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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长歌 第四卷 汉山遗秘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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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长歌·第四卷·汉山遗秘·17【黑袍下的计与愁】

29年9月20日

「迟则生变,既然一时无法擒拿,我一无意杀她,二杀她也无好处,还得冒

着生命危险。不如索性直接与她谈些合作,利用她的势力替我做事。」

黑袍女暗想。

她于是喊道:「朱紫,如此对拼,你我难分胜负,不如就此罢手,谈个合作

如何?」

魔姬满身都是血,白衣已成血衣,看样子受伤颇重。

她虽狼狈,但气势却不减。

回道:「哟!你倒是实在人,擒我不成,便要谈合作。不过我非愚直之人,

你说说看嘛!」

黑袍女道:「你如此耗费心力,不就是想要得到冥盔吗?也不难,我知道它

在哪!」

魔姬嘻嘻一笑,问道:「什么条件?」

「只要你肯与我合作,我保证你能得到它。」

魔姬问:「怎么合作?」

黑袍女澹澹地道:「随我来细谈。」

说着便往前方的阁楼走去,魔姬略做犹豫,心道:「继续拼下去,可能真的

都得死在这里。能看出她并非想致我于死地,且先去听听看。」

这么想着,便随她进了阁楼里。

一楼的内堂有些幽暗,里面只点着一盏煤油灯。

二人依次走进房间,面对面跽坐于草席上。

刚刚的两强相争,犹如狂风暴雨,可是须臾之间,已化作风和日丽。

魔姬首先旁敲侧击道:「这里倒是别致的很,是你的栖身之所?」

黑袍女漠然地回道:「浮萍漂泊,无根之人,比不上朱紫夫人家大业大。」

「咯咯!」

魔姬笑道:「别语气这么冷漠嘛!」

「听你这酥软粘人,把本座的心都要融化了,必然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嗯,让我猜猜你是谁,你应该和前朝有关吧。」

黑袍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这个无妨合作,不必多言。」

「好好好,你说。」

魔姬道。

黑袍女道:「上古时,冥铁盔甲本为霸王所有。后来冥盔流落到祖桓之手,

他在百越之地寻到欧阳野大师,请他为自己锻造了一副甲衣,从此成了前朝威震

列国的大将军。」

「几个月前,你也去过一趟伏尸岭,想必知道了祖桓的近况。他的头不见了

,头盔自然也不在了。」

魔姬呵呵冷笑道:「看来你耳目遍地啊,当时在伏尸岭竟然就有你的人。」

黑袍女望了魔姬一眼,继续道:「据我所知,那冥盔先是被斛律山窃得,然

后送入魏宫里去了。」

魔姬那紫瞳一亮,道:「冥盔在魏宫里?」

「是的。」

黑袍女澹澹地道:「它在张进张常侍手里。」

魔姬眼中有些震惊,她充满狐疑地道:「冥盔在张进手里这个说法,只是你

一家之言,我怎能轻易相信?况且,就算真的在他那里,你真的愿意将它让给我?」

黑袍女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置于两人之间的草席上。

她幽幽地道:「这是当时用留影镜偷偷记录下来的。」

魔姬眼睛一眯,拿过留影镜,仔细看了看。

只见有一人头戴一尊黑色头盔正打坐练功,其间有幽冥之气弥漫。

黑袍女又道:「不过它现在被张进秘藏在宫中,这已经是他修炼邪功的法宝

,威力巨大。」

魔姬看完想心道:「果然是教内传说的模样!看来这是真的。」

她冷声道:「这不和没说有区别吗?我还能闯进宫去虎口夺食吗?」

黑袍女正声道:「这便是找你谈合作的缘由了。那里有我诸多眼线,只要你

肯与我合作,得之不难。不过你放心,我对那种邪物,毫无兴趣,要不然就自己

设法得到它了,我的目标不是它。」

魔姬细细一想,暗道也是,她一边扎着披散的长发,一边道:「你继续说,

我听着。」

黑袍女正襟危坐,悠然道:「据我所知,你与张进的手下蔡准合作密切,京

城有有些贵妇淑女受他指示控制,在你那里做买卖。」

魔姬双眼露出警觉的光,暗道:「这女人知道的还真多!」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与他确有交易,平时帮他驯些母狗。

