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
便把鲁叔也逗笑了,回他一句:“听你这话吧,还像个爹样!”
他却又跟鲁叔犟嘴:“你别爹不爹的,我说错了,打嘴。但得给你再倒点,然后这杯后我也不喝了。就是吓吓你,啥酒量我自己还不清楚,跟我大哥比,咱也不是个啊!”
他到底又拿了个酒杯给鲁叔倒上点以示敬意。
鲁义便问一句:“有效果吗?”
蒋清波却回答道:“啥效果不效果的,我当爹的心意到了,他不是那智商,然后比我强点就行。”
“你不挺好的吗。”鲁叔便评价道,“外头上个班,回家里接着喂狐狸,一年也不少挣啊!”
蒋清波也正经下来说:“啥不少挣啊,我外头不是靠了我大哥,这里不是靠了大伯你!我多沉多重自己能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学了。小时不知道,就知道瞎玩!”
对面坐的爷俩都笑了。鲁义再批评他说:“你知道还不尊敬你大伯,他看你的狐狸比你自己都上心吧?”
蒋清波也点头回应:“知道、知道。但是喝酒时必须整明白的,他不喝我可以替他喝,但不能说不喝就不喝。我们不混熟了吗,当初我可尊敬他像爷爷似的!下黑回来,我都一直拉着他手,恐怕摔了——摔坏了,我的狐狸谁帮我侍候啊!”
他说话还是颠三倒四,但另两人都了解他也就理解了,尤其鲁叔再敲打他道:“猫教老虎吧,都得留一手,我也不能把我的绝招都交给你。所以你以后还得跟我老实儿的!”
“是、是、是。”他又低头了,然后转向鲁义问,“大哥,今年你说这行情会咋样啊?是不快到杀皮子的时候了?我他妈看着狐狸是长得挺好可心里就是没底啊!要是没人收,咱留着也没用,肉又骚!”
鲁义便回道:“你看这些人家养就你怕!外头养的多的你也不是没看过,当初你想养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提醒过你,谁又敢说一点风险没有!”
蒋清波便又说道:“我这不是第一年吗,钱水似的往外掏,要是一点收不回来,我外头干那些活白干都不够!”
他是真有些担心了。
鲁义便正式安慰他:“放心吧,我交你个实底。前年托我收皮儿的关里朋友刚给我打来电话,先告诉我今年价格比去年会扬点,但绝对到不了前年水平。叫我继续帮忙,我还能不首先照顾咱自家的!”
蒋清波便乐了,再给鲁义敬酒,然后说:“大哥,你又去收狐狸,我有空还跟你一块剥皮子去!”
鲁义却回道:“你还是给我一心修路吧。今年的活一直要干到上冻,我要离了队里,你不得帮着清泉点。但你爸我二舅若是有空,你跟他说一声,我看他原来会杀羊,起码敢动刀子,剥皮还不容易!”
蒋清波就点头,回复道:“我爹干这个比我强,我杀羊就是跟他学的。”
然后他又对着鲁叔问:“大伯,你看我今年能打多少张皮子,然后留多少?你都得帮我做主,然后我给你打酒、买肉。别的我保证不了,您以后一年的酒我包了。然后等我挣着了保证忘不了你!”
鲁叔却回道:“去你的吧,你大哥在这呢,他能让你破费了!大伯也不在你给我买什么,就是少气我点就行了!”
蒋清波便又急了说:“我哪气你了,你非说我气你。喝酒咱就说喝酒的,要不我再自罚一杯?”
鲁义必须说话了:
“今天都到量了,你想喝我都不让了。赶快吃几个热乎饺子,下午帮楚灵喂一遍吧,让人家也歇歇。”
蒋清波还是听鲁义的话,不再倒酒,吃过饺子又帮着把饭桌收拾下去,然后就回去了。鲁义正要和鲁叔一块熬食,却见杨忠进了院,只好放下手里的活,陪他一块进屋。
杨忠继续前面的话说:“老鲁跟你处的比我更像一家人了!”
