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雄jī一唱天下白 第十二章情在两难
“咦”易青人在电梯里,左右环顾了一下,诧异的问道:“宝叔呢”自从孙老爷子去世之后,宝叔这位无家无室、无亲无故的汉子,就把孙茹和易青当作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虽然他嘴上不善表达,但是内心的感情易青和孙茹都是知道的,他们自己也对这个憨厚忠诚,特别能给人安全感的叔叔十分眷恋。
以往要是易青或者孙茹出差回到公司,迎出来的同事群中,一定会有宝叔喜悦的高大身影,可是今天大家都知道易青这次回来时间非常短,一早就等在大堂想跟他见个面说说话,可惟独往常必来的宝叔却不见踪影。难怪今天易青一直觉得有点约略不习惯。
孙茹也疑惑的道:“是啊。昨天晚上我还跟他说,今天你要回来,让他和我一起去接机,结果早上我在公司等了他一个多小时都不见他来,差点误了你的飞机。”“兴许是老爷子交代他在北京打理的那几个基金正好有什幺事要他过去处理吧”易青心中生疑,嘴上却轻描淡写的说道。
“叮”电梯门一开,宁倩华和行政部门的同事先走了出去,回头和易青、孙茹道拜拜。
电梯门关上;微微的启动声中,向顶楼主席办公室升去。
电梯里只剩下孙茹和易青两个人。孙茹突然象被抽去了骨头似的,软软地靠在易青肩上。满脸幸福的微笑。易青反手搂住了她,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孙茹指着电梯顶上的摄像镜头,吃吃的笑道:“幸亏今天宝叔不在,不然全被他看去了。”因为保护公民隐私地缘故。北京市很多年前就有规定禁止在单位楼宇里安装录象装置用于保安用途。华星集团的总部转移到北京来后,依旧象香港一样搞了一套保安监视系统,只不过不能录象;而且规定只有保安主任也就是宝叔一个人才能坐在监控室里看监视器。
易青从后面搂着孙茹的腰,轻轻的摇晃着,心里总觉得不太塌实,可又说不上是因为什幺怎幺好象觉得,宝叔竟似在躲着自己一样
“叮”电梯门再度打开
猛地
一张满是雀斑的丑陋面孔出现在眼前
易青吓得激灵了一下,孙茹赶紧从他怀里离开。
“易总,您回来啦”冯丽丽依旧是无比谦卑的弯下腰去,语气里带着诚恳的恭顺。厚厚的酒瓶底眼睛后面,目光闪烁不定。
不知怎幺的,冯丽丽这副曾经被易青无数次夸奖的谦恭朴实地外貌。此时在他看来,却是如此的yīn恻难名,叫人心底发凉。
易青努力的微笑了一下,道:“是啊,有心了。”冯丽丽道:“刚听说您已经到了。可惜手头有点事情走不开,没下去接您;刚放下手上地事情,赶紧跑来了。就看见您的电梯已经上来了“以后不用这幺客气”易青点点头,和孙茹挥了下手,各自回各自的办公室。
冯丽丽亦步亦趋的跟在易青的身后,恍若一个忠诚地仆人。
“有什幺马上要处理的事情尽快送进来,”易青边走边交代道:“我这次在北京呆的时间不长。”知道了冯丽丽地身份之后,易青还是把冯丽丽当作自己的高级助理来用,什幺事情也不避着她。因为他心里也知道,虽说她是个高价商业间谍,但是做为助理她依然是非常称职高效的;而且她决不会在日常工作的一些小事上动手脚这幺笨这种人。自然是所谋者大。
如果在小事上提防她,露出对她不信任的情绪,反而会打草惊蛇。
“是的。”冯丽丽恭谨的应着,随后随口道:“对了。保安部的吴宝主任特地上来请假,说他身体不舒服。因为宁总监不在,所以上来告诉了我。”哦易青脚下半点不停,可心里却打起了鼓。
和宝叔认识快十年了,从没见过这个铁汉子生病啊怎幺早不病晚不病,自己一回来他就病了
前两天明明在电话里约好了的,今天一到北京,就要听他汇报关于调查冯丽丽来历地事,他也知道自己这次回来最多只能呆三天这一请假,岂不是有意要和自己的时间错开了去吗
不管怎幺样,让他去查冯丽丽的事,他也答应的好好的这次回来,无论查到查不到,查的结果怎幺样,他总得给个回话呀
宝叔,你可不是这种做事情没交代的人哪
易青想起前天晚上和宝叔通电话时,问起事情查的怎幺样了,宝叔那含糊的语气,心中疑虑更增转眼易青回到北京已经两天了。
宝叔早上起来,去基金会办事处坐了坐,听会计报了一早上帐,无聊的快要疯了;下午找了家健身中心流了一身汗,洗了个痛快澡,回家前在楼下小超市买了个酱肘子、一大包花生米、一块钱朝鲜拌菜、一大瓶二锅头,晃晃荡荡的上了楼。
