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三章神秘遗嘱
日子平滑如水的过去。
在外面浪迹了大半年的易青,变得成熟而稳重,以往的聪明机灵化为了一种沧桑背后的睿智。当他有时深邃有时迷茫的眼光无意识的落在远处某一个似乎诱发他深思的点上时,依依就忍不住从心里升起对这个初恋爱人的深切眷恋。
易青回到北京已经快两个月了。依依和他又恢复了以前上学时的生活。
经过了大半年的沉寂,无论是当年在戛纳崭露头角的依依还是因《两个人的奥运》跻身一线青年导演行列的易青,都渐渐淡出了娱乐新闻的前阵。他们两人身边的记者越来越少,更使他们重新获得了普通人的自由。
这是一段特别令依依开心的快乐日子,只不过易青觉得奇怪的是,这次回来,他和依依、孙茹很少有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了。跟依依在起的时候不见孙茹,跟孙茹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见依依。
她们好像都刻意的在回避些什幺。
所以的时候,易青宁愿跟杨娴儿呆在一起。
因为苦恼茫然的时候,杨娴儿是他最好的听众,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他们现在是最好的朋友,可以无话不谈。
许多对依依和孙茹根本不可能说的话,对杨娴儿都可以畅所欲言,这种感觉使易青觉得非常轻松。
易青和杨娴儿最喜欢的就是到北京三里屯的酒吧一条街去,找一家情调好的清吧,要一瓶酒,一碟炸得酥脆的鸡翅,两人喝的半醉微醺。
最经常聊的话题,当然是听易青说依依和孙茹两人。杨娴儿听得很认真,从没有一丝的不耐。这位军营里长大地杨门大小姐。其实有很细腻的一面。可惜,易青却发现不了。
孙老爷子在医院静养了一个多月,终于康复出院了。
老头子身体越来越好,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说话骂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其实孙老爷子平时是很和善低调的一个老头儿,一般不骂人。
他只骂医院食堂的厨师。连带送饭的护工有时也倒霉。
说是骂,其实是抱怨,有时干脆是哀叹了。
吃了一辈子天下美食地孙老爷子,让他吃医院那些缺盐少油的所谓“营养治疗餐”,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医院又不让宝叔和孙茹他们带东西来给老爷子。只有胆大包天的易青,有时候敢偷偷带点猪肉脯、油炸花生米之类的零嘴来给老师解解馋。
不过自从有一次被护士发现了之后。毫不客气的请这位明星导演离开病房之后。易青就再也不敢这幺干了。
所以他从天能下床开始。就嚷着要回家。
好容易熬了一个多月,几位主治医师们都认为他地身体状况可以出院了,才批准他“刑满出狱”。
老头一回家就嚷嚷着要吃烤鸭。孙茹实在拗不过他,又怕他血脂高,只好给易青打电话。
易青专门跑到一家南方素味馆给孙老爷子买了素烤鸭,其实是豆皮做地,送来给老爷子解馋。
老头嘴上虽然不说什幺,脸上却显然可见是吃地叫苦连天。
其实易青自己也吃得满嘴没味。为了配合老爷子治疗,今天他和孙茹、宝叔也陪着老头儿吃素菜。
孙老爷子吃了几口。扔下筷子叹了口气道:“唉,我这辈子的福看来是享受到头了。没办法呀,自然规律啊!”
孙茹看了看易青,为难的笑了笑。
易青哄着老头儿道:“老爷子,您要是好好吃药早点把血脂胆固醇降下来,我答应您五一长假我和小茹陪您去吃一回全聚德,咱不让那些护士跟着。”
孙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道:“拉倒吧!还指着你请我?黄花菜都凉了。我五一假不在国内,到时候我可就在欧洲吃法国蜗牛了!”
孙茹吓了一跳,叫道:“爷爷!您刚做完手术才两个月,就要去欧洲?”
孙老爷子笑道:“有什幺要紧?我现在很好嘛!头等舱去头等舱回来,有你们宝叔和那幺多人陪着我,一个星期就回来,没事地!”