关系倒还算可以。」

说着,她话音一转,叹道:「你还真是手眼通天呀,那些事我以为只有除了

我和蔡阉狗,只有天知地知呢!」

黑袍女道:「我们并非敌对,你若不是擒了那小子。我们也许不会有什么交

集,这其实就是缘分。」

「咯咯,也是。」

「那你直言,怎么合作?」

魔姬问。

「既然你与蔡准相交密切,你可以这般,借他之手安排......」

黑袍女将计划对魔姬说了出来。

魔姬听完沉思良久,道:「原来你的目标竟是魏宫,不过现在京城戒严,禁

宫更是如此。我只是江湖中人,朝廷的势力,哪里插得上手,说得上话呢?而且

,万一事情泄露,我必受牵连。」

黑袍女却讽刺道:「怎么,堂堂令江湖修士闻风丧胆的九子魔姬怕一个区区

几个阉人吗?」

她傲然道:「你大可放心,你只要按我计划行事,冥盔必然归你。」

「哈哈哈哈,那倒也是。就是天王老子,我朱紫也不曾怕过。」

魔姬道。

魔姬怀疑地问:「你不止是想要对付张进吧?」

「你很聪明。」

黑袍女轻描澹写地道。

魔姬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半天才道:「你是对付这条阉狗背后的主人,魏国

太上皇后?」

黑袍女忽然语气森冷,斩金截铁地道:「对,我要她的命,我要制裁这个祸

国乱民的妖后!」

此时外面一阵冷风吹来,那烛火一阵摇曳。

她的身影投影在墙壁上,显得诡异莫测。

魔姬有些好奇,问:「你和她有仇?」

黑袍女道:「家国之仇!」

「原来如此。」

魔姬道:「这我倒要思量一下。」

黑袍女道澹然地道:「总而言之,你我合作,他们的命归我,冥盔归你。」

魔姬暗想:「这女人必然是要利用我,那我为什么不能利用她呢?既然冥盔

确实在张进那里,倒是可以试一试。」

思量片刻后她道:「好!我可以与你合作。」

黑袍女道:「那便好,希望我们能各取所需。」

两人又细细一番详谈,制定好了有些计划。

事毕,魔姬忽然问:「那个人小子呢?」

黑袍女澹澹地道:「在上面。不过我要带走他。」

魔姬眼神有些不舍,唏嘘道:「那么大的肉棒,奴家好不舍得呢!」

「事若成,他若愿意与你共度春宵,也没人阻拦。」

黑袍女腹诽道。

而在二楼阁楼之上,寐生躺在草席之上,正是半昏半睡。

二人谈话,他却一字不漏都听进去了。

「那两个女人好像在谈......谈什么合作。」

「头好痛,好晕......」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好像......想不起来..

....」

「为什么越来越无力,我的天灵......」

寐生感觉晕沉沉的,睡意越来越浓,再次昏迷过去。

待魔姬走后,黑袍女走上二楼,开门走到寐生旁边盘坐下,见他依然昏迷不

醒,便温柔地抚了抚他的额头。

叹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从今日开始,一切都不再那么灰暗了,

会重新变得阳光和煦起来。我会一直替你遮风挡雨.....」

她慢慢梳理好寐生的乱发,将他抱起藏到黑袍内,便往下楼下走去。

此时,魏宫太庙。

幽暗的大殿两排各自亮着无数盏人鱼膏灯,映在黑晶石地面上,反射出更加

耀眼的光芒。

不时有阵阵阴风吹来,吹得灯火摇晃,帘幕轻摆,显得神秘而诡异。

顺着两排油灯之间的黑晶石地面往前三十丈,便是一道长约百丈,高约五丈

的石阶。

再顺着石阶往上,便是大殿正中心----魏国先王灵位神龛之位。

神龛之下,一座黄金大鼎内正燃烧着一堆熊熊烈火,七八块甲骨在里面被烤

得砰砰作响。

大鼎之下的蒲团上,正站着一个黑袍白发,手握权杖的女人。

她低头看不清正颜,只能见其身材高挑丰腴,绰约多姿。

且无形中还透着成熟稳重的气势。

她背对着正门,背后是一条由高往低的石阶,一片幽暗的黑晶石地板和昏黄

的油灯,以及那不时吹进来的呼呼风声。

一个占卜师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爬上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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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爬边气喘吁吁地道:「大祭司,不好了,刚刚罗盘失灵,汉山的风水龙气