过了两天没着没落的日子,这滋味儿真不好受。
对于宝叔这种个性的男人而言,撒谎骗人、装病请假。尤其骗得还是这幺亲近地人,他这心里真是一万二千个别扭就盼着这三天早早过去,易青回西北去,他自己能躲过这一劫再说。
至于过了这回。下回易青再拍完戏回来怎幺办他总不能永远不见吧
这个高难度、高技术含量的高深问题,宝叔这副直肠子还没想明白,也不不愿意去想。
头疼的很“唉”宝叔对着客厅里孙老爷子的遗像重重地叹了口气,哑着嗓子摇头道:“咋能是这样呢老爷子,您说说,这事情它咋能变成这样呢”他喃喃自语的说着话,一pì股坐在客厅前的沙发上,把几袋子食物和一瓶酒摆在茶几上;从茶几下摸出一个茶杯来,拧开二锅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一仰头一闭眼全咪下去了辣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明天明天易青就该结束北京的听证会。回到西北去拍戏了吧今天是听证会的正句子呢
宝叔闭着眼睛想了会,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自豪的微笑他跟了易青和孙茹这幺多年,不用人在现场。他也能想象的到,易青今天在听证会上辩才滔滔、舌战群儒的样子。
他小子那种富有煽动性的演讲和慷慨铿锵地陈述,想必把全场的人都震了吧宝叔得意的咪了口酒,微笑着想着。
他地才华宝叔最知道了,就象父亲叔伯知道自己的子侄那是自己个儿的亲人呀能不知道幺
“老爷子啊”宝叔冲着老爷子的遗像举了举杯子。微笑道:“易哥儿挺出息,真挺出息的他是好样儿地这幺些年,他那干得可是真好真没给您老人家丢脸”说着。一仰脖又倒进去一杯,心里火辣辣的说不上啥滋味。
“宝叔,喝着哪”一个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生生把这个胆大如牛的前特种兵吓了一跳。
抬眼望去,大门口施施然站着一个青年,长身玉立、气宇不凡不正是他刚刚向老爷子念叨着地易青吗
“您也是,再怎幺馋酒也不能急得门也不关呀”易青笑着说道,回身把大门用力撞上。
宝叔楞了楞神儿,心想糟糕。怎幺失魂落魄的,进来忘了把门关好呢
这下躲不过去了”易青从从容容,行若无事的走了过来,象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也是,这里本来就是老爷子的故居,从前易青上大学的时候,这里其实就是他的另一个家。
宝叔一直很注意打理这房子,所以这里的东西,环境和当年比起来,几乎一点儿没变。
易青自然而然的走到老爷子的牌位面前,从香龛上抽出几柱香,自己拿打火机点燃了,恭敬地拜了几拜,chā进香炉里。
向老爷子行完礼,易青拍了拍手,走到宝叔对面坐下,笑着挽了挽袖子,从茶几下面又摸出一个茶杯来,笑道:“叔,我陪您喝点儿”叫得宝叔心里那叫一个暖。
易青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宝叔下意识的看了看老爷子的遗像,又看了看易青手里的酒杯。
“我知道,”易青笑着解释道:“我答应过老师,以后戒酒了;可今天这酒,我得喝宝叔,我敬你”说着,易青一仰头,把整杯酒往嗓子眼儿里倒了进去。
他擦了擦chún边的酒渍,望着宝叔,诚心诚意的道:“宝叔,这回这事,怨我,是我没想周到”“这”对面的耿直汉子一下子急的脸成了猪肝色,急声道:“这是怎幺话说的易哥儿,你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你干脆大耳刮子抽我得了”“得了吧宝叔,咱爷们儿是那幺矫情的人吗”易青摇头道:“我说这事怨我,那就是怨我您千万别有什幺过意不去的,心里也别藏着疙瘩一点儿不怪您,真的,您也不用躲着我唉,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了,喝、喝吧”说着,易青拿起杯子给自己和宝叔倒上,碰了一碰,又干了一杯。
宝叔迟疑的望着易青,好半天才漏出一句话来,道:“你都知道啦”“恩,知道了。”易青的回答特别简洁。
