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55）
为了爱（55）
2019年12月3日
睁开眼发现一丝不挂的自己不是躺在房间的床上时我先愣了一下，但很快地，昨天的回忆就全涌了上来。
「呜⋯⋯」我伸手按住额头，感到头痛欲裂。虽然也不是没有相关的经验，但一想到待会自己面对阿峰的画面，我还是很想死。
我从地铺上坐了起来，并拉了昨天随便丢在榻榻米上的浴巾把身子围住。环视了房间一圈都没没看到任何人影后，我才注意到浴室的门是关着的，仔细一听裡面还正传出稀哩哗拉的水声。
没过多久，浴室的门开了，用毛巾擦着头的阿峰也伴随着乳白色的水蒸气走了出来。我本来还担心了一下他会不会要打个早晨炮之类的，但看他都有把衣服好好穿上我就安心了不少。
「早啊。」阿峰说：「我叫早餐了，妳出来就可以吃了。」
「谢谢⋯⋯」我紧紧拉着浴巾站了起来，跟阿峰擦身而过时都还是在担心会不会下一秒就被他一把抓住。直到我拿好衣服、进到浴室并把门反锁，我才终于鬆了一口气。
在把全身都抹上泡沫后，我望向牆上化妆镜，上面映照出来的人儘管有着一张清纯的面孔，但全身上下都是纵慾后的痕迹。仔细想想，以前每次跟男生上床我多少都还能找到些藉口，但这次不管怎么想都跟一夜情没什么两样。如果有个好女孩、坏女孩指标的话，我大概已经变得坏到不能再坏了吧⋯⋯顶多只差没去吸毒而已了。
「唉⋯⋯」我把莲蓬头举到头顶，在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打开了水龙头。
梳洗好后，我一出浴室就看到暖桌上已经摆了两个漆器托盘，上面放着白饭、味增汤、酱菜、烤秋刀鱼跟玉子烧。一看到这么丰盛的日式早餐，我瞬间想起了跟淑子姐同居的种种（不是她会做，是她会逼我做），连原本不存在的食慾都冒了出来。
「妳干嘛不把头吹乾？」看着我湿漉漉的头，阿峰眯起眼睛问。
「我饿了。」
「那妳坐下，我来帮妳。」
「嗯。」
我乖乖坐在暖桌旁，任着阿峰拿大浴巾把我的头髮擦了擦，然后用吹风机吹乾。在吹的同时，他还用梳子温柔地把我的头髮梳开、避免它们缠在一块。
「你很常这样喔？」我认真觉得阿峰的技巧比我还好。
「还好。」
「也有帮许庭苇吹头过？」
「这个倒没有。」顿了顿后，阿峰说：「妳真的很在意许庭苇呢。」
「怎样？不行喔。」
「当然可以啊！我只是在好奇理由而已。」
「因为我嫉妒她啊！她长得比我漂亮、比我聪明、腿比我长、胸比我大、人缘比我好、唱歌比我——」
「这些都不是重点吧。」阿峰打断了我。
「那不然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阿峰说：「妳喜欢谢哲伟对吧？」
「⋯⋯蛤？」
吃饱饭后，我们一起搭捷运回家。换车后，虽然我们仍是要搭同一条线的车，但却是不同方向。要分别时，阿峰递了一个纸袋给我。
「这个是？」
「事后药。」阿峰一脸严肃的说：「吃了之后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以防万一比较好。」
「你准备的可真周到。」我冷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纸袋。
「没办法，谁叫妳那么可爱，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把持不住。」
「是喔。」
「反正到家了记得说一声，掰啦～」道别后，阿峰转身搭上刚进站的列车。
没过多久，我的车也来了。在很幸运地找到位子坐下后，我阖眼想休息一下，没想到在放空之前，吃早餐时与阿峰的谈话就又自动在我脑中播放了起来。
「妳喜欢谢哲伟对吧？」阿峰又把话覆述了一遍。
「我——」
「妳正想反驳说才没有对吧？还是妳会笑着说怎么可能？其实妳这么讲也不是在说谎，毕竟连妳自己也还没意识到吧。」停了数秒后，阿峰继续说：「由于被前任伤得太重，妳早就把心给封闭起来。妳以为妳走出来了，认为自己又能开心又能笑了，但其实并没有，妳只是变得不再关心自己而已。妳忽视妳的心情、忽视妳的需要，把注意力移到了别人身上。至于那个人是谁，不就是谢哲伟吗？」
「就算——」
「妳是想说那只是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妳才会关心他、在乎他对吧？但真的是这样吗？妳真的只是无私又大爱地想说只要他快乐什么都好吗？才不是吧！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重要的人，你才希望他开心，然后他开心你也开心吗？」
「那又——」
「妳还是很坚持他只是你的朋友喔？还是要说是挚友？那不重要啦！我会这样断言当然是有我的依据，而且是妳怎样都没办法辩驳的。就拿最近发生的事来说好了！妳好好地回想一下，当谢哲伟说他要跟许庭苇去练团时妳是怎么想的？当妳一个人在家等他回来时妳的心情是如何？在跨年那天看到许庭苇把头靠在他肩上睡着时，浮现在妳脑中的念头是什么？」
「我——」
「在举个更近一点的例子吧！昨天晚上妳哭了对吧？是他们的表演好到让妳感动到哭吗？才不是吧！那时候妳是不是觉得自己与谢哲伟的距离无比的遥远？是不是觉得跟许庭苇相比，自己只是台下满满人潮中的其中之一？是不是觉得谢哲伟根本就是藉着歌曲在跟许庭苇表白啊？」
「才⋯⋯」
「只不过顺便说一下，我觉得这是妳想太多了。」
「真的假的？为甚么为什么？」