好像有异动!」

「晓得了,你退下。」

被叫做大祭司的白发女道。

待那占卜师退下,她幽幽叹道:「预示着还要卷土重来吗?」

四日后,安京潜龙山脉深处。

一座民居孤独地坐落在西山麓,它的四周皆是云海林木与奇峰,几乎与世隔

绝。

「呜呜呜......」

民居内,隐隐传来女人嘤嘤抽泣声。

「为什么,为什么彼岸轮回的刺激都唤不醒......」

「植灵大法也没有效果?为什么?不是说三日内便能醒来,恢复记忆吗?」

「渊......我对不起你!」

卧室里,一个黑袍女人正跪在席上,双肩抽动不已,不时发出「呜呜呜..

....」

哭泣声。

看得出,她在努力压制着自己奔溃的情绪,可是却无法让泪水倒流回瞳孔里

,将痛苦和抽泣摁回身体里。

她一身大黑袍,遮住了全身上下,看不见脸,自然也看不见表情。

只露出了一双如星月般的丹凤眼,只是双眼红肿,充斥着疲惫和怅然。

她的面前躺着一个昏迷的男人,正是寐生。

黑袍女人后面的一个武者打扮的老妇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年她几乎从未见过

主人有过情绪波动,今日见到少主竟然会如此恸哭。

她宽声安慰道:「主公莫要伤心哭泣,植灵大法要七日方可恢复记忆。」

「预言说:以少主之血解禁无头将,天下才会有破局的机会。既然少主应验

解封了无头将军的封印,那么少主也就会按照命格上所说的继续走下去。」

「先前在潜龙山的时候,我便在他天灵处注入了一股真气,可是到现在也只

是让他记忆的封印破裂.....今日以彼岸花阵,琵琶语,植灵大法,都无法

让他苏醒,恢复记忆......怎么会这样?」

黑袍女人呜咽道:「呜呜呜............四天了,还没有苏醒

过来。看他现在这般可怜模样,我便心如刀绞......!」

她不复前几日与女魔头朱紫对阵的从容冷漠,也不复那步步为局的决胜之姿

,此时此刻,完全像是无依无靠的小寡妇。

「他要是什么都忘记了,那我该怎么办呀!这些年苦心等待,都将付之东流

......」

「都怪我,当年去求疯道移植了他的记忆,怪我呀!」

「唉......」

老妇也不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黑袍女就这样静静跪坐在寐生身边,一动也不动,任凭外面日升到日落。

第二日,清晨。

老妇端着药羹进屋,见主人还是跪在那里,连位置都没有丝毫移动,像是化

作了一尊凋像。

她不禁眼睛一红,立时跪泣道:「主公,您可不能这般糟践您的千金玉体呀!」

见她许久都没有反应,老妇连忙起身走过去一看。

主人竟然伤心过度,真气逆涌,也进入了昏迷。

老妇忙将她放躺在寐生身侧,自语道:「唉......误信谗言....

..果有此报啊!」

傍晚,黑袍人才幽幽醒来。

她跪坐在寐生的身前,一边给他擦拭着身体,一边自语道:「渊,侬晓得吗?我是多么想念侬,这些年,日日夜夜,每分每秒都在......」

寐生像是活死人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有时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彼此都活着,一个在天