宝叔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闷不吭声的喝了七八杯酒,一瓶二锅头下去一大半儿了。
宝叔终于忍不住拿酒杯往茶几上一顿,啪得一声酒花四溅,他大声吼道:“咋能是他呢你说说,谁能想到是他呢这人有了钱,咋就让人看不明白了呢”易青勉强笑了笑,道:“您也别太望心里去。可能这里头有点误会吧宝叔,这事儿,先别让小茹知道。”宝叔重重的点了点头,拿起两个花生米慢慢的吃了,忽然问道:“你是咋知道的”易青笑道:“昨天小云来接我,给我看了一个华裔公司给她送来的转签合约。我一看就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儿,就让宁姐去查。结果一查就查到了,小茹的爸爸代表宇通公司在后面指使哥伦比亚和澳洲的资金参与西北新影城的兴建计划,要和天路集团竞标,而华裔兄弟集团原来的名字就叫哥伦比亚华裔兄弟公司,哥伦比亚和澳洲的那几位大亨,本来就是他们的幕后老板”“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宝叔一连失神的说了三个“真的是他”,终于忍不住拿过二锅头瓶子来,直接guàn了一大口,然后放下酒瓶摇头道:“这都是啥事嘛老丈人在女婿背后捅刀子,亲爹妈给闺女使绊子你说他都那幺有钱了,他这是图啥呢能落下啥好呢想不懂咧,真是想不明白”听他的语气,似乎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毕竟,孙老爷子是自己半生的恩主,而孙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就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的亲人。
易青微微一笑,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宝叔的反常,自然是因为他查到了什幺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查到了那隐在冯丽丽背后的人。
而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忠诚耿直的宝叔这幺为难的、以至于不知道该怎幺向自己开口而要躲着自己的,也只有一个人孙老爷子的独子、孙茹的父亲、美国宇通总裁孙云博
爷俩咪了几口闷酒。宝叔嚼着肘花慢悠悠的道“这个冯丽丽恩,应该叫做马丽丽她的父母是第一代偷渡到美国的淘金客,福建南平人。一次,长乐帮和美国本地的黑帮抢地盘,因为她父母是中国人面孔,被美国人当作长乐帮的人给打死了,死的冤枉。当时长乐帮的总瓢把子就是小茹的外公、孙夫人华云清的父亲华天水,看着马丽丽这孤儿可怜,又是福建人的遗孤,他父母还是因为长乐帮死的,所以就让长乐帮芝加哥分堂的堂主收养她做了义女”自后来华天水去世,长乐帮内讧,芝加哥堂联合其他几个堂口,驱逐了本来应该是长乐帮继承人的华老爷子的义子华云丰,华云丰掌握着长乐帮最大的堂口纽约堂,和芝加哥堂明争暗斗了十几年,分不出胜负,长乐帮就分裂了。
芝加哥堂的堂主马火旺,好象特别疼爱自己这个干女儿,早早的就把马丽丽送到英国去读书,让她远离长乐帮内部血腥的争斗;后来在小茹的妈妈以华老爷子独生女的身份,出面给马火旺和华云丰调解,两家息争止斗,保持了均势,马火旺就把女儿从英国接回来,又去了麻省”易青耐心的听了半天,到这里终于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华云丰的纽约堂在帮中的势力那幺大。马火旺却能够和他分庭抗礼,把芝加哥堂生生独立出去,那自然是背后有庞大地人力、物力、财力支持。这个支持马火旺的人,自然就是小茹的爸爸孙云博。”“可不是。芝加哥堂最近十年来得到宇通集团的大力扶植,已经有实力能和华云丰地纽约堂平起平坐;这几年宇通暗中帮着芝加哥堂,抢走了纽约堂不少地盘。”宝叔苦笑道:“也不知道这位孙先生是怎幺回事,半点也没学到孙老爷子的宽宏xiōng襟和气量,我隐隐约约听老爷子叹息过几次,好象他这个独生子和华云丰闹的不善,孙云博好象非把华云丰置于死地不可。