「都开心成这样妳还敢说自己没喜欢谢哲伟⋯⋯」阿峰低声地吐槽。「这个要解释起来很麻烦啦，如果妳真的很好奇的话下次见面我再好好跟妳解释。」
「嗯嗯嗯嗯嗯！」我点头如捣蒜。
我喜欢佳芊？这怎么可能啊！现在回想起来，我又觉得阿峰实在太异想天开了。我跟佳芊根本早就从朋友昇华成家人了，我喜欢她不就像在乱伦吗⋯⋯嗯，难怪他会这么想，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变态姐控嘛！
没过多久，我也到站下车，跟着人潮顺着手扶梯往出口前进。随着手扶梯的爬升，我渐渐觉得自己离疯狂的昨日越来越远、正逐渐回归日常平澹生活，然后就突然惊觉自己的处境其实有点不妙。
现在我可不是跟淑子姐住在一块啊！我妈一定会问我说怎么没回家啊！要是她问我去哪了，我该怎么回答啊？
儘管有种回家就完蛋了的感觉，但因为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我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家的方向走去。
「诶？」经过我家巷口的便利商店时，我很意外的看到了变回女生的佳芊正在座位区伸懒腰。她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似乎是刚刚都趴在桌子上睡觉。伸懒腰到了一半，佳芊也看到了我，她便起身走到店外。
「哈啊——早～」佳芊一边打呵欠一边跟我打招呼。
「妳⋯妳在等我？」
「不然咧？」
「为⋯为什么？」
「我们单独回去的话都很难解释昨天的行踪对吧？不如就假装是一起玩通宵吧！」
「嗯
943;⋯」
「还是你昨天其实过得超健全的？是说了也没关係的？」
「呃⋯⋯」我当然不觉得昨天发生的事能跟任何人说。「那⋯那妳呢？妳表演完后跟许庭苇去哪了？怎么也没有回家？」
「你说呢？」
「不⋯不会是去做什么糟糕的事吧？」
「没有喔。」佳芊说：「只有跟她一起喝喝酒，然后就送她回家了。」
「为什么！这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妳怎么——」
「她还是超爱林明峰学长的啦，所以一看到他被别的女生拐走了，就难过到要跑去喝闷酒。」
「呃⋯⋯」儘管这本来就是我想造成的局面，但总觉得事情发展的方向跟我想得很不一样。「那妳怎么没有把握机会趁虚而入？」
「我也不知道。」
「你不喜欢她了？」
「没有啊！但就没心情这么做。」
「是喔⋯⋯」虽然佳芊的态度让我有种做白工了的感觉，但我心中却没有想像中的不悦。
妳喜欢谢哲伟对吧——阿峰的话又浮上了我的心头。
我摇了摇头，就好像是想把这个念头赶出脑中一样……
一关上房门，李佳芊连忙解除了变身魔法，恢复成女生的模样。由于昨天维持了男生的样子将近一天，晚上又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她早就因为魔力枯竭随时都可能昏睡过去。
李佳芊向后倒在刚铺好的地铺上。此时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让屋内明亮的不适合入睡，但偏偏她早就没有力气去拉上窗帘。她看着天花板没点亮的灯，喃喃自语说：「情况也许没那么糟吧⋯⋯」
在便利商店等小凌的时候，李佳芊预想了无数种可能的情形。其中，最坏的当然是才过一个晚上，小凌就已经彻底地成为了林明峰的俘虏。但从刚刚跟小凌的交谈来看，虽然他们昨晚八成做了啥糟糕的事，但小凌倒也还没有就对阿峰死心塌地。
「是学长他踩了煞车吗⋯⋯」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李佳芊渐渐也开始觉得只要林明峰有那个意愿，要攻陷小凌应该是亲而易举的事。
「但学长应该不是会让到口的肥肉飞走的人啊⋯⋯还是其实小凌不是他的菜？可是听许庭苇讲起来，那傢伙的守备范围超宽的啊，小凌不可能不是他眼中的正妹吧⋯⋯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啦！为什么我现在要伤脑筋的事越来越多了啊！」李佳芊用力地抓着头。
李佳芊原本想翻成侧躺，好看着牆的另一边去猜小凌正在做什么，但她却发现自己早就连这么做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索性闭上眼睛，打算用最快的速度进入梦乡。
正当李佳芊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朦胧时，她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她挤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去把手机拿了过来，接着就很惊讶地发现打来的竟然是林亭云。
「那女人找我干嘛啦⋯⋯」李佳芊实在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力气应付她，按了静音后就把手机放下。本来她还想说林亭云会不会又打电话过来，便一直盯着手机看。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手机却一丝动静都没有，就好像是死了一样。渐渐的，李佳芊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一直到了下午，李佳芊才又恢复意识。她好像有做梦，但却怎样都想不起梦境的内容。她想都没想就拿起了手机，一发现萤幕上的未接来电不但仍只有一通，也没有任何的讯息通知，眉头便皱了起来。
