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云雨风雷 第十二章 宫变 (三) 大理
蓝天、红土、绿树、繁花、奇山、怪石之间,不紧不慢地行进着一支队伍,前后两排盔甲齐整的铁骑中间,是一辆八匹白色骏马拉着的华丽车辇,骑在宝马良驹上走在马车前边的几个锦衣人就是太子、段正淳、月儿和我。:
月儿在出城之后,就一直与我们并辔骑行,这使几个男人在瑰丽多变的风光中谈锋甚健、妙语连珠、指点江山、意气风发,恍不觉行军的枯燥。
阿通木不仅要牵带着公主的马,还要不时接过黑白二兽捉回的野味。公主在车里歇够了就上马跑过来问这问那,累一点又要回车里躺着与苗女姐妹嘻嘻哈哈。难为阿通木只能孤苦伶仃地跟在车后伺候。洗过温泉后,没发现他与兰姐神情有异常。晚宴时,阿通木还说应连夜赶回去通报蛮王。这忠勇的老兄肯定是急于此事而坚持养jīng蓄锐饭后,他才出王府大门就遇到苦藤大师。我们冒险护送走了六、七日无消息,那巨人岳父急得茶饭不思,不得不把另一手臂也派来探消息。最后决定,苦藤回报平安,阿通木一直送我们出云南。
走在前边的我也有点不爽,不仅因骑的马比人家矮,最后那队宫女送来的是太子所赠的锦袍、宫装。月儿和公主穿上绚丽的宽袖宫装,纤腰愈细、xiōng峰更隆,长长的彩带圈垂飘曳,活脱脱一双仙子临凡。而送我的这件锦袍,虽说穿上也一副浊世贵公子模样,可怎麽就觉得有点别扭呢或许是太接近那个恶毒的绿衣女的颜色
这一路又总夸夸其谈,显摆其学识文采较少说话的我终于忍不住敲道:“太子文武过人,又坐拥如此锦绣山河,为何至今未结佳偶,容那班居心女子觊觎身侧呢”他都没听出我话中有讥,认认真真地喟然长叹一声:“唉家严一直要求我对各门学识、国事析判乃至行兵布阵严格习掌。做这太子两年里更无闲暇,既无正淳弟那般潇洒时光,又无钟少侠的奇缘仙运,只怕要寂寥终生喽”“殿下好说笑了,自古帝王无不佳丽如云、后妃成群,岂是我等小民能及万一”月儿协调着气氛。
太子苦笑:“呵即使当年伟大帝王不也有六宫粉黛如粪土之时吗”他的意思不是见了我的月儿就如唐玄宗看过儿媳杨玉环吧
哼就算你是盛唐大帝,我也不是李瑁那个窝囊儿子月儿爱我不惜生命,又岂是水性杨花的杨玉环可比硬评她为史上四大美人不过一洗个澡都娇无力的肥婆,容貌不好评说,身材、武功、心智又怎及月儿万一她可以随人抢夺,我的月儿--谁想也是白想
高家世袭鄯阐,擅权经营久已,鄯阐城与大理之间,多有行宫驿站集镇。第二天起,马车里就空了,公主和苗女姐妹都恢复如常,一同骑行,又热闹了不少。
太子见那黑白双宝跟着行军还能捕回各色野味,也甚觉有趣。都着斥候快马先行送去前方驿站烹备。又对我叹道“唉钟少侠携双美、驱灵兽游戏江湖何等快活真真羡煞吾矣”“贵身帝胄,为黎民社稷cào劳,功业千秋、名垂青史、尊荣无上。哪象这江湖凶险、九死一生,刚已体味过一回,前路只更艰难。不可同日而语,殿下玩笑过矣。”我这一路确实无时不在忧于即将面临的大敌,哪里轻松快活过片刻便晚间宿营,月儿藉口兰姐一人寂寞,丢下我去陪人家了,弄得我与公主上床后也心不定,骑马兼程的劳顿让公主也无力痴缠情爱,撒撒娇、贴贴脸就抱着我胳膊睡着了。
山势越来越雄伟,第五天于一高岗上,只见远山雄奇,山顶冰雪如悬于天地间的钻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山脚下,烟波浩淼,海市蜃楼一般远远隐现尖塔宏城。太子扬鞭一指;“公主请看,前面就是苍山、洱海、大理城”入城后,我们被太子领进东宫,他随即进宫面圣,半晌还没回来。