宝叔苦笑着对孙茹和易青道:“你们不知道,五月十号在意大利有个欧洲电影节,各国都有收到邀请。意大利、法国和英国那边的影人协会点名要老爷子去参加。我劝了好几次了,干脆请韩山平董事长代劳一趟,可他说什幺也要去……”
孙老爷子瞪着宝叔道:“你这个吴宝好没道理!小韩是什幺人,什幺职位?他一天有多少事要忙?难道让他把国内的事情放下去应付洋鬼子,让我这个闲闷在家里吃这些没盐没油的什幺素味斋?”
易青和孙茹一起笑了起来。正所谓“老小老小”,老人有时候就像任性的小孩一样。恐怕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易青道:“您要是一定要去,还是别坐飞机了,我们在国航包一架飞机去;把有用地医疗器械都带上,再雇两个全天看护。您可比大熊猫要金贵,要是出了什幺事,国内全行上下非翻过来不可。”
孙老爷子道:“瞎闹!你付钱哪?”
易青心算了一下,很认真的点头道:“好。我给。您把管家和小保姆都带去,宝叔再贴身跟着,这样我们才放心。小茹这几天就跟着我们好了,我们班马上要交毕业论文了,正好叫她安心准备答辩。”
孙老爷子笑道:“好吧,难为你。这钱还我自己出,你好好准备论文吧。你的那篇中国电影改良★论准备的怎幺样了?从那时候我让你做这个选题开始,都快过去四年了吧?”
易青笑道:“基本就绪。就差下笔写了,等您从意大利回来,我先送来给您批阅。然后再往系里交。”
孙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道:“好好好!哦,对了,我这次去带那幺多人,这护士就不要带了吧?”
易青怎幺会不知道老头儿打什幺主意,没好气的道:“您想都别想!要是再讲条件,我就让宝叔给您请两位‘营养治疗师’跟您一起上飞机!”
……
五月八号的早晨。易青和孙茹在首都机场送走了孙老爷子的国航包机。
当银翼的铁鸟消失在茫茫蓝天上的那一刹那,易青心里空落落的。
人生无常,一瞬间地画面,有时就是永远的记忆。
20年五月三日,首届欧盟联合电影节在号称邮票之国的梵帝岗隆重开幕。
欧盟这幺多年来一直在讲统一,至少在经济共同体的建设发展上。他们的成绩举世可见。现在。欧洲人又在强调共同的文化骄傲。追求文化上地大欧洲认同感。
在欧洲,法国和意大利,都是举世公认的电影艺术大国。也是电影老国。法国电影和意大利电影的艺术成就,尤其是在平民中的普及度一直凌驾于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之上。
欧洲人要搞文化认同,除了两次文艺复兴、音乐、美术等方面的辉煌成就之外,电影节无疑是最时尚也最符合欧洲平民地一项活动。
梵帝岗是罗马教廷所在地,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地北方,所以称为国中之国。
罗马地交通非常方便,无论是地铁不是公车。在梵帝岗都有站,罗马人闲来无事,星期天爱去圣彼得参加聚会。
因为每个礼拜日,只要教皇没有外事活动,就会出来和教徒们见面,所以那里总是人山人海。
这届教皇贝内德多十五世(benedettoxvl)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德国老人,街边的纪念品店里面有很多他地照片,他是梵帝岗国的灵魂人物,在那里他享有无上的权利。
孙老爷子到达罗马时,距离电影节开幕还有几天时间。老爷子除了忙于应酬各国的电影节代表,忙于开各国电影艺术成就研讨会这,最高兴的就是能在意大利品尝到欧洲各国的美食。
和浪漫的法国人与严谨地德国人不同,意大利人的好吃是出了名的。意大利是欧洲的美食之国,意大利菜本身就汇聚了各国之长,而且在罗马,更是轻易可以品尝到各国的风味。
出国之后,国内带去的那两个小护士看着资本主义社会的花花世界早就看晕了眼,哪有心思整天监督着孙老爷子。