很突然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李佳芊手一滑就点开了line，让那写着「睡醒了吗？」的讯息变成了已读的状态。
「诶诶诶诶诶诶！」在李佳芊不知所措的同时，林亭云又传来了写着「三点在小巨蛋站见喔」的讯息。
一看到手机萤幕上方的时钟显示着两点十五分，李佳芊连忙起身去做出门的准备。但直到她搭上捷运为止，她都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有什么理由非得听林亭云的话不可。
「如同你所想的那样，姊姊我今天找你过来是要把上次没讲完的故事好好说完的！」坐在桌子对面的林亭云一脸严肃的说。
在会合之后，林亭云带着李佳芊到了一间位于小巷的咖啡厅。一在角落的位子坐下，林亭云就直接替两人点了下午茶套餐，还说这餐由她买单。
「学姊上次不是说想把故事听完需要付钱吗？怎么变成是妳请客啊？」
「小伟你什么时候变成那么爱翻旧帐的孩子了啊？姊姊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成这样啊⋯⋯但不管怎么样，人家可是有在工作的，请你吃顿饭的馀裕还是有的！」
「是喔⋯⋯」因为是宝贵的睡眠时间被林亭云给打断，所以李佳芊倒也不会因为被请客而感到不好意思。在店员送上热鲜奶茶后，她喝了一口，然后就看着林亭云，静静的等着她开始把上次的故事说完。
「呃，那个⋯⋯」林亭云把头撇向一旁，还伸手遮住了脸。「小伟你不要用这么热切的眼神看我啦，人家会害羞的⋯⋯」
「害羞个屁啦！快点把故事说下去啊！」
「呃，那个⋯⋯」林亭云支支吾吾，似乎还没准备好要怎么把她跟小凌的过去说出口。一看到店员刚好送上了热腾腾的鬆饼，她就说：「啊，鬆饼来了耶，趁热先吃吧！」
李佳芊赏了林亭云一个白眼，但还是拿起刀叉去切下舒芙蕾鬆饼。在刀子划下的那一瞬间，她才发现鬆饼的质地十分柔软，裡面甚至有种像是布丁般的触感。
「好好吃喔～」看着林亭云一脸幸福的吃着鬆饼，李佳芊连忙也用刀叉把鬆饼切成小块，然后放入口中。那软嫩的口感、浓郁的奶香，再加上蜂蜜与奶油，无比幸福的滋味便让李佳芊有种到了天堂的感觉。
「很甜蜜对吧？」
「嗯嗯嗯。」李佳芊大力的点着头。
「那你跟苇苇也过得很甜蜜吗？」
「噗——」李佳芊差点把嘴裡的东西全吐出来。
「我弟有跟我说你们昨天在台上超精彩的！还说等影片放上youtube后要我一定要去看⋯⋯呃，你干嘛那么激动啊？」因为看到李佳芊因为嘴裡都是食物无法开口解释、整张脸涨红的样子，林亭云歪着头问。
「我⋯我跟她才没有什么！」好不容易把嘴裡的东西吞下去后，李佳芊连忙这样解释。
「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啊。」林亭云说：「人家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和好了而已，上次碰面的时候你不是才跟她吵架了吗？」
「⋯⋯后来我去道歉就没事了。」
「那就好～」林亭云笑了笑。「是因为人家的鼓励才让你下定决心的吗？」
「才⋯才不是⋯⋯我本来就有打算要这么做了⋯⋯」
「喔～」林亭云嘴角上扬的幅度很邪恶。「果然苇苇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吧？」
「我⋯⋯」李佳芊想要反驳，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阵子后，她才支支吾吾地说：「她⋯她是我很重要的朋
友。」
「呵呵。」林亭云笑得很坏。「你喜欢她就跟姊姊说啊，姊姊不会到处乱讲的。」
「我才没有⋯⋯而且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我弟喔？没关係啦，我觉得你跟苇苇比较配的说！你加把劲一定可以把她的心抢过来的！」
「真的假的？」
「呃⋯⋯」林亭云视线飘向一旁。「好吧，其实好像没那么容易，苇苇实在超爱我弟的。」
「⋯⋯」
「但你心动了对吧？你是不是刚刚有想像了一下跟苇苇交往的画面？是不是连要去哪蜜月旅行都想好了？」
「才没有。」李佳芊仰头望向天花板。「我只是在想说她是不是有机会脱离苦海而已。如果连我都能追到她，那一定有人能更轻鬆地做到吧。」
「没有喔，人家觉得这件事只有你有办法做到而已。」
「呃⋯⋯为什么？」
「直觉。」
「⋯⋯」虽然这理由有跟没有一样，但因为话是从林亭云的嘴裡说出来的，便显得特别有说服力，李佳芊也因而想起了她们两个昨夜约好25岁时如果都还单身就要交往的约定。
那时候我们应该都在工作了吧？还是说还在念书呢？许庭苇那时候应该又更漂亮了？应该会有更多人在追她吧？我真的有办法成为能配得上她的人吗⋯⋯
「你在想什么？」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其实姊姊我很支持你们两个喔。」林亭云一手撑着头，一手拿叉子刮着盘子边缘的鲜奶油。「那天看你们一起到店裡吃饭，人家真的觉得你们好登对的说。」
「呃，会吗？」
「而且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会努力不让苇苇哭的，你就是那么温柔。」
