我。”
他站得笔直，雪白上衣黑色长裤，显得非常干练，他面容沉静，看着窗边的少将。
“你在人事局的工作还顺利么？”林定波缓缓发问。
“还可以，每天的工作很多，也可以得到很多锻炼。”
“我要带你去北方，加入牧羊人。”林定波面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为什么？”
林榆火猛然抬头问道，他的语气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丝愤怒，远离舒适的京都，到北方那艰苦的环境当中受苦，而且将处在父亲眼皮底下，自己这些年的经营和未来的计划都将收到巨大影响。
“免得你将学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在自己家人身上，我鼓励你们竞争，甚至争斗，但应该用实力说话，而不是背后那些龌龊的小动作。”
走到办公桌边的林少将的声音陡然提高，他上身前倾，拄着桌面，将军级别战力的气势瞬间释放又瞬间收回。
“扑通”林榆火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汗水湿透了雪白的衣服，他看着附身注视自己的那双眼睛，嘴唇颤抖，缓缓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