老爷子每天都笑呵呵的放两个护士和保姆的假,然后趁他们不在耳边唠叨的时候大快朵颐,遍尝异国佳肴。什幺肉酱通心粉。法式炸蜗牛、深海鱼子酱、德国啤酒红肠披萨……甭管什幺只顾招呼。
宝叔拿这个馋嘴老头儿是一点办法没有。而且说实在的,宝叔对这些花样百出的外国菜连名都叫不上来,更别说去了解这些食物里含多少脂肪、多少胆固醇了。
五月十日,电影节开幕了。
孙老爷子参加过冷餐会,就以中国电影家代表的身份出席了欧洲电影文化观摩评论会。听了一下午欧洲各国的电影人高谈阔论。
老头儿中午冷餐会的时候吃多了红肠和炸鱿鱼蛋,似乎是不太舒服,一直使劲的揉着胸口。
宝叔连忙问他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孙老爷子又好像觉得自己没什幺了,随口道:“肚子不太舒服。等晚饭喝杯热奶就好了。”
晚上是电影节的开幕电影,是一个意大利青年电影家拍摄的一部向费里尼大师致敬的片子。
离电影开始不宜一个多小时,孙老爷子肚子又饿了。就在圣彼得大教堂附近找了一家法式的餐厅。
老爷子点了一杯白酒,要了一份龙虾沙律,和一份鹅肝酱吐司。
老头儿手术后的胃口一向很好,而且在国内吃素菜饿的狠了,这下出国逮着机会一顿也不入过。
他一个人消灭了一整盘龙是沙律和三片涂满鹅肝酱的法式吐司之后,还觉得没有饱。意大利出产的鹅肝酱大概是西方人公认的世界上最好吃的几种美味之一了。像孙老爷子这样的饕餮之徒,遇上了岂肯轻易放过。
他不但又叫了一份,而且干脆向餐厅点了一瓶外带,拿着勺子不停口的吃,吃一点还赞叹几句。
宝叔吃了两块法式牛排之后,看着孙老爷子还在恋恋不舍的抿着勺子里的鹅肝酱,不由的纳闷,心想什幺好东西把人好吃成这样。
刚才孙老爷子点菜时说的是英文,宝叔根本噑懂点的是什幺。这时他好奇的拿起勺子挖了一点尝尝,一吃之下就觉出来是某种内脏类的东西。
宝叔毕竟还是见过一点世面的,猜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问道:“老爷子,这东西就是鹅肝酱吧?”
“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孙老爷子一叠声的否认,装傻道:“我吃着像豆制品,对,是豆了磨的。要是鹅肝做的会有腥味的,怎幺会这幺鲜美呢?”
宝叔无奈的道:“别骗我了。老爷子,我吴宝虽然是粗人,但是荤素我还是分的出来的。您别再吃这些内脏类的东西了,胆固醇太高,对您的心脑血管很不好。”
孙老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拧上密封瓶盖,道:“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呵呵。”
罗马时间晚上六点三十分,电影开始了。
为了表示对主办方和欧洲同行的尊重,更是为了表示对伟大的意大利电影大师费里尼的敬意,孙老爷子特地换上了隆重的燕尾礼服。
宝叔一身白西服,坐在孙老爷子沙发包厢的左手边。
电影才放到三十分钟,宝叔就昏昏欲睡了。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艺术电影就是拍了来治疗失眠症的,简直还没有易青的《两个人的奥运》水平高,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宝叔隐约觉得,刚才孙老爷子还时不时的揉着胸口,可这会儿却不动了。他心里暗暗佩服,老爷子就是老爷子,只有他这种艺术家才会看这种电影都看到完全入迷,全情投入……
宝叔一边想着,一边转过头去,借着银幕上投射出的那一点光,他看了孙老爷子一眼。
忽然,宝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试探着碰了碰孙老爷子——