「呃，有吗？」
「你是喔⋯⋯至少以前的你是这样没错。」
「诶？」
「看来也是时候让你知道过去的你有多棒了！就让人家把故事继续说下去吧。」
「等等！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很烂？」
「还记得上次我说人家在翻的事吗？那时候的我真是很想逃开周遭的一切，跑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喔。」不理会李佳芊的吐槽，林亭云又开始讲起了她跟小凌的过往。
「为什么？」李佳芊的心情沉重了起来。在她的想像裡，林亭云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她想必是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关爱下顺利的成长。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林亭云努力维持出的假象？该不会她其实背负着什么沉重的过往吗？
「这个嘛⋯⋯」林亭云看起来有点难为情。「那时候的我面对每天起床、上学、写功课、睡觉的生活逐渐感到厌倦，开始思考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然后就觉得一定有什么使命在等着我，但需要我抛开一切才能够找到它。」
原来是中二病发作啊⋯⋯李佳芊无言地看着林亭云。
「诶诶诶，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人家！那时候人家就是国中二年级嘛！会中二根本就是很自然的！」气急败坏的解释后，林亭云说：「反正啊，想要跑去旅行的念头就一直缠绕在人家的心中，我閒閒没事就会上网看游记，查哪裡有好吃好玩的地方。」
「你就只是单纯的想出去玩而已吧！」
「看着看着，就有个地方好吸引我。」
「哪里？」
「忘忧谷。」
「听起来好像有点厉害⋯⋯在哪啊？」
「基隆喔！就在八斗子渔港旁边。」
「在海边喔？我还以为会在深山裡的说。」
「要到那边的确要先爬上一个小山坡，然后就可以从山谷的缝隙看到海喔！」林亭云热切地说：「除了可以看夕阳之外，天黑了之后还可以往九份那便看，那有灯火点缀的山景超级漂亮的喔！」
「感觉不错耶⋯⋯」
「而且你难道不觉得如果面对的是大海，所有的忧愁与烦恼与其相比都显得再淼小不过吗？就算是溢满你胸口的酸楚，只要倾倒在海裡，瞬间也会被稀释到像是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林亭云一脸陶醉。「所以啊，那时候的我就无比的想要到那边，总觉得只要在那，我就可以摆脱所有的忧愁，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呃，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耶。妳现在回过头看那时候的烦恼应该只会感到难为情吧？」
「就这样，人家就开始规划要怎么去那边⋯⋯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规划的啦，毕竟买张车票就能到了。」
「真是个没有难度的壮游。」
「只不过除了交通之外，其他的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像什么？」
「旅费。」
「火车票到那边一百块都不用吧？」
「其实搭公车更便宜，但人家的梦想是不花一毛钱就到那边。」
「⋯⋯我看你还是去公园找个树洞倾诉烦恼就好了啦。」
「那时候的我脾气可硬了呢，一旦决定要去，就非去不可。」
「那怎么办？反正那时你也跟你弟和好了不是吗？跟他借钱不就好了吗？」
「但要是他也吵着要去怎么办？如果变成姊弟郊游感觉就超弱的啊！」
「⋯⋯」
「最后，人家想到了一招。」
「是？」
「就一路搭便车过去吧！」
「⋯⋯妳没遇到坏人然后被卖掉还真是奇蹟呢。」
「这个嘛⋯⋯」林亭云心虚地望向一旁。「其实后来人家没有搭便车啦。」
「啊？」
「因为我又遇到了你喔。」林亭云看着李佳芊，然后就从包包裡拿出一迭厚厚的纸。
「这是？」李佳芊一瞄才发现那是上面写满了字的稿纸。
「用讲的太累了，我们的事都写在裡面了喔。」林亭云把整迭纸递给了李佳芊。
在用双手感觉到林亭云与小凌的过去有多沉重后，李佳芊开始读起了他们的曾经。
到了要出门的那个星期六，我起的非常早，几乎是天才刚亮，就已经开始刷牙洗脸——这除了是想趁着家人都还梦乡时离家之外，也因为儘管目标是要在忘忧谷看夕阳，但我可没乐观到认为自己能一下子就顺利到达那边。
我在后揹包裡放了水、麵包跟捲起来的羽绒外套，剩下的空间则用爱与勇气填满。由于是第一次一个人跑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若说我一点也不会紧张绝对是骗人的。儘管如此，我仍旧没有打算打退堂鼓。我知道我得去，而且也知道我一定办得到。
