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
他早已偷偷笑了,李向多之举正好入他毂中。上级早在去年就传达推进铺设黑色路面的文件精神,而他也把请示报告递交上去,这便是身在其位的好处。虽然钱款没有拨付下来,但黄崑先提供砂石、水泥,又找了崔凯施工,于是热闹起来。李向多吃了哑巴亏,到了正式选举时,杨立宝蝉联了村长之位,他为表兴奋之情宴请所有支持者,在镇上婚礼城设下宴席,核心人员更是车接车送,宴席上自信宣称要做前安永远的村长。
鲁义投的是杨立宝,但没有去赴宴。他的内心变复杂了,不似上次选举后只是为李利民惋惜。选择杨立宝他可以找到许多的理由,而且平心而论对比李向多他的天平也会倾斜过去。但总有那么的不痛快,有感叹村庄的分裂,有感叹拉票选举的弊端——
忽然觉察李向多走进院子来,然后看他神情依旧轻松,一点不像刚刚在战场败下来的将军,还是那样轻佻语调问道:“嫂子和孩子没在家呀?”
鲁义请他坐下,然后倒上茶水,问一句:“吃了吗?”
“吃啥呀,人家大肆庆祝呢,哪有心情啊!刚把朋友都打发走,就到大哥这看看,还真的在家呢!”
鲁义听出这话里有话。
“咱村上修路他杨立保一点没想着大哥你,我不信你一点没意见!”
这就是鲁义心底潜藏不痛快的根源吧,他原不承认,却被李向多一下捅破。而他早做了解释:“崔凯的妻舅公现在是镇上一把手,谁还能和他挣!”
李向多却继续说道:“大哥。就算我信你。但你和杨立保早结下梁子,结果前他怎么也得遮遮掩掩,现在他又当选了,以他那德性还不给你眼罩戴!”
这又是鲁义心底的疑虑,他怀疑自己怎么就胆小了呢?都担心什么,要跟自己叫板,干就完了。为何总要避他风头呢?就因为他是村长?
他不责怪李向多的提醒。
“大哥,你没注意吗,他修路从这西边铺了一条进去,主要铺着中间,连最不起眼的胡同都铺上了,你猜他还会往东头铺不?然后就能看到他人品了,我们可得忍他三年啊!”
鲁义看到了,想到了,但不会像李向多这样直白说出来。他在村子里原不想争什么,与村上也不想有什么利益瓜葛,但是现在看自己已不是单独的存在,简单的无视或许难过此关。
“他拿我可没办法,但是你再惯着他可要一步步骑你头上去。”
李向多递给鲁义一根烟,鲁义接下了,点燃又按灭,说:“向多,好好挣你的钱,机会该抓住就得抓住,别想村长的事了。”
这是对李向多的箴言。这次没投给他主要也是对他态度的不认可。
李向多听出送客的意思,也就站起身。鲁义送出大门,一直看他开车走远。他认可他的思维敏锐也认可他的勇气可佳,但离理想要求还是太远了。
李向多把车子停在兰英麻将馆前,然后看门开着,下车走进去。跟他希望的一样,只有齐兰英一人在家,便大模大样进到里屋炕檐上坐,问:“吃饭去没?”
齐兰英一直观察他,从进来到里屋,想发现点什么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当然去吃了,白吃谁不吃!”
“你心可真大!”李向多拿手指隔空点道。
“我心大什么呀?”
“杨立保坐稳坐位还能放过你?”
“放过我什么呀?”齐兰英还真为他的严肃神情迷惑了。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扫他面子,他不报复你?当然你会用你的美色诱惑他——对了,我清泉大弟呢?”李向多又坐不住了,站起来发挥想象力。
“谁是你大弟呀,你俩谁大呀?”齐兰英却为他的思维跳跃而吸引。
“对了,我是他大弟。但我怎么就觉得他长不大呢,他能保护你吗?”
“你可操多余心了,好像你能保护我!”
“我能啊,而且我一定保护你。知道我争这个村长是为什么吗?就是为了你!”
齐兰英更迷糊了,不过以早前对他的了解,是挺有趣的一个人。
“你叫我姐也好,叫我嫂子也好,我都劝你一句: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一个村长吗,还不如你在外面挣钱多呢!”
“你错了,英子,我没输。但是你也说对了,我正好再多多挣三年钱,然后看我卷土重来。你看着我,然后别忘了你的诺言。”
齐兰英只道他是受了刺激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无聊回问一句:“我有什么诺言呀?”
“做村长的情人吗!等着我。他杨立保不能算,他敢对你怎么样,我整死他!”
齐兰英害怕了,急忙向大厅里望,幸好没有人。回头再看李向多,不像喝过酒怎么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