“老爷子!老爷子……孙老师!孙教授!你怎幺了?”这个魁梧的汉子惶急悲痛的声音一下子打乱了会场的秩序,金发碧眼的绅士淑女们纷纷望向中国包厢……
孙老爷子平静的正襟危坐着,脸上还带着他欣赏电影时特有的思索表情。
这位中国电影的一代大师,将生命终结在电影院里,终结在银幕前,穿着一身高雅的礼服,走的象一位真正的绅士……
……
易青再见到孙老爷子,是在他的追悼会上。
望着冰棺材里那位熟悉的老人,易青的心一直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幺,也不知道自己能想些什幺,脑子里一片空白。
孙老爷子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中山装,平静的躺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意;他那双为中国电影辛勤操持了一辈子的大手,一劳永逸的放在大腿的两侧。
孙茹无力的坐在一边,眼睛里干干的,可是眼圈却已经红的肿了起来。从前天晚上她接到宝叔的电话开始,她就在哭;哭到现在早就没了力气,所有的事情都是易青在帮她筹备操办。
孙茹的父母也从美国赶了回来,有他们二老陪着女儿,易青也对孙茹放心了许多。
外面,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已经陆续来了。
追悼会的现场从四五百米开外就开始塞车。人山人海,车山车海,整条阜外大街挤的水泄不能。
人死盖棺,恩义乃现。
直到这时,易青才真正对孙老爷子在业界的地位和影响力有了一个全面直观的认识。
恐怕任何一个电影节,都没法把一个国家的着名电影从业人员请的这幺齐。
从四百米开外的地段开始,所有因场地有限摆不进去的花圈排了整条街。
到处是哭泣的人群和举着照相机、摄录机的记者;间或有几个维持秩序的警察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在孙老爷子的遗体回运的途中,韩山平先生就放出话来,追悼会当天,只有中国影协批准地几家媒体可以入场采访拍摄;其他媒体一律挡驾,有私闯的或者偷拍的,一律请出去。并且号召全行抵制这家媒体,以后不给他们任何消息。
幸亏韩大董事长机灵,要不就凭这场面。凭今天到场明星之多,追悼会现场非变成记者制造八卦,捕捉名人丑态地小丑剧舞台不可。
可即使如此。仍然有许多“敬业”的媒体千方百计混入悼念的人群进入会场捕捉八卦线索,毕竟这场面实在百年难遇。
能够摆进礼堂内的花圈,全是鼎鼎大名的人物;除了国家电影局、广电、中央台的几位领导外;就是电影学院主任一级的老教授,还有张一谋、冯晓刚、江文、陈道明、思琴高娃这些知名的影坛大腕。一般的一线青年明星们地花圈根本进不来。
易青在花圈里发现了一个署名“李恩华”的大花圈,居然堂而皇之的摆在韩山平的旁边。这人既不是亲属,也不是什幺知名人士,怎幺他的花圈给弄进来了?
易青问了一下工作人员,人家告诉他是宝叔亲自安排地。易青想了想,反正都摆进来了。也不可能再给拿出去,万一送花圈的人看见了多尴尬。这幺一想,也就作罢了。
易青站在孙茹父女两人下首,不停的和来鞠躬的客人握手、鞠躬回礼,他这一天握过的明星的手。可能比他以后一辈子握的都多。
人们都这个代表主家在这里答礼的年轻人,当做孙茹的未婚夫,更当作孙老爷子生前选定地孙女婿,一点不觉得奇怪。
孙茹的父亲也坚持易青以孙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身份帮忙他们招呼客人。
追悼会进行一半,外面唱名的人大声说道:“下一位……美国哥伦比亚影业集团亚洲寰球公司行政总监玛吉娜·贝莱斯小姐、寰球公司着名导演孔儒先生!”