那裡一定有我正在寻找的东西。只要到了那边，所有我面临的问题一定都能迎刃而解——儘管也还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中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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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大楼，我头也不回地沿着早就查好的路线前进。由于实在很难期待随便在路上都能遇到往基隆走的车子，我已经先挑了一家我家附近宣称有基隆直送海鲜的海产店，想看能不能遇到刚好来送货的车子，然后搭他的便车去基隆。
走了大概快二十分钟后，我抵达了目的地。因为这家海产店是中午才开门的，所以现在自然仍是处于大门深锁的状态。儘管如此，我仍乐观地想说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做开店的准备。我环顾了四周，想说去对面的便利商店找位子坐下来。没想到在我要过马路时，我却在一台摩托车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我同一个社团的学弟——谢哲伟。由于每次社团活动课中堂下课的时候他几乎都趴在桌上睡觉，所以我一眼就能从那瘦瘦小小的背影认出他来。
「诶？不会吧，虽然人家昨天社课的时候有跟他说我的计画，但他在这裡干嘛啊？他是打算要跟我一起去吗？」大概是我自言自语的太大声吧，原本趴在摩托车仪表板的谢哲伟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抬起了头。
「早⋯早⋯早啊⋯⋯」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睡醒的关係，谢哲伟讲话吞吞吐吐的。
「早啊～你怎么会在这边？」
「我⋯我昨天跟爸妈吵架了，现在离家出走中。没想到会在这边遇到学姊，真是太巧了。」
「是喔⋯⋯」我眯起眼睛。谢哲伟他身上穿着乾淨整齐的便服，怎么看都比较像是刚刚才从家裡出门的样子。但一想到他应该没有骗我的理由，而且就算他骗我好像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就觉得还是不要再追究下去比较好。
「呃⋯⋯所以学姊真的是要在这边等去基隆的车喔？」
「对啊，应该也快到他们进货的时间了⋯⋯吧。」
「那要不要改搭客运去啊？这附近就有1579号公车可以搭，而且车资好像还不到50元吧。」
「好便宜！」就算贫穷如我，悠游卡裡至少也还够付来回的车钱。
「那就走吧！不然要是最后都没有便车搭不就完蛋了吗？」
「好吧⋯⋯」我点了点头，讚成了谢哲伟的提桉。
不对啊，人家应该不是这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吧？而且这不是我叛逆的小旅行吗？怎么现在是舒舒服服的搭着公车前往目的地啊？这听起来就超逊的啊⋯⋯上了公车后，我满脑子都是些十分小家子气的烦恼。
我望向谢哲伟，想要说些什么来挽回身为学姊的威严，却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真是个好睡的孩子啊⋯⋯」我把身子往椅背上靠，心裡其实鬆了一口气。虽然已经一起上社课几个礼拜了，但我跟他其实也没聊过天几次。一开始我确实因为上次在厕所前被他救了的事而会想要跟他说谢谢，但之后我也不知道还能再跟他说什么。
现在男生都喜欢什么话题啊？我皱眉想了想平常都跟弟弟聊天的内容，但立刻就觉得这完全不可行。毕竟要是跟他聊说学校哪个女生超正超漂亮，那别说是身为学姊的威严了，根本连我平常辛苦经营的形象都会被毁掉吧。
在他眼中的我是怎样的人呢？我应该讲些什么才能满足他的期待呢？这样思索的同时，我也感到心情变得逐渐低落。总觉得这原本是为了逃离一切才开始的旅行，反倒让我明白不管我人在哪边，烦恼永远都不会放过我。
在车子下了高速公路之后，我注意到谢哲伟的身子开始不时地扭动。儘管他的双眼仍旧阖上，但却有种用力闭紧的感觉。
他是已经醒了但故意在装睡吧？该不会他也在怕说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吗？我这样猜着，但也不反对他继续装下去。
可惜好景不常，没过多久谢哲伟就睁开了眼睛。眨了几次眼后，他问我说：「应⋯应该快要到了吧？」
「应该吧，都下高速公路了。」我装作正专注地望着窗外。大概是我的态度让他感到难以亲近吧，之后谢哲伟就没有再向我搭话。
怎么办，要是再这样下去，谢哲伟回去之后会不会说我是个人很糟的学姊啊？他会不会抱怨说我们明明是一起出去玩的，我却对他不理不睬的啊？这样不就完蛋了吗⋯⋯等等，每次我主动去找他讲话，他不是都显得慌慌张张的吗？他根本是个跟异性交往经验为零、超级容易对付的小弟弟吧？
在不把谢哲伟当成与我年龄相彷的男生，而是邻居家的幼年弟弟（真怀念我弟也还是这么天真可爱的时候）后，我突然就有满满的灵感知道该怎么做了。
「欸欸！」我勐然转头去看着他。
「诶？」谢哲伟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就从椅子上摔到走道。
嘻嘻。我在心裡暗笑，然后说：「你跟你爸妈为什么会吵架啊？」
「呃⋯⋯就⋯就我考⋯考⋯⋯不⋯不对！是人生规划的问题！」
他刚刚是想讲考试考差了吧？为了扮演一个极富同理心的温柔大姐姐，我选择不要戳破他。我又问：「怎么了？是想当电竞选手什么的结果被说没前途吗？」
「啊⋯呃⋯⋯差不多啦⋯⋯」
「这样啊～其实姊姊我也常因为梦想跟爸妈吵架喔！」