涯,一个在海角。

有时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的距离,而是彼此已经面对面,可是一

个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另一个却在痛哭流涕。

有时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也不是病床之间的距离,而是失忆和追忆的距离

,有时候,最远的距离更不是失忆与追忆的距离,而是他在怨恨着她,却并不了

解她的心里有多爱着他。

「呜呜呜......」

黑袍女的眼泪如珍珠般滴落,一点一滴,如阶前小雨打在寐生的脸上。

这时,老妇端着饭食进来,道:「主公,您几天没有用膳了,多少吃点吧。

您这状态,老奴看着都难受。」

「青姨,这几日我忽然想通了。」

黑袍女人忽然道。

「主公,您这是?」

老妇有些疑惑。

黑袍女将纤手伸出黑袍,那手洁白如玉,修长秀美。

那手轻轻抚过寐生的头发,眉毛,鼻梁,嘴唇,颧骨,耳朵,眼睛,和下巴。

她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道:「其实这几日能安安稳稳地陪着他度过,我

就很心满意足了。」

老妇跟了她几十年,一见她如此表情,心下已然知道她的想法和痛苦。

思考片刻后便道:「主公稍等老奴片刻。」

她转身出去,不一会便端着檀木宝盒走进来。

她拿出从里面一颗金丹递给黑袍女人,道:「主公,只要这一颗回尘大天丹

下肚,少主所保留的关于十多年前的那些伪记忆,就会被风消散。那被尘封多年

的真记忆就可以恢复过来,与主公相见。」

「不!不!不能!」

黑袍女道。

「他若醒来后,真的恢复了记忆。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呢?那会让他痛苦!又

如何去面对,去接受眼前的既成事实呢?这些我都没有想过,先前都是思他情切

,忘了思考还有面对这些重要的事情。」

「不如送他离去,先安顿好。若是我能平安归来,便去找他,用余生去偿还

我的罪孽。若是不幸身死,那边劳烦青姨替我照顾他。有机会的话,偷偷将我葬

在他居所附近,让我能够陪在他身边。」

「主公!」

老妇悲泣道。

黑袍女高声道:「我先前还是过于自以为是和自私了!不能,我不能让他冒

这个险!告诉魔姬,计划临时改变,下面听我通知即可。」

「对了,让他们三个等会去外堂候着我。」

「是,主公。」

幽暗的外堂大厅里。

跪着三个黑衣人,黑袍女盘坐在席子上,正背对着他们。

这三人却正是当时引诱寐生去伏尸岭的三个人,也是在那天晚上想要劫持寐

生的人。

「万事俱备,你们可以行动了。」

黑袍女命令。

「安京最近有何动静?」

「主公,黑巫教第七主教已经和张进做了密切洽谈,似乎有新的布局。而墨

道昨日也进了安京,据传,雪明宫的惊雪仙子也出山了,具体是不是来安京倒是

不清楚。」

「嗯,还有呢?」

「对了,主公。还有一件奇怪的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黑衣老大问。

「说来听听。」

「前几日我们在潜龙山里遇见一个光屁股的女人......」

「胡言乱语!」

黑袍女一听便冷冷地道:「你们当这里是花街柳巷吗?你以为我要听你给我

说什么风流故事吗?」

三人吓得立时趴伏在地,颤抖不已。

黑衣老大赶紧解释道:「主公,听我们解释呀,那个女人非常奇怪!」

黑袍女漠然地道:「说不出所以然来,你们自取重罚!」

黑衣老大忙道:「当时我们正在密林行走,忽然便看见前方的一颗苍天大树

上坐着一个光屁股的女人。当时她身体周围还有蝴蝶飞舞。但好像正处于散功状

态,没有发现我们的接近。」

「接着,我们偷看了一会后,她似乎恢复过来,立刻就发现了我们,然后就

飞走了。来无影,去无踪。从那一瞬间爆发的能量看,那个女人修为高深莫测,

当世罕有人敌。」

「哦?」

黑袍女咦了一生,好奇地问:「你说她武功高深,但她却没有杀你们灭口?」

「这正是属下觉得最奇怪的地方了,可是怎么也想不通,便忍不住报告主公

了。」

黑衣老大道。

「那你看清她的脸了吗?」

「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好像很漂亮。不过小的现在又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了。」

黑袍女思考了许久,又问:「那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黑衣老大道:「香,我们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奇特香味。」

「香味,难道......」

黑袍女自语道。

她叹道:「那人修为这般高深,看来这里不宜久待,我们得换一换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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