易青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一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他早就想到,老爷子地遗体告别含义孔儒这位三师兄不可能不出现。
易青打定主意,万一孔儒今天再发疯失控,对自己挑衅辱骂。自己今天绝不还口,任辱任骂,说什幺也不能影响到孙老爷子的追悼会这幺严肃庄重的场合。
谁知孔儒今天的表现跟他从前的不理智简直判若两人。他平静的走近遗体,瞻仰鞠躬,然后和孙茹的父亲握手。
他走到孙茹面前的时候。孙茹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去。谁知孔儒并不和孙茹扬,而是像一个兄长一样拍了拍孙茹的肩膀,长叹一声,眼泪潸然而下。
接着,孔儒连看都不看易青一眼,径自回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孙老爷子遗体前,突然失声痛哭。
今天参加追悼会的人中,哭泣的人很多,但是这些名人都很有节制,知道注意自己的仪态,只有孔儒哭的最伤心。
他佝偻着身子,整个额头贴在地上,放声痛哭,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到了地上。
周围旁观的人无不惊讶于孔儒对孙老爷子的感情之深竟到了这种程度,闻者无不动容,观者莫不心伤。
随着孔儒的痛哭,追悼会现场的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受了感染的人们纷纷想起了自己和这位可敬的老人的渊源,都忍不住发自真心的哭了出来。
玛吉娜一脸不屑的嘲讽,低头看着哭成一团的孔儒。她一点都不相信,整天骂孙老爷子是“没眼光的死老头”的孔儒会真的对孙老爷子有感情。
其实她并不知道,孔儒此刻复杂痛苦的心情。
反而是易青和孙茹更了解孔儒为什幺哭。
孔儒一直想在电影上赢过易青,向孙老爷子证明他比易青更强,并且希望孙老爷子能改变主意,把他选定为事业接班人。
可是现在不行了,孙老爷子竟然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就算有一天他孔儒赢了,他也永远证明不了什幺了。
上次岁末争档事件,由于玛吉娜的失误。孔儒被迫走了一条先海外销售,然后回到国内市场的弯路。
三千万的电影只收回来二千多万票房。幸好海外市场和音像制品还卖了一点钱,总体算打平保本。不过比起易青的一炮而红。他当然是远远的落了下风。
鉴于中国大陆市场的不成熟和无法介入地现况,玛吉娜和她父亲绝定把公司下一步的市场重点放在香港和东南亚一些有华语、英语双重传统的小国;同时等待时机,等待大陆政府在经济体制、政治体制上地改革和变动。再进入中国市场。
所以,孔儒今天是怀着一个失败者而非复仇者的心态而来的。他知道,只要跟着玛吉娜去了香港,就很难有和易青交手地机会了;再得到孙茹的机会更是渺茫——换句话说,这一次的失败就是永远的输了,再也没报复易青的机会了。
试孔儒怎幺能不痛哭悲忿?他并不是对孙老爷子没有感情,只是以他的胸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到底什幺地方不如易青,到底自己做错了什幺?才会让多年来一直器重自己的老师忽然把自己逐出门墙。
俱往矣。人死不能复生。孔儒收泪而起,无视满堂身份显赫的宾客,凄然长笑三声,扬长而去。留下满场的疑惑和猜测议论。
玛吉娜紧跟在孔儒背后,经过易青身边地时候。满眼怒火的瞪了他一眼。
易青理都没理她,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淫荡的女人;但是,恢复了理智的孔儒却令他心寒。易青从不相信孔儒是个无能的人,能被孙老爷子中地门人,岂是易与之辈?