「诶？真的假的？学姊以后想当什么？」
「我要成为打工战士！」我挺起胸膛骄傲的说。
「⋯⋯啊？」
「打工战士可是很厉害的喔！他不但是支撑整个社会的中流砥柱，而且还会到处做不一样的工作，一旦学完了那个工作该具备的技能，就换去做下一个工作，久而久之就什么都会了！」
「也太厉害了吧！」
「嘿嘿～」虽然这只是我随口胡诌的梦想，但看到谢哲伟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就知道我做了一个超正确的选择。
就这样，我轻易地主导了话题，用一个又一个的谬论换来了谢哲伟无比崇拜的目光。原本我只是怕被人说閒话才开口的，但讲着讲着我也越来越有成就感，就连下了车后，也仍旧滔滔不绝的东拉西扯着。
虽然要抵达忘忧谷还必须穿过海滨公园，但因为离傍晚还好久好久，我们就先在长潭里渔港閒晃着，之后还打算要去潮境公园走走。
「饿了吗？」在渔港散步了好一阵子后，我们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休息。身为一个体贴的姊姊，我拿出了珍藏的麵包掰了一半要跟谢哲伟分享。
「谢谢学姊！」大概是很饿了吧，谢哲伟一脸感激地接过了麵包。我的心则在淌血，毕竟那是我原本预计要来当作午餐的份。
算了，就当作是在减肥吧⋯⋯我这样安慰我自己。
闷闷不乐的我装作自己是文青，一边眺望着渔船顶端挂着数排灯泡，一边啃起了法国麵包。
「学姊之前也很常出门旅行喔？不然怎么可以准备的这么周到？」
虽然真相是因为我太穷，但我还是说：「那当然啊！我只要想到就会出去旅行一下！」
「为什么啊？这样子有什么好玩的？」
「世界那么大，不趁着年轻到处看看怎么行！」
「有道理耶⋯⋯」谢哲伟低下了头。「但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样，我今天回家应该会被我妈骂死吧⋯⋯」
「等你在大一点之后再去也还来得及啦～」我试着要安慰他，但其实我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刚刚有偷看一下手机，目前未接来电已经累计了数十通，我爸妈传来的讯息我更是因为鸵鸟心态而完全不敢打开。
「学姊之前最远有去到哪边啊？」
「花莲喔！我去了一个离火车站还好远好远的小村子，那边风景很漂亮呢！」其实那只是我国小的时候有一次暑假自己搭车回外婆家的经历而已。
「我还没有去过花莲耶，只有听说麻糬很好吃而已。」
「说不定毕业旅行的时候就会去啦，别急别急。」
「学姊都是一个人去吗？」
「有时候会跟朋友一起去啦⋯⋯」我可不想被当作边缘人。
「这样啊⋯⋯」我明显感觉到谢哲伟似乎还想问什么，但却在欲言又止好一阵子后陷入了沉默。
我不解地看着他，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吃完麵包后，穿过了港口，又沿着防波提走了好一会儿的我们，很快就发现大海与我们只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兴奋的我们三步併作两步地穿过了马路，趴到护栏上去看那视线不再被任何东西遮掩的一片湛蓝。
「好棒喔～」我为眼前的一切感到陶醉不已。儘管还没到忘忧谷，但光是感受着彿面的海风、听着浪打在岸边的波涛声就已经让我有不虚此行的感觉。
「真的！」谢哲伟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开心。「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海了！」
虽然我也是如此，但我没附和他，而是指着远方说：「你看你看，那边有人在玩水耶！」
「诶？不冷吗？」
「现在太阳那么大，应该还好吧！我们也去看看啦！」
「好啊⋯⋯」
虽然谢哲伟好像没有特别感兴趣，但我还是硬是逼着他跟我一起跑到海蚀平台上。我小心翼翼的踏着佈满青苔的礁石走到了海边，蹲下并伸手感受着海水的温度。仅管冰冷，但我不觉得不舒服，甚至有股冲动想脱掉鞋袜去踩踩水。
我偷瞄站在我身后的谢哲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若我用水泼他会发什么事，但一想到这种淘气的行为好像不太符合我现在的人设才作罢。
男生应该都对小动物比较感兴趣吧⋯⋯皱眉想了一下后，我指着水裡说：「哇呜，有螃蟹耶！好大隻喔！」
「真的假的！」问言，谢哲伟立刻跑到我身边蹲了下来。「喔喔喔！好酷喔！」
「要不要把它抓起来？」
「诶？用什么抓？」
「手啊！」
「会被钳子夹吧？要是学姊受伤了就不好了⋯⋯」
「我才不会受伤呢！」
「为什么？难道学姊其实是什么捕蟹达人？」
「当然不是啊～只是因为要去抓的人是你啊！」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开玩笑的啦～」我笑了笑，心裡暗自觉得谢哲伟吃惊的表情真有趣。
「吓死我了⋯⋯学姊妳喜欢吃螃蟹喔？」
「还蛮喜欢的喔！」
「可是要剥壳很麻烦耶。」
「不禁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嘛～」
「啊！那⋯那晚上要不要去要去庙口夜市吃奶油螃蟹？听说很好吃耶！」