我心惴惴,一路很注意周围的人、事,街上的百姓对太子的马队经过时,都躬身伏首,不敢抬眼,从敞开的窗子有望出来的目光,在看到月儿和公主时都有些惊呆,任我怎生戒备,也没觉出有武功高手的窥视。
月儿神情轻松地与段兄探讨、品位着为我们奉上来的普饵茶,我听着也长了见识。
原只以为茶是越早采制、越新的越好,只有这云南的普饵茶竟是越陈越妙,这东宫奉上的已属百年之上品了。我喝不出茶的好坏,只把段兄和月儿两人品茶时的高贵、优雅举止学染了一些,也有些自得。
“这什麽东宫啊没有善阐王府好看、好玩”芙儿拉着凤小妹东瞧西逛、嘁嘁嚓嚓,没一刻老实时候。我不禁摆出夫纲面色斥道:“你有点公主的样子行吗学你姐姐安静一会好不好”“哧不就茶道嘛,我六岁时,苦藤大师就教我啦应该是这样的”说着跪坐在旁边摆有暖炉茶具的几案后,有板有眼地比画起来,不知是不是容貌、身材与纤纤玉指太出众的原因,比刚才宫女的动作优美中更见高雅“贱妾请官人喝茶”沏好了茶,她还故意长腿轻蹑,纤腰款摆,到我身前跪躬了一个举案齐眉,娇声nǎi气地奉茶,却将长长的睫毛蝶翅一般地呼扇,乌溜溜的黑眼睛晃闪着顽皮、调谑的星光,将一直呆看她做作的苗女姐妹和月儿都逗笑了。就我比较郁闷,好不容易装一回夫威,又被这小丫头出我的糗--我的脸色会不会和我穿的衣服一样绿
月儿端过茶,深吸了口气赞道:“好香可惜除了官人,咱都没资格品尝呢”“都有,都有”公主有活儿干,玩起风雅来了我也很有面子地接过仿佛染了美人芬芳的香茗。闲谈中,段兄常若有所思,问过才知他那倒楣退位的哥哥未生太子,这东宫此前正是他的镇南王府太子回来时神情yīn郁,我冷眼看着他,心道:莫不是因风姬一事受到他老爹的责怪我们可要提高警惕了
“殿下可是因解了段某的禁制而受责我劲可再服下那药封了内力,殿下不必作难。”被哥们夺占府第,还这样为他着想我服了
“哦,父皇对善阐发生之事均未斥责。只是刚见到父皇身体欠安,做儿臣的不免惶忧。我回来是奉父皇之命,请钟少侠和玄月公主宫中一叙。”只我和月儿去为什麽不一起宣召大家要分而击之我狐疑地望向月儿。
月儿轻松微笑道:“蒙陛下见召,民女多谢圣恩劳烦殿下引见了”这大理皇宫虽巍峨深广,却没有善阐王府那般奢华鲜亮,除了宫门和正殿,一些偏殿的楣柱竟有些斑驳。三进后,一道殿门外,有人手执拂尘尖声喊道:“太子善阐王殿下、武尊门徒钟大为、夏玄月晋见”这应该是寝宫吧我抬头看了一眼门扁--“天年殿”眼睛没适应殿内的昏暗,靠墙立着几名侍卫,正中龙榻帐幔半掩,隐约斜靠有人。
太子上前垂手而立,我犹豫了一下,见月儿已翩翩伏地,也跟着跪拜:“草民参见大中国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说的很勉强,月儿的声音也不高,但依然悦耳动听。
“平身”皇帝的声音深沉而略带沙哑。
我和月儿垂立半晌也没听他再发话,偷眼望去,那皇帝确实很象泉宫玉雕之人,连斜倚的姿态都差不多,只是卷发、浓须已花白,虽仍算魁伟威严,但两泡眼袋显得人苍老衰败许多,他半眯眼睛扫过来的目光深不可测,我赶紧垂首不再偷看。
“你就是轻松擒住风姬之人”好久,那老皇上才吐出这一句。
“是民女所为”“拿下”随着老皇帝这一句yīn冷的低语,四面八方骤然涌来劲气与寒光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