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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了这么大一口锅让他
来背。
「不错,车霆身为边臣,却连通朵颜,私下贸易,其心可诛,奈何下官赋
闲在家,不便出面,唯有请都堂大人秉公上奏,请朝廷定夺。」丁寿义正辞严
,字字铿锵。
这点破事算什么罪过,九边文武有几个没做买卖的,刘宇心中暗道,莫说
这朵颜是大明内藩,他刘至大当年巡抚大同的时候与之交易的还是未内附的蒙
古小部呢,被朝廷查到了也不过是圣心不悦,弘治皇帝申饬一番也就完了,那
个被文臣们吹出花来的三杨内阁,大学士杨荣直接把军马都拿去换钱了,朱瞻
基也没把他怎么样,要不是这几位倒霉催的赶上王振,一个个绝对活得有滋有
味善始善终。
「车霆此举虽有不妥,但毕竟是封疆重臣,若是妄起争端,怕是朝廷多事
,坏了刘公公大计。」刘宇抬出刘瑾,希望打消这个愣头青的拍脑袋主意。
「督公那里我自会去信说明,如今朵颜使团已经启程,此时上本,可有人
证相佐,还请都堂大人早下决断。」丁寿长揖言道,他如今身份尴尬,由他牵
头必会落人口实,本想着与刘宇都是一党,这又是宣大总督管辖之事,举手之
劳而已,没成想这老小子推三阻四,忒不爽快。
「兹事体大,且容老夫三思。」见丁寿还要开口,刘宇急忙又道:「这一
两日必会予丁大人一个答复。」
丁寿也不好催逼太过,低声下气地又陈述了一遍厉害,怏怏而去。
送走了这瘟神,刘都堂无力倒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原想着离开京城是非
之地,没想到又遇上了这个是非精,车震卿岂是好相与的,单就刘大夏那护短
的倔脾气,为了一个升官的侍郎尚且把马文升逼致仕了,若是弹劾他保举的巡
抚,那老家伙还不得和自己拼命,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爹爹何事费心?」一袭烟绿长裙的刘珊从后堂款步而出,见了自家老爹
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不由好奇。
刘宇心中烦闷,正好对着贴心小棉袄一阵诉苦。
刘珊黛眉轻蹙,嗔怒道:「既如此,父亲就把事情与那丁寿挑明,他若想
与车震卿斗法,去寻别人做那出头鸟,好端端地为难爹爹作甚。」
「那小子睚眦必报,为父得罪不起车霆背后的谢迁、刘大夏之辈,可也同
样得罪不起他身后倚仗的皇上与太后啊,」刘总督一声长叹:「当官难,难当
官啊!」
瞧着老父愁眉不展,刘大小姐也跟着愁肠百转,轻抚刘宇肩背,想要开解
,却无话可说。
「大人,大同有塘报到。」一名军卒堂外禀报。
刘宇此时哪有心情看那些东西,挥挥手让他下去。
刘珊命人将塘报递上,劝解道:「爹爹还是看看吧,大同也是九边重镇,
莫要误了军情。」
刘宇无奈地接过塘报,破开火漆,抽出来信一看,先是一惊,随即狂喜,
大笑着在原地转了三圈。
刘珊看得莫名其妙,忙问道:「爹爹,塘报到底是何要事?」
刘宇仰天大笑三声:「车震卿,丁寿,宣府留给你们两个折腾吧,老夫不
陪你们玩了……」
百八十二章再寻盟友
清晨,丁寿与众女用过早饭,恰逢这几天就没合过眼的江彬来访,丁寿便
将他延入客厅吃茶闲聊,辰时刚过,就见钱宁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什么?!刘宇连夜去了大同?」在家苦等一夜回信的丁寿一下子从椅子
上跳了起来。
「是,据总督衙门留守的人讲:大同巡抚欧信选兵练将,积劳成疾,已不
能理事,刘都堂忧心边事,夤夜赶赴大同。」
钱宁小心禀报,瞧自家大人那副暴走的样子,他又小心地往门口位置移了
一步。
「老滑头,王八蛋,想刀削豆腐两面光,做梦,老子回头再跟你算这笔账
。」
二爷大骂一通,砸碎了一地的花瓶茶碗,才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扭头一
看坐在下首的江彬,「三哥!」
「啊?小郎,你什么吩咐?」被那饱含杀气的凌厉眼神一扫,江彬不由心
中一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你和总兵张俊关系如何?」丁寿语气冰冷。
「张总戎?还……还行吧,对我还算赏识。」江彬答着话,用手擦了擦额
头冷汗,平素还不觉得,怎地这小郎如今发起火来这般吓人。
「那就替我引荐一番,我就不信了,拎着猪头还找不到庙门。」丁寿起身
就要往外走。
「大人可是要让张俊出面上疏?」钱宁上前一步拦住二人道。
「怎么?不妥么?」丁寿斜睨钱宁。
「属下不敢置喙大人所为,只是有下情禀告。」
钱宁偷瞄了一眼丁寿脸色,见他点头便继续道:「据经历司旧档记载,这
张俊自大同任职时便私下与阁部重臣交往甚密,去岁鞑虏犯边,虞台岭惨败,
折两员游击,损兵数千,御史郭东山进言:俊扶病驰援,劝惩不宜偏废。朝廷
才不予降罪。」
丁寿狐疑道:「这郭东山的来路……」
钱宁点头:「大人明鉴,郭东山乃弘治丙辰科进士,当年主持会试的便是
时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谢迁与侍读学士王鏊。」
「这下算褶子了,这大明朝还有这帮子同门同窗们绕不开的地方么。」二
爷无力地瘫倒在花梨官帽椅上,吐槽道:「难道这帮子人就没个仇人可以让爷
用用?」
钱宁颇为得意的一笑:「有,而且恰巧就在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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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佥事大驾光临,咱家这镇守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宣府镇守太监苗逵扯着公鸭嗓子,亲亲热热地挽住丁寿,一同在堂前落座
。
丁寿暗中打量这位御马监掌印太监,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却满面红光,要
不是一根胡子没有,倒真像一个纯爷们。
「公公这话折煞小子了,您老内廷枢相,位高权重,小子俗事缠身,未能
及早拜会,恕罪恕罪。」
不是丁二爷想不起这位苗公公,关键这位御马太监不是刘瑾党羽,御马监
不但掌管着四卫营和勇士营这些禁军勇卒,还握有草场、马场及皇庄,有兵有
钱,朱元璋虽立了内官不得干政的铁牌,但晚年时扩充内廷,二十四衙门也同
外廷六部一般互相制衡,司礼监批红,内官监管人,御马监掌兵,如今王岳和
刘瑾争权,这位苗逵便是独立与司礼监和内官监的第三股势力。
不过这位苗公公对宫内的争权夺势不感兴趣,他心中偶像是那位开创西厂
的御马监前辈,更想在边事上建功,所以一旦九边有警,便自告奋勇,去岁鞑
靼犯边,苗逵只是援军监军,谁知来了就干脆不走了,刘瑾也乐得这位不被王
岳拉拢,所以把刘宇安排在宣府和稀泥。
苗逵像是意外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咱家能得丁佥事如
此看重,可既如此,大人您这几日又是总督府又是巡抚衙门的登门拜访,咱家
还以为镇守府这小庙等不来堂堂锦衣佥事您这尊大神呢。」
「苗公公,您……」丁寿心中一惊,自以为行事无人知晓,没想到一举一
动皆在他人关注之下。
看着丁寿惊愕表情,苗逵噗呲一乐:「大人别多想,御马监虽说不是汪公
公提督西厂的时候了,可这耳目么——还不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