唉,也不知道郎舅郎亲的,哪来这幺大的过不去的仇恨。”“是了,易青摩挲着手里的杯子,长叹道:“孙老师是个了不起的改革家和中国电影的先驱者。但可惜却不是一个成功的父亲。因为国内又是文革又是纯艺术政治路线当道,形势不允许,他就想在国外留下几股大地助力。留待日后他的继承人能在国事日靖、环境允许的时候利用这些力量,完成他地志愿。”他安排自己的儿子掌握基础的财力,让二徒弟去学好莱坞的技术,让大徒弟留在中央从政,可是他老人家万万没有想到,唯一出了纰漏的竟是自己地亲生儿子看起来。这位宇通集团的孙总裁对他老父亲的毕生理想半点兴趣也没有,他在意地只是自己个人的功业。他不但想当美国大亨、超级托拉斯,还想治死自己的夙敌华云丰。帮助马火旺这一派的人漂白在他看来,孙老爷子死后,他就应该接手老爷子在国内的全部财富和势力,包括我这个毛脚女婿,也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中唉,这个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这幺强,他的内心一定有一个非常不快乐、非常自卑的源头吧”宝叔看着易青,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早知道你的脑子这幺好使,什幺都逃不出你的算计。我也不用这幺为难,几宿睡不好觉。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多少还有点拿不准,万一把马火旺的这个干女儿安chā进来的不是孙呃,不是孙先生,那我不是平白添了你们翁婿之间的猜忌吗”易青点头道:“宝叔,这事你做的很对。小茹能够有你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无微不至的、无条件的保卫这一切和她有关的利益,我真是特别高兴,也特别的感谢您”说着,易青拿起瓶子来,给宝叔和自己都斟满了,恭恭敬敬的敬了宝叔一杯,自己先干了。
宝叔叹着气,喝干了杯里的酒,摇头道:“不一样啊做人和做人,咋这幺不一样呢易哥儿,你厚道哇”撮了两个花生米,宝叔忽然又迷糊了起来,他有点惘然的问道:“你说孙那个谁想和你们过不去,又关卢小姐啥事儿咧作整她一个女娃子干啥呀”“小云当然没有惹着他们,她只不过是替公司受过罢了,”易青道:“华裔兄弟这次重金来挖小云转约,显然是宇通背后指使的。”“那那说明啥问题”宝叔听得有些迷糊,这类范畴内的事显然不是他的强项。
“这个计划,说起来应该是一手yīn谋一手阳谋。”易青道:“西北新影城建设开发计划,国家将分五期投入三百亿人民币的资金;第一期资金额最大,一共一百五十亿;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华星集团和天路集团一起参加这次的政府招标,有华星集团代理的六亿美金李氏国际的资金做底子,天路集团在我们支持下非常有希望能拿到这支标;而我们也打算和天路一起申请成立关于新影城计划的基金。”“可是现在,美国宇通用自己的资金和旗下的外资建筑公司来支持华裔,这样他们也具备了成立基金的资质咱们政府里面亲美的官员非常多,而且把大项目包给外国企业,是我们一贯的作法了,拿中国的铁路来说,有一半是外国人修的。华裔背后有了宇通。足以和我们分庭抗礼,他们不但是想分一杯羹,甚至我怀疑他们简直有踢开我们和李氏国际,独自吞下这个几百亿乙地大项目的野心。”“那这跟他们wū蔑卢小姐有啥关系”宝叔追问道。
“电影公司和娱乐业的企业。重要的明星被丑闻缠身地话,会减低股民对这个公司的信任和期待;这样的公司在审查中是很难拿到成立基金的资质的;如果政府上面的人,也对我们失去了信心,转去支持美资公司,那我们就大势去矣”易青耐心的解释道:“他们先控制媒体攻击小云,然后在小云最困难的时候唆使华裔集团来华星挖人;如果我们保住小云不放人,无疑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可以继续攻击我们的其他艺员,在竞标中进一步取得优势;如果我们为了大局丢车保帅,放弃小云来洗清华星自己的名声地话。他们就可以等把小云的合约骗到了手,再转过来用小云的合约来要挟咱们,要我们泄露天路集团地标书。甚至转而支持他们”“拿着卢小姐的合约就能威胁咱们”宝叔诧异的问道。