他那时的冲动、幼稚的不理智举动,其实恰恰说明了孔骨子里有种艺术家特有的感性和理想主义,一旦这种人将他的才能归于现实,用来冷静的对付一个人时,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比那种常见的城府极深的阴狠小人要巨大地多。
中国人的红事白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过程之烦琐之复杂,很容易使操办的人忘记了个人的欢乐和悲伤,机械而麻木地进行着仪式。
劳累了一天,礼堂里终于只剩下几个人。易青望着冷清的礼堂,才忽然感到深深的失落和悲伤。这个器重、疼爱自己的老人竟这幺就去了。
想起多少次在孙老爷了面前的高谈阔论。想起他老人家无数次的叮咛教导,易青的心头隐隐做痛。
正是这位孙老爷子,向他打开了一扇能往艺术之路和成功之路的大门,使得一个南方海边长大的大男生,能够脱胎换骨,能够从一个宏观的角度来思索自己的人生。
现在,当年易青向他许诺的那篇改革中国电影的策论还没有完成,老人却已经永远看不到了。
易青想到这里,悲从中来,不禁仰天唏嘘长叹。
门外,火葬场的车,来了……
……
第二天,易青在孙茹家的客房醒来,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管家上来告诉他,用过早点之后,请到客厅去。孙老爷子生前有遗嘱留下,要在今天向有关的人宣读。
易青起来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饭。
孙老爷子孤骨灰盒还没送到八宝山,像他这样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退休的国家干部,照例是要送到烈士陵园旁边的革命者公墓安灵的。
易青站在灵位前拜了几拜,才走向餐厅。
孙茹和她的父母,正坐在餐桌上等他。易青有点惶恐,连忙上来道歉道:“伯父、伯母,对不起,让您二位等我。”
孙茹的父亲孙云傅道:“不用客气,以后就都是自己人了。”说着让保姆给易青盛粥。
易青哪有让人伺候的习惯,连忙站起来自己盛了一碗。
早饭吃的是千层薄酥饼和粥;易青和孙云傅吃的是黄酒鳝糊鸡丝粥,孙茹和她妈妈吃的是椰奶糯米燕窝甜粥。
易青尝了一口,虽然心情不佳影响到胃口不好,但是粥味的鲜美却依然使他心情为之一振,看来这位孙老爷子的独子孙大董事长,也是一位在饮食上特别讲究的吃家。
易青一边喝粥。一边偷眼打量了孙云傅几眼,但见他地阔方圆、相貌堂堂,浓眉大眼。双耳垂轮,做派威严,颇有几分官态福相;虽然人过中年。但是腰杆却依然挺拔,模样精明,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而且相貌相当英俊,眉眼间和孙茹有几分相似。
易青怎幺看怎幺觉得实在眼熟,幸亏他的记忆力天下无双,仔细一起,立刻恍然,原来他是在宁倩华那里见过这位富商。
易青和依依经常和宁倩华在一起。有时易青闲着无聊也会翻翻宁倩华成堆的香港财经杂志和财经报纸,这位孙云傅先生正是经常在封面或者彩页中出现地华尔街大亨之一。
孙茹从小和父母很少见面,依附爷爷长大。孙老爷子的去世对她打击非常大,从宝叔顺来到今天,这幺多天来她已经瘦了两圈了。
今天孙茹的胃口显然还是不好。才吃了两口,就站起身来。她刚要向父母告罪先离开,突然听见易青嘟嘟地敲了两下桌子。
孙茹一向身材高瘦,不但没有杨娴儿那种健康匀称,甚至比依依都不如。主要是她的嘴巴从小被孙老爷子惯坏了,东西有一点点不好吃她就宁可饿着,经常半饱不饿的。
易青经常嫌她太骨感,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尽量逼她多吃一点。孙茹一挑食,易青就敲桌子,大小姐只听易青一个人的,只好乖乖的坐下把饭吃完。
孙茹见易青又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不满,只好委屈的噘噘嘴。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
孙茹地妈妈在外国呆惯了,一点不了解女儿的包含习惯,她只是觉得女孩子吃燕窝粥比较滋润,哪想到孙茹根本吃不惯这种甜腻的东西。
易青拿了一个空碗盛了一碗咸粥,递给孙茹道:“你吃我这个。”说着对管家道:“给小茹拿两个甜蒜,再开一瓶六必居的酱菜来。”
不一会京城名吃六必居的罐装咸菜拿过来了,易青帮孙茹拧开瓶盖,道:“必须多吃一点,今天不许耍小性子了。再瘦你就成骷髅了,没人要地。”
孙茹微微一笑,后面这句话每次在她不吃饭的时候,易青就这幺说她;此时爷爷不在了,再听易青这样暖语关怀,竟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孙云傅和他夫人看着孙茹把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欣慰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孙云傅看易青这幺会照顾孙茹,孙茹又这幺听易青的话,暗暗高兴的点了点头。
易青和孙茹的父母也吃地字饭,佣人端上一壶柠檬香片,等了一会儿,宝叔进来道:“几位请到客厅吧,林律师已经到了。”
易青和孙茹知道要宣布孙老爷了的遗嘱了,心里又是一阵悲凉。
他们刚要起身出去,孙云傅叫住宝叔:“吴宝先生。”
宝叔停下来道:“是,孙先生有什幺事吗?”
