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血河(三)
面对欧克老大势不可挡的冲锋,那身影却巍然不动,只有长长的黑发在周围狂乱地飞舞。
在一道道闪电的间隙中,考雷什看到那是个女人,她飘逸的丝质长袍如同某种深海怪兽的触手一样抽动挥舞着。
即使在战斗的轰鸣中,他依旧能听到她歌唱的声音。
那音乐的魔力将她举起,一首由纯粹的力量组成的歌曲让她漂浮在塔顶上,数百道音波令人难以置信地相互交叠,撕心裂肺的音调相互碰撞着从她的喉咙中钻出来。
石块从金字塔顶飞起来,旋转着向拱顶的天花板飘去,她的歌声已经将现实撕裂。
“该死!这母虾米怎么……”
就在乌尔眼前,一个不和谐的音节在震耳欲聋的升调中脱出,顿时剧烈的爆炸将金字塔上的一块巨石炸飞,庞大的石块在光芒的洪流中翻滚。
金字塔颤抖着,巨石砸落在欧克的阵线中,将一些战士压在下面,将更多击倒。
随后,穹顶的一部分也在一阵山崩般的震动中崩溃,石块和碎石滚落着往下砸。
乌尔努力维持平衡,一个身着盔甲的战帮小子却沿着石坡向下滑落,即将径直坠入那堆碎石中。
他攀爬着穿过不断崩塌的金字塔,向边缘奋力一跃,抓住了那战士的盔甲,将他拽回安全一些的地方。
“待着别乱窜。”
刚吼完,乌尔就发现这个小子的一条腿在大腿中部被截断了,部分胸部和上臂也被压碎,凝结的血液如同尚未冷却的玻璃一样聚集在他的伤口附近,尖锐的碎石刺在他的身躯上。
“头!”
那个小子低吼道,他的愤怒盖过了痛苦。
“去干掉那玩意!”
“俺会回来的。”
“不要管别的,杀了它!”
乌尔抬起头,看到那个女人向朝她冲去的尼戈主动靠近。
她的表情安详,双眼紧闭,双臂张开如同在欢迎他,在身边交织着致命的歌声。
更多的石块在周围升起。
“啊!虾米……玩意!”
忽然间,即将一斧头把对方从头劈到脚的尼戈,被汹涌而至的音律扯上空中。
他的盔甲抽搐着,仿佛在被无形的手指拉扯,附着在夹克衫上的铁板闪着火花剥落,被无形的力量所撕碎。
但尼戈还在挣扎,试图把斧头摁在对方的脑袋上。
下一秒,他的头盔带着头颅一起被扯飞,洒下一道闪亮的鲜血和碎骨。
就在尼戈死去的时候,考雷什突然意识到那歌声中的野蛮美感,仿佛那歌曲专门为他所吟唱。
美感和死亡交织在那不和谐的音律中,述说着那种只需要他献出自己的生命,交由那湮灭之音,便可获得的美妙平和。
战争将会结束,暴力更会是不存在的记忆……
不要听……
“虾米!不要听!”
乌尔怒吼着,他的手枪在手中震动着向那女人射出子弹,枪声被音乐的鸣响完全覆盖。
弹头撞击在对方身周一层闪耀的力场上,提前产生的爆破迸发出白色的亮光。
更多的小子,既有普通小子,也有特战小子,开始飘到空中,被音波撕成碎片,乌尔知道他们在不可避免地遭受挫败之前没有多少时间了。
剩余的人类士兵则正在重整,从欧克的后方冲上金字塔。
乌尔回头看到海格身处重重敌军之中,对方士兵试着将他包围,而他则正用战锤肢解着一个个敌人。
显然,海格对付那些士兵绰绰有余,乌尔回过头强迫自己继续前进,在那放肆的歌声的毁灭之中蹒跚前行。
他的刀在歌者的光环中犹如灯塔般耀眼。
“和你那些伪神一起死吧!”
乌尔怒吼一声,冲上了金字塔的最后几节台阶。
歌者用一层白亮的薄膜围绕着自己,考雷什一头冲了进去,那刺眼的光芒顿时变得不透明,像一个明亮的蛋壳般。
“唔……”
震耳欲聋的尖鸣在乌尔的脑海中塞满了致命的不洁之音,在他穿过光芒屏障的时候那音调又一次提高。
顿时他便跪伏在地上,战刀丢在一旁,而歌者正漂浮在他身前,俯瞰着比她高大两倍的欧克。
她的双手伸展开,用一道道声波冲击着乌尔,那强大的力量足以使空气都显得扭曲。
嘎吱……
乌尔的盔甲首先开始变形,他的头盔在大量飞溅的鲜血中脱落,但他依旧活着,依旧在战斗。
忽然,又一个身影冲了上去,高喊道:
“搞毛在上!”
考雷什硬生生闯过音障,在吉利服快速剥落的情况下,高举弯刀挥向歌者。
女人看到了他,手腕不经意地一抬,用一阵音波将他击倒在地。
他的头盔在这冲击下裂开,一瞬间他所能看到的只有歌者的歌声中那令人敬畏的美。
这是一个如此妖娆而美丽的女人,纷飞的轻纱下是异常美妙的躯体。
“虾米?”
在乌尔的视线刚刚恢复的时候,他正好看到考雷什猛冲上来,他的冲锋让歌声短暂地转向,为乌尔赢得了一个瞬间。
一个危险的欧克,所需要的就仅仅是一个瞬间。
乌尔的眼睛带着炽热的怒火,他对这个敌人的憎恨和仇视显而易见,他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怒吼。
“waaaaaaaaaaaaaagh!!!!”
考雷什翻身躺在地上,扔掉了他的刀,双手捂住耳朵来抵御那可怕的噪音。
歌者的歌声将死亡掩盖在层层叠叠的虚假美感之下,而乌尔所释放的音波攻击则不带有丝毫的优雅,仅仅是令人万分痛苦,震耳欲聋的音量。
当乌尔的怒吼穿透歌者的屏障扩散到整个金字塔时,所有的欧克也都跟着怒吼起来,这形成了一股可怕的浪潮。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
那强大的噪音冲击着歌者,让她的优雅顿时全无踪影。
她张开嘴想要重新吟唱那死亡之歌,但乌尔的吼叫将她的音律变成了一阵可怕的挽歌。
随着悲哀和痛苦的音调交织成一段沉重的哀乐,歌者跪倒在地。
乌尔俯身捡起考雷什扔在地上的弯刀,停止了他的吼叫。
那个女人痛苦地扭动着,她失去了对自己歌声的掌控,明亮的光圈从她身上发散出来。
乌尔穿过那些光芒和噪音,弯刀落下,一击将歌者的头颅斩下。
终于,歌声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