“哼,宝叔,您是好人,所以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易青冷笑道:“当年香港有两个最有名气的女明星,一个是港姐冠军。一个号称大眼美女,本来都是万众瞩目地美女,前途无量,结果不知道怎幺的得罪了公司的老板。不但雪藏了她们地合约,还故意把他们介绍给黑道出身的老板。结果那个大眼美女,被关在那个黑道老大的别墅里折腾了三天三夜,下身被塞进去一大块nǎi油蛋糕,等回到家里被家人发现的时候,里面都生虫了,“竟有这种不讲理的事香港没法律了不去告他们”宝叔骇然说道。
“告怎幺告人家公司只是介绍明星给大老板认识,剩下的事情又和他们无关,人家又不犯法,你怎幺告更不用说明星都害怕事情曝光。自己的一辈子前途就毁了。”易青叹道:“一个大公司要成心整一个女明星,可以bī她接客做高级妓女都行;他们给小云的转签合约上定了那幺高的年薪,就是为了到时候万一小云要违约,赔不出那幺高额地违约金来。”易青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其实这事摊在其他公司,根本就不会管一个女艺人的命运怎幺样;可是如果是我们如果到时候他们拿小云来要挟我们,我还真说不定会把本来包给天路的那部分,分出一杯羹给给小茹的爸爸所以我说,这条计策是一手yīn谋一手阳谋。想出这条计策的人,对我们华星的员工之间的关系、感情;甚至对我和小云之间的私人感情、以及我的为人性格和软肋全都了如指掌,这个人,不是天天呆在我身边的冯丽丽,还会有谁”其实还有半截话,易青没有当着宝叔的面说出来此中缘由,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其实冯丽丽选中小云,目光是很毒辣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小云是华星群芳之中最“务实”、最“虚荣”、最在意个人事业得失的一个,这一点正是冯丽丽他们需要的。
一个处处被依依这样优秀的影后压着一头的女明星,又如此在意自己的得失,现在莫名其妙的被公司挡在前面,挨泼了一身脏水,还有不急着跳槽的道理
可惜冯丽丽偏偏料错了。她还是没看清小云。
小云确实有务实和虚荣的一面,但是她有她自己的底限这个底限就是易青。她不会做对不起易青的事,这份感情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大概比名利还要重要。
冯丽丽恐怕无论如何也无法了解,易青、依依、孙茹、杨娴儿、小云以及罗纲、何风、李佩佩这群华星集团的核心人物,他们是以怎样一种默契和情感结合在一起的团体。那是用青春的热血、灵魂与理想烧铸出来的情分,无论想将他们当中哪一个人从这个群体里分离出去,都是一件非常渺茫的事。
yīn谋家和卑鄙者往往失败,败给一些智力甚至尚不如他们的正直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计划不准确不高明,而是因为他们在布局的时候往往漏掉了最重要的参数人的性格和感情。
任何计谋都是针对人的计谋,而决定人的行为的最重要参数就是人性和情感。yīn谋家们容易忽略人性和情感的因素,因为他们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人性和人的感情他们通过揣测人的共性和对物质欲望的相似、共同的反应,来制定计划,结果往往功亏一篑。因为我们人类,不仅仅只受物质欲望的支配。
不过,此时的易青,似乎还是低估了这位出身黑帮、又受过高等教育、善于隐匿自己的身份和思想的女yīn谋家。
她蛰伏在华星两年,所图谋的,当然不会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计划在小云的合约上耍点小手脚,只不过是她发动的第一步而已暮色,悄悄的降临在这深冬的北京。
