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
鲁义在村里的声誉已无人出其右,但大多数村民对他的看法也是矛盾的。首先认为他是个能人也够上精明,但还是没有当官人的范儿也就是那种城府吧,而且好像他也不想争那村长之位,或是不屑于吧?这“村长”已被杨立宝、李向多坏掉了,他真不想当了。但很多人还是会问,而他的指向确实还是很有分量的。所以刘成早也找他帮刘君助选,鲁义一笑了之——他可以非常轻松的心态对刘成一笑了。然后问他干什么呢?刘成脸色飞快转变,最终笑一下,再回答道:“现在对对缝,倒腾点矿渣卖,干着还行。”鲁义跟他虽没有许多话还是尊敬着请他到婚礼城一块喝顿酒。在独自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杨忠去接老伴,还下了电动车跟鲁义聊两句,再看四下无人,问道:“这次选举你看好谁?”鲁义笑了,现在他和人交谈时都会表达出明确的倾向性,就是提两句刘振,别人自然也能品察出来。杨忠也就不再绕弯子了说道:“咱前安村真要再出个小年轻村长,他也找我谈过,说的倒是一套一套的,别又眼高手低,我是叫前一个吓着了。可另外两个也真不争气,自己还斗呢。杨立宝没干出过成绩,另一个更是玩心。合二为一或许还能保点人情票,这一拆开初选虽不是直接定局,可是一方输太多再翻身就难了。杨立宝还喊着严查贿选,我看正常选他更没有胜算。”
鲁义一方面认可书记分析到位,另一方面还接受选举无常,谁也不能保赢。他能保证洁身自好就行了,所以他也只是帮刘振到此为止。
二人正说着话,不提防身边一辆白色轿车停下来,然后看沈璐老师走下来,先招呼公爹也娇声喊了鲁义“大哥”。鲁义不由自主又看去两眼,属实美的不可方物,在农村绝对算出类拔萃。
而她以为还可以在农村住,这就是她从小生长的环境吗,可是住惯了城市真就不习惯这农村了。说厌恶还不是,是她自己变娇贵了。新装修的房间宽敞明亮,也分割了洗澡间,应用太阳能热水器,这些都是从前自己家没有的。但还是一个大房间,一块住着婆婆、自己还有孩子,就有些不自然了。再有就是上厕所——楼房多惬意呀,简直就是一种享受,这里还要到外面去,开起门灯,这段路倒不是黑暗,但被更多的黑暗笼罩着。这才是真正的农村,安静、低矮、黑黢黢。厕所里也装了灯,但总像有什么搅动心里发慌,她只有欺骗自己不怕,又有什么怕的呢。这不是从前熟悉的黑夜吗,有月色,有夜风,光影婆娑的黑夜吗。有时真要妈妈陪一陪,但现在自己也是妈妈了,更要有勇气了。她也曾在灯光映照的狭窄区域停留,试图思索这田园的诗意,但却只想到空虚。留在这里她将与城市文明拉得更远了。因为在乡镇工作,她已经感觉到思路的落后,再被完全困在农村,她将被潮起云涌的时代抛弃。她还没到保守田园的时候,她还是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年轻人,她希望跟上所有先进的思潮,体验所有新颖的生活方式。她怕了,不是怕黑夜的黑,现在黑夜笼罩的只是她的视线,更是她的视野,她要逃离了。婆婆从屋里召唤她,是担心她出来久了,她急忙走回去,心里有了新主意。她当然还不能扔下孩子,但是可以带着孩子一起走,还可以带上自己的母亲,这样更方便交流。所以又经过一番细致的谈判,婆婆虽然心里觉得儿媳事多但没敢说出口,只说试试吧。
这会儿沈璐就是带着自己母亲来接走孩子,孩子刚满一岁就要做个旅行者,爷爷当然还要仔细看一眼,然后也只有挥手告别了。
如今可以完全扔下啦,但也是孩子跟爷爷、奶奶在一起最后的半年时间。沈璐当初决定扔给他们也是因为两位老人确实拿孩子当心灵的寄托,也是因为自己可以放纵地玩几年。韶光易逝,她有这条件为何不利用呢。
她穿上高贵的礼服,精致的高跟鞋当真不会走路了,她想像电视中模特那样走出直线,却又不好意思那样大幅度的扭动。可是她到底还要扭一扭,却又踉跄起来,怕叔丈发现就更加小心迈不开步子。终于走出了电梯,然后在打开门走进去的一刹那被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致迷幻了眼睛,终于倒下去了。幸好叔丈把她扶住,再托着她一直躺倒大厅的长沙发里,她才想到是自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