孙云傅道:“我父亲当初立遗嘱地时候曾在电话里交代过我。他其实对您也是有安排的,但是因为他希望您能做遗嘱公证人之一,那样的话按法律您是不能牵涉到遗嘱的利益中去的。所以……”
孙云傅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早填好的现金支票,道:“这是我父亲生前交代地留给您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宝叔是特种部队出身,退伍后一直在孙老爷子身边,早习惯了一切吃部队的,从来没有自己的私房钱。他本来就是一个在金钱物质方面非常缺心眼儿的人,孙老爷子立遗嘱的时候没给他留东西,他本来一直没觉得有什幺不对,这时听孙云傅这幺一说,反而呆了一下。
他知道孙老爷子的心意不能不收,随意的接过来一看,也没什幺特殊反应,随手就塞到口袋了。好像那是一张餐巾纸而不是一张写了一长串好几个零的现金支票一样。
众人来到餐厅。只见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律师和韩山平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等候着。
孙云傅走运去跟他们两人握手,易青也连忙跟自己这位身份显赫的大师兄打招呼。
林律师等大家坐好了,站起来拿着文化夹道:“各位先认识一下吧。鄙人姓林。是孙国放老先生生前委托的律师;这位韩山平先生,这位吴宝先生,是孙先生地遗嘱公证人。今天的遗嘱宣读。完全依据法律程序进行,请在场的各位监督公正。”
说着,林律师开始宣读遗嘱道:“孙老先生生前对自己地产业及现金各款项安排如下——其一,他在北京的一应产业,包括存款人民币四千七百余万,以及一处房产、珍贵藏书六千余册,文物古董八十余件、珍藏各电影胶盘拷贝两千余汽车一辆,全数由他的孙女孙茹小姐继承;”
“……其二,孙老先生在国内购买地基金股票及用做慈善用途的各项基金股份。全数损献给中国少年儿童电影基金会,作为儿童艺术教育用途,这一项由吴宝先生监督进行;”
“……其三,孙老先生生前最主要的资产部分,即他在海外多年来一直委托他的独子孙云傅先生代为经营管理的各项投资。包括地产、影业、黄金、股票、油画及美国孙氏宇通集团17%的股份,各项总价值近十亿美圆的资产,全部由他的学生,易青先生继承!”
“啊?”易青吓了一大跳,他知道孙老爷子一定有东西留给自己,但是十亿美金这个数字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孙老爷子有钱他是知道地,但是有钱到这个地步确实令他始料未及。这十亿资产,无疑是孙老爷子留给易青的,未来事业腾飞最好的踏脚石。
孙云傅似乎半点也没有为父亲的决定而感到惊讶。更没有因为孙老爷子没有留一分钱遗产给自己夫妻两个而有一丝的不满。唯一地解释就是,以孙云傅的财富他根本不介意父亲给不给他留钱,更不介意父亲把一直以来让他代管的财产交给别人。
林律师接着道:“此外,易青先生,根据孙老先生的遗愿。您不能将交托给您的这笔遗产用做您的私人用途。这笔遗产将经过会计核算登记后,作为成立中国电影改革进步基金会之用,由易青先生担任这个私人基金会的主席;易青先生每月只能在基金会领取五万美金的工资薪金,其他一切的开销用度,必须与改善中国电影地现状有关;易青先生必须以基金会主席身份,将每年的用度登记造册,写明用途,在每年年终时向本项遗嘱的监督人韩山平先生及基金的董事会成员早报年度报告。如果出现滥用依法的情形,易青先生应承担相应地法律责任。”
最后,林律师放下文件夹道:“……孙先生的本项遗嘱有一个附加条件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com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即是易青先生如果想要继承这十亿美圆遗产,则必须娶孙茹小姐为妻,在他们两位婚姻法律关系形成的即日起,遗产继承关系随之生效;如果易青先生不愿意娶孙茹小姐为妻,则其遗产继承权自动取消,所有遗产转由孙茹小姐继承!遗嘱宣读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