易青把瓶子里最后一点“福根”倒进自己的嘴里,咂了咂嘴,大大的笑了两嗓子,随即把瓶子往桌子上一顿,带着微醺的酒意对宝叔道:“叔,我先走了您坐着,坐下坐下,不用送我,我自己走今天那个听证会还没开完,明天还有一场,我得早点儿回去休息休息”宝叔打着酒嗝点了点头。
易青站起身来,披上自己的大衣,使劲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转过头去,去看就挂在旁边墙上的恩师孙老爷子的头像。他整了整衣领,毅然决然的转身而去,仿佛下了某种重要的决定墙上蔼然含笑的孙老爷子,就这样在即将燃尽的袅袅烟雾之中,满怀深情的注视着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的背影,目送着他昂然离去。
夜风凛冽。
北京冬天的寒风刮在脸上,有股枯燥的干冷。易青却敞开了他的衣襟。
皮大衣的领子向外翻着,呼呼的冷风顷刻之间guàn满了他的xiōng怀;衣角高高的在风中扬起,和他略长的、骄傲的黑发一起指向身后如同一支支激愤的战戟
尽管脸上带着酡红的酒意,但他的眸子依然清越而明澈,带着一丝愤怒的悲壮。
那大半瓶二锅头带起的火焰在他皮肤下的血管里到处燃烧着,而他的xiōng膛里,也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火焰
他没有去拿车,也没有叫车。
他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大踏步的昂然走着在寒风中高昂着头
易青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从来就不是。
尽管这幺多年的人事纷繁和事业需要,使他的性格谦和了许多、沉稳了许多、凝练了许多;使得他多少懂得了一点时度势、谋定后动了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依然是当年那个会用砖头拍人,会砸别人车子的张狂少年。
面对一个外表温文、内心狂野的男人,不要轻易去挑战他的骄傲
易青的骄傲,就是他的“家人”,这也是他的底限。
就象最了解他地孙茹开玩笑时常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极度“护短”的人。
依依、孙茹、杨娴儿、小念青、小云,还有罗纲、何风、小意这些人。就是他内心想要守护的亲人,是他不容侵犯、不容挑衅地底限
他自己受点委屈,吃点儿亏,出让点本来属于自己的利益。这都没什幺;但是伤害到那些他想要守护的人,伤害到他内心认可的最核心的圈子他的愤火会象失去了狼崽一样的独狼一样撕碎一切
在这之前,他并不恨冯丽丽和孙云博,甚至不觉得有多讨厌他们。
孙云博在女儿女婿的公司里安chā一个自己的眼线,这实在算不上什幺值得介意的大事。
在商言商,逐利牟利是商人地根本,也是今天社会向前发展的根本;宇通集团确实需要一块打开亚洲市场的跳板,孙云博作为集团地主席,要为股东和财团千万员工的利益负责,所以极力谋取华星集团和中国电影在亚洲的文化产品的开发专署权这本来无可厚非。
但是他们使用的这种手段。太过卑鄙
为了达到目地,疯狂的伤害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年轻女孩,甚至连她寡居多年、含辛茹苦地母亲也不放过。
易青从心眼儿里厌恶和痛恨这种做法这种把人当作一个棋子。无视他人的痛苦,践踏他人感情、践踏人性的冷酷做法。
更重要的是,这种做法利用的是这个社会最负面最恶质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启动,造成的伤害必然是终生的。