鲁义只能点头。心里再谢他把鲁叔让给自己。
杨忠今日到这主要是来探讨狐、貉行情。鲁义也不瞒他,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也说给他,他便默默在心里算账。然后说:“照你说这个价,这一年也算没白忙活。”
鲁义就转移到另一话题:“杨叔,怎么好久没看你和我婶到村里去了?”
杨忠便一笑说:“天气凉了,沈璐就不愿来会折腾孩子了,让我们亲家母帮她在城里带孩子,等过年开春暖和了再送过来给我们带。我和你婶就这一个念想,真是舍不得,我就让你婶进城去看。但到底不如在这里,认可累得不睡觉她看着孙子也乐。”
鲁义也笑了,心想:人一辈图个什么呢?自己享受,好像也没意思,还是不会怎的,不如干活好受呢,就是看着孩子高兴。
沈璐那时的心里也是如此,每天上班忙碌一天,开车回来都是先和儿子玩闹一会。她应该算懂教育孩子的,既然爸爸不能多和孩子在一起,她这个母亲就要给他更多的爱,也就是陪伴。父母的陪伴与爷奶、姥姥的陪伴是不同的。在儿子看自己的眼神里就分明有所谓的朝气,就像等待一种爆发似的。然后发挥出来,就是一种成长。每天看似一成不变实质正在潜移默化的成长。看图片、摆玩具、听音乐……小孩已懂得操作,已懂得鉴赏与甄别……反过来也是让母亲得到欣慰。这就是那段平凡岁月的主题。
一个周末,潘阳给她打来电话,让她陪着呆会儿。她以为很了解她的孤独就想法逃离开自己的儿子,去接受另一个安抚的重任。
可是当她到餐馆看到潘阳却全不是忧愁模样,反而是一种骄傲,沈璐才疑惑自己的思维是不是落伍了呢?
再看餐馆里每一个人竟都是陌生的,自己住进的城市竟也是陌生的。不禁想自己每天往返百余里地工作是为了什么?只图干净、暖和,这些农村里最普遍的认识?
潘阳看出她的呆滞,便问她:“想什么呢?”
她摇摇头,把问题移开,然后笑了笑说:“你不明白的。你过得怎么样自立自强的奋斗者?”
“还能怎么样?累得像头驴呗!”潘阳先揶揄自己道,“今天想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想吃什么?尽管点!”
“那我就要狠狠敲诈你了,来份海鲜面吧!”沈璐快活回道。好像回到单纯的大学时代。
“干嘛呀,瞧不起谁呀!”潘阳却没理解到她的怀旧,而是强烈要求道,“看菜谱,咱就吃以前没吃过的!”
沈璐愣了,不由问:“怎么了?是捡了元宝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潘阳却说:“是终于想明白了,从今天起就要吃从前不敢吃的,玩从前不敢玩的。活着就应该有更高的要求,然后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层次!”
沈璐想了想,明白过来,于是问:“是挣着钱了?成富婆了,厉害呀,我的姐!”
潘阳却又说:“富婆到不是,泼妇也不是。但辛辛苦苦这几年钱是攒了点,只要是我得到加盟平台的邀约了,我以后不用再孤军作战了!”
当然是要庆祝一下,于是她们点了心仪的菜肴,又要了一瓶挺贵的红酒。
然后沈璐才注意潘阳的衣着,脱下来挂一边的是一件纯白貂皮短袄,而穿着的是一件羊绒衫和牛仔裤、旅游鞋,分明都是高端品牌。反观自己还靠羽绒服御寒——结婚时丈夫也给买了貂,但因为带孩子便一直挂起来,竟然都想不起重新穿起。今日方觉out了。生活本向前行驶,自己却停滞了。
潘阳的飞跃刺激到她,让她重新审视生活。生活不只是带孩子,平凡的工作,还有外面广阔的世界。所以她又主动和潘阳到街上走走。
华灯初上,两边店铺争相亮起迷人的霓虹,天气虽然寒冷,但没有停止路上如织的车辆,也没有停止少男少女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