「听起来不错耶，有机会就去吧！」我嘴上这么说，但心裡则开始思索要怎么避开这个行程，毕竟我才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果然还是应该泼水把谢哲伟弄的湿搭搭，这样就不得不提早回去了⋯⋯不对，我可还没有去忘忧谷啊！真伤脑筋⋯⋯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烦恼，我的手机这时震动了起来。我本来是是没打算要接的，但一看到打电话来的是我弟，我就知道事态有点严重。
「喂⋯⋯」我接起电话。
「妳在哪啊？」我弟的声音含煳到不行，听起来才刚睡醒。
「这个嘛⋯⋯」
「算了，反正知道妳还活着就好。」
「呃⋯那个⋯⋯爸妈没在担心生气？」
「担心死了啊，他们说要是连我都联络不上妳就要去报警了。」
「太好了～」
「但就算连络上妳了，如果你中午前没回到家，他们应该也还是会报警吧。」
「咦！！！！！！！！！！！！！！！！！！！！！」
「我应该能再帮妳再拖一下时间啦，但妳还是赶快回家比较好。掰啦～」话一说完，我弟就挂上电话。
「完蛋了⋯⋯」我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天啊，事情怎么会变得那么严重？我只不过是自己出来玩一下怎么就闹到要报警了啊？我还以为顶多回家后被骂一骂就没事了耶⋯⋯
而且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也没差，大不了乖乖回家就好了，但现在我身旁可是有谢哲伟啊。我难堪的一面不是全都被他看到了吗？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不是都要毁于一旦了吗？
「怎⋯怎么了？」谢哲伟一脸担心的问。
「就⋯⋯」怎么办？身为一个旅行经验丰富的大姊姊，怎么可能连爸妈都搞不定啊？这说出来一定会被看不起啦⋯⋯
我低着头不敢看谢哲伟，不敢面对他眼裡已经不再对我有一丝崇拜的现实。
「学姊妳被叫回家了喔？」
「嗯⋯⋯」我是不是该掰一个家裡猫咪（其实没养）生小猫之类的理由啊？
「所以妳要回去了吗？」
「可⋯可是⋯⋯还没到忘忧谷⋯⋯」
「那我们赶快过去吧！应该一下子就可以到了吧？」
「诶？」
「都到这裡了，不去一趟很可惜吧！那边不是超漂亮吗？」
「但⋯⋯」我抬头望向谢哲伟。
此时他的眼神无比肯定，似乎只在乎能不能抵达忘忧谷。至于我是不是骗了他、还算不算一个模范姊姊这种事则一点都不重要。
「走吧！」谢哲伟站起身子。
「⋯⋯不要！」
「诶？！」
我嫣然一笑说：「用走的话会来不及啦！用跑的吧～」
要抵达忘忧谷必须先爬上101高地，儘管那坡度并不算陡峭，但因为我们全程都是用小跑步的，所以等爬到顶端的时候还是喘到不行。
「到⋯到⋯到了喔！」我指着不远处的那漆成白色的阶梯，应该从那边往下走就是忘忧谷了。
「太⋯太好了⋯⋯」儘管已经喘到上气不接下气，但谢哲伟一路上都没有抱怨过。
我们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缓缓的走到了楼梯口。果然从那边往下望去就能看到夹在山谷中间的海，远远的还有一个小岛。
「那是龟山岛吗？」谢哲伟问。
「不知道耶，但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像乌龟。」
「真想过去看看⋯⋯」谢哲伟喃喃自语。
儘管大部分的人都还会顺着楼梯往下走，到悬崖边用更近的距离来听海观浪，但除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之外，我们下去了大概也就没有体力再爬上来了吧。更何况——虽然不知道谢哲伟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对我来讲——我原本想要实现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犹豫了一下后，我最后还是开口说：「小伟。」
「嗯？」
「抱歉我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想当过打工战士。」
「诶诶诶？打工战士很酷耶！听完我都想当了！」
「而且我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旅行，今天是我第一次自己出远门。」
「真的假的！？」
「老实说我今天讲的话应该有超过一半都是假的吧，真的很抱歉。」
「那⋯⋯」谢哲伟原本大概是想问说我为什么要说谎吧，但后来就只有说：「为什么要现在跟我说实话？」
「这个嘛⋯⋯就是啊！我想跟你做朋友！然后啊，朋友之间是不会说谎的！」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谢哲伟看起来无比的震惊，就好像是我说出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一样，但我明明就只是引用最近看的电视剧裡的台词啊！
谢哲伟奇怪的反应让我变得有点没自信，我低下头说：「那⋯那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当⋯当⋯当然愿意啊！」
「那以后就多多指教啦～」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谢哲伟疯狂的点着头。