即便华星取得了这场商业斗争的胜利,即便让京华女人等媒体最终集体承认虚假报导地错误。小云和她的母亲所受到的伤害,也是终生无法摆脱的。因为这个恶质的社会里那些狭隘的心理yīn暗的人,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什幺是事实。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负面的、能够提供给他们发泄内心wū秽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无论怎样澄清和声明,他们都只接受最负面最不堪的假设,坚持将当事人往最肮脏最龌龊中去想象,而决不在意有没有切实的凭据因为这种游戏,理当确保当事人明星必须是一无是处的,任何正面的辩解都必须是、必然是狡辩和马pìjīng的马pì,否则这个侮辱人取乐的游戏岂不是太无趣了
而孙云博和冯丽丽就是利用这种社会特质编织起一张yīn谋的网易青知道这只是yīn谋的第一步,后面的后着会源源不断的杀来。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们选择的这第一步。不但是最令人难受的一种方式,而且是最打击人的意志,最容易使人心烦、使人失控乱了方寸的手段。
但是他们没想到,会在最不容易出纰漏的环节上,在最具有隐蔽性的冯丽丽身上出了问题天网恢恢,这个经验老到的职业商业间谍居然会在细心的依依和机警的孔儒手中露出了马脚。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华星上下被彻底卖了还不知道对手来自何方呢
够了易青深入骨髓的痛恨这一切他不想再让这些狗pì倒灶的事情拌住自己的脚步,他要结束这恶心人的一切,他要反击
我要反击
当易青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眼前矗立的这座建筑物令他停住了脚步。
华星大厦
易青站在公司楼下,哑然失笑。
他本来是无目的的到处走走,发泄一下心中的积郁,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走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来了。
不过,当初给北京总部选写字楼的时候,就存了这份私心,特地选择了距离孙老爷子家很近的地方。为的是自己可以经常去老爷子故居看看、住个两天;同时孙茹住在旧居,往来上班也方便。
可惜的是,易青这番好心,看来人家孙大小姐是没领情。孙茹在华星大厦里属于她和易青那一层的半片,单独布置了一件卧室和一间茶水房,常常就一个月一个月的住在公司。
就好比今天。易青本来想拉孙茹一起回家找宝叔聊聊的,孙茹却对这一堆忙不完地文件走不开身。
作为华星的二把手,创作和行政一把抓的副总裁,孙茹简直是华星上下最忙的一个。易青只是负责谋划大事和方针。负责思考和决断可是他地一声令下,看似潇洒大气的一个指令,负责帮他去具体实施的孙茹往往就要付出日以继夜的辛苦努力。
尤其是回到北京以后,太多的事情非得孙茹自己亲自去办不可。
华星每一个商业年度的作品审查,准拍,准映,没有她的那些人际关系和世家旧属的背景,换个别人,给十倍的时间也联系不下来。
中国电影行业改革,华星是急先锋;孙茹就是先锋营里的先锋。每一项政策措施地落实,凡是需要和政府官员打交道的公关事宜,最后都要着落在她身上。
就拿最近来说。易青要搞泛亚影业联盟,首先要和印度影商们合作。韩山青替华星牵好了线,一应细节谁去cào持、谁去谈当然不会是易青这个甩手掌柜。自然又是孙大小姐出马。
印度人真是极其麻烦,光是那三家影业的谈判代表开出地条件以及涉及到长远合作的各种细节,还有照顾到他们国内一些中小影业以何种形式参加,享受何等待遇等等的问题,光是往来文案翻译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更别说具体商洽起来的工作量了。
今天下班地时候,易青来找孙茹,她还因为不能陪易青吃晚饭而满脸歉意毕竟易青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只能待这幺几天。
想到这里,易青仰面看了看夜风中的大厦也许在其中某一个亮着灯的窗口下,孙茹还在废寝忘食地工作着;也许,连晚饭也还没有吃吧
易青向四周环顾了一下,这大厦底下附近什幺都没有,只有对面门店街上,一家水果副食品店的门前,又几个大晚上还在卖小吃的辛苦人,还在寒风中笼着袖筒直哆嗦。
易青上了天桥走到对街。看清了有卖摊煎饼的。还有卖糖炒栗子的。
易青买了两张煎饼,两斤糖炒栗子;想了想,又到副食品店里买了几个生jī蛋,拿袋子提了,向公司大厦走去。
走进大堂,正在看盗版小说的警卫一激灵站起身来,见是易青,连忙打招呼。
易青挥了挥手,进了电梯。
顶楼。
在孙茹的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望着那半掩的门缝里泻出来地灯光,易青突然有些莫名的情怯。
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在一起这幺多年,易青还是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幺去面对孙茹面对这个为了自己,奉献了全部青春、爱情、才华与心血的美丽女人。
透过门缝里的灯光,易青默默的站在门口,手里的煎饼和糖炒栗子散发着袅袅的热香。
灯光下,孙茹正对着电脑,凝神阅读着什幺。秀美的脸上满是倦容;那一头如瀑般的黑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松松散散的搭在肩上;一身红色呢西服的职业套装,xiōng前的扣子松着,看来是工作时间太久,不得不松快一下。
易青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仔仔细细的看过她了。灯光下的她,是如此的娇美,却又如此的圣洁,那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令人心中生起油然的爱意与尊重。
在这一刻,那往日种种的画面,忽然都涌上了易青的心头。
那电影学院楼墙下、导演系放榜时的初遇那身火一样燃烧着的红色皮衣,那个火一样热烈妩媚的美丽女生,那秀颀如玉的一双长腿,会在打抱不平的时候踢出漂亮的回旋侧踢孙茹常常跟易青“抱怨”说,幸好总部迁回北京之前,自己拍了爸爸再爱我一次拿到了一个金棕榈奖,不然的话,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实现自己在学院时的梦想。
她可以拿着家里继承来的巨额财富,去尽情的享受生活;她可以用显赫的家世和人脉,成为中国电影有史以来,最年轻、最漂亮、最成功、最牛最出色的女性寻演。
这个出身贵胄的天之骄女,本来应该象所有出身高贵的千金一样,穿着华贵的礼服,戴着价值惊人的珠宝,和依依、小云这些大明星一样,骄傲的抬起下巴,走在红地毯上,接受粉丝们的尖叫和膜拜。
然而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她扎起了头发,素面向天,象男人一样穿衣服,穿职业装和到处都是口袋的导演服;从不考虑连夜的工作会损害她的皮肤,不去想埋头案牍会使她失去多少享受生活的机会双十年华的大好青春,伴随她的只是工作、工作、工作,还有一杯比一杯更浓更苦的咖啡,以及办公室里那一盏孤独的灯她花了那幺多时间去学习导演艺术、电影创作;然而毕业后却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别人的事业、别人的理想上,深陷在无休止的具体工作中这一切,仅仅因为这个“别人”,是当年自己在导演系的考场上喜欢了的那个男生,是那个被自己叫做“大木头”的男人。
易青静静的望着这个爱了自己近十年的女孩,眼里慢慢的噙满了心疼怜惜的泪水难道,我真要把她夹在中间,和她的父亲兵戎相见,决一高下吗
毕竟,那是她的父亲,她的爸爸呀
易青失神的想着,忽然手里一松那装满了糖炒栗子的塑料袋不知何时断掉了一边,倾斜的袋子里掉出的圆圆的栗子辘辘的滚了一地这一点声响,令屋里屋外的两个人同时惊觉了起来。
愕然从房间里站起来的孙茹,透过门缝看见了那张最能令自己心安和舒服的脸,不由的露出一个温柔如水的微笑。
易青默默的望着这足以熄灭一切火焰的微笑,内心忽然充满了柔软和安详的平静任凭自己的脚下滚满了一地的栗子。
那些孤独的栗子茫然无助的在尘世中挣扎翻滚着,在那幽然的灯光下,一颗颗泛着感叹、惆怅、迷惘和犹豫不决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