故事写到这就结束了，林亭云并没有交代她跟谢哲伟到底还在忘忧谷待了多久，回去的路上又发生了哪些事情。儘管如此，李佳芊并不觉得她是写到一半懒得再写下去，毕竟这故事裡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妳回去之后有被骂吗？」李佳芊好奇的问。
「被骂惨了喔，记得我好像跪算盘了一个下午，之后还被禁足一个礼拜吧。」
「真惨⋯⋯诶诶诶诶诶诶，妳怎么把鬆饼都吃完了啦！！！！！！！」在李佳芊想要发表感想的时候，她却发现盘子裡的舒芙蕾已经一点也不剩了。
「没办法嘛！在你看的时候人家超紧张的啊，忍不住就一直吃东西⋯⋯」林亭云一脸委屈的说。
「妳是在紧张什么啦⋯⋯」
「我这样根本是把自己的日记拿给别人看了耶，正常人都会很紧张吧！」
「说的也是。」
「那你看完之后的感想呢？你觉得人家拿这个去投稿会有出版社要吗？」
「绝对不会⋯⋯」吐槽完后，李佳芊说：「我想我终于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上妳了。」
「唉，果然是这样啊。」林亭云脸上的笑意不见了，眼裡只剩哀伤的色彩。
「所以妳今天其实就是要找我告解吗？」
「或许吧。」林亭云说：「虽然那时候的我说了朋友之间是不会说谎的，但我在那个当下就说谎了吧。」
林亭云继续说：「那时候的我要的不只是朋友，而是一个能包容我真实一面的人，好让我能够从扮演优等生的生活中暂时解脱，得到一个段能够喘息的时间。那时候的你虽然愿意担任这样的角色，但原因却跟我想得很不一样。我原本以为那是因为你很善解人意——」
「屁啦！小⋯啊，不对，我真的很善良啊！」
「也许吧，但反正我就是没想到原来那是因为你喜欢我，更没想到你可能因为我的话而认为我也对你有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后，林亭云问：「如果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就不会这样对我了吧？」
「呃⋯⋯」
「其实我后来慢慢的也有察觉到你对我的感情，但我却因为眷恋你的温柔所以都没有说破。我实在好怕只要拒绝了你，你就会从我的身边消失。」
「你真是个自私的人啊。」
「对啊，所以真的很抱歉。」
「⋯⋯」李佳芊本来还想再骂下去，但林亭云都这么坦率地道歉了，她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毕竟她也很清楚，如果是小凌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他一定会说就算林亭云不喜欢他，他都愿意继续待在她身边。
「也因为这样，在你跟我告白的时候，我才用那种乱七八糟的理由拒绝你。原本我还想说这样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可以装作一切都是在开玩笑、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想到这样反而让你伤得更重，重到⋯⋯」
「我被车撞是意外啦，才不是去自杀呢。」
「希望真的是这样。」林亭云虚弱的笑了笑。「我是真的很谢谢你喔！因为你，我才有办法相信自己可以用真面目示人，才有勇气在升上高中后尽情的做自己——」
「我觉得妳现在我行我素的太超过了，请收敛一点。」
不理会李佳芊的吐槽，林亭云继续说：「所以我一直都在找这样的机会，能好好的跟你道谢，然后道歉喔。」
「妳不需要道歉啦，一切都是国中时的我自作自受而已。道谢的话也不用，毕竟妳也是带给他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李佳芊拿着茶匙搅拌着糖早就溶光的鲜奶茶。
「那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诶？」
「人家可是很有用的喔！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对吧？姊姊我绝对能帮你出超多主意的！只要我出手，今年过年带她回老家吃年夜饭也绝非梦想啦！」
「才不需要！」
「是喔⋯⋯」林亭云一脸失望的样子。
「但我不会排斥跟学姊当朋友啦⋯⋯」
「诶诶诶！真的吗？」
「嗯⋯⋯」李佳芊点了点头。撇开如果是小凌一定会答应不谈，至少她自己也不讨厌跟林亭云相处。
「太好了～」林亭云整个人趴到了桌上，似乎是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知道了原来不只是现在，就连小凌以前还是男生时对林亭云来说都很重要，让李佳芊的心情有点複杂。
「所以这就是妳说要拜託我的事情吗？」
「不是喔！」林亭云抬起头来。「其实最近还有一件事很困扰我，我一直都想找人讨论但却不知道找谁才好。但如果是我的dearfriend——你的话，我就能说出来了！」
「那是？」
林亭云转身从包包裡拿出了一个东西。一看到那个黑色的厚纸盒，李佳芊不禁就打了一个冷颤。林亭云问：「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儘管林亭云还没把纸盒打开，但李佳芊早就知道那裡面装着的是一对十字架造形的银製耳环。
毕竟，那是她之前跟小凌一起去挑的，林亭云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