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贾元春的宫斗史(中)
皇宫虽是天下最富贵之处,却也是人间最险恶之处,步步惊心,一举一动都牵扯无数条性命。
贾府当年敢送元春大小姐入宫,一来自然是因为元春品貌皆佳;二来是因为她性格沉稳又颇有心计,否则也不敢冒冒失失就送了她进这见不得人的去处与人厮杀。
要知道,贾元春一旦在宫中走错一步,死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人,整个儿贾府都要受到牵连,到时候全府跟着覆灭也不是不可能。
贾府辉煌多年,且与先皇关系密切,自然也留了众多人脉关系下来,就在宫里也有不少至交好友,贺太医就是其中之一。更因为如此,他们这才放心把贾元春送入宫中争宠。
可据贺太医所说,元春入宫多年,他竟然极少见到这位贾府的大小姐。
黛玉听了便奇怪问道:“皇宫虽然大,可也不是大得无边无际,这许多年来太医竟然没见过她几面么?”
贺太医听了便点头道:“是。当年贵府娘娘初入宫便被封了才人,想当年一入宫就得分封的女子极少,因此我当年倒也很是为贵府高兴,想着贵府恐怕甚得圣心,贵府的娘娘恐怕不久又要高升了,可谁知一连十余年,这位贾才人愣是稳稳做了十年的才人,位置稳固无比。”
瞧贺太医说这话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贾琮也不懂宫里的规矩,忙就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贾元春有什么不妥么?”
贺太医听了便摇头道:“公子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每三年一小升、五年一大升,就如贵府娘娘这般一个才人就能做了十年的,当真是绝无仅有。若说她当年一入宫便封为才人叫人羡慕,可这才人一做就是十年,那就太叫人耻笑了。况且我听人说起,这位贾才人一连十年都未曾得过圣宠,这更是叫人看不起了。”
贾琮听到这里忍不住为贾元春暗自难过,她入宫时差不多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女孩儿最美好的年纪,谁知她竟然把这最美好最宝贵的时光白白虚度在深宫之中,真真叫人感慨心疼。
黛玉听了也是满脸的不忍,当下忙便问道:“那么,贾元春大姐入宫十数年,太医您老人家竟然就没有见过她么?”
贺太医听了便又摇头道:“十数年间,我也隐约见过贾府大小姐数面,但都是远远瞧了一两眼,连容貌都未看得清楚,更不要说是说话了。”
黛玉听了便问道:“那贾府的这位大姐这些年在宫中过得自然并不如意了?”
贺太医听了更是面露同情,感慨道:“何止是不容易,简直就是十分的艰难了。”
贾琮自然知道贾元春并不受皇上喜爱,可也没想到她在宫中如此凄苦,当下忍不住便问道:“太医您老人家碰见她在做什么?”
贺太医见贾琮问,更是一阵长吁短叹:“我第一次碰见贵府大小姐,那时候她已经入宫有很长一段日子了。因为我同贵府交好,因此对她很是留意,也曾时常偷偷打听,知道她日子艰难,只是恨我人轻言微,帮不上忙罢了。我第一次遇见她却是无意间碰到她躲在宫中偏僻之处偷偷哭泣。”
黛玉听了更是不忍,不觉便问道:“老人家,她哭什么?”
贺太医见黛玉问,便叹气道:“我也是奇怪呢。想来那时候贾大小姐入宫虽然已经有些日子了,可也不算很久,况且她一入宫就做了才人,已经远胜旁人,我也奇怪她还有什么不足,竟然要背着人偷哭。后来我悄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跟着她入宫的四个丫头倒先死了两个……”
黛玉听了更是讶异,忙就问道:“好端端地,她丫头怎么死了,敢是病死了还是叫人给害了?”
贺太医听了便苦笑道:“自然是叫人给害死了,要不然那两个丫头小小年纪,正是身子壮健呢,怎么就好好地病死了?”
黛玉与贾琮听了更是难过。二人虽然不知在宫里活人到底如何处境艰难,可想想连贾府里还有不少冤死的丫头下人呢,何况是深宫之中。
当初元春入宫带了四个丫头,想来各个都是人尖儿,可没多久就先死了两个,可想宫中日子有多骇人,贾元春当日有多艰难。
他二人默默无语低头思想,贺太医却又接着说道:“我也很为这位贾府千金担忧难过,可谁知过了不久她身边的四个丫头中仅剩下的两个又死了一个,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陪着她凄苦度日。”
贾琮闻言不由得便想起最后剩下的这个丫头,想当日还来特意找过他。那丫头年纪不大,满眼却都是沧桑疲惫,叫人实在是不忍直视。
想到这里,贾琮便不由得感慨道:“贾元春在宫中活得惊险万分,可笑贾府中人还仗着她在外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真真叫人气愤。”
贺太医听了也是感慨不已,又说道:“这一次遇见后,我倒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贾府这位大小姐。她竟然就如同消声灭迹了一般,在宫中无声无息,既没有人提起她,更不听有人谈论她。我心里着实是放心不下,偷偷叫人打探了许久,这才听说这位贾才人自从入宫封了才人之位后,皇上竟然一次也没有召见过。这何止是叫人嘲笑,更是身为才人莫大的屈辱。她恐怕也是为此羞愧难当,不得不低调生存了。”
一想贾元春妙龄之年便要入宫受此苦楚,贾琮与黛玉更是听得于心不忍,对望了一眼便都不吭气了。
贾琮不由得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唉……我先前一直厌恶贾元春,总想着她为贾政等人撑腰,一任其在外嚣张跋扈,结交乱党,生生把好好个贾府都败落了。可如今一听她似乎在宫中过得万分凄苦,想来于宫外家人所作所为并不知情都是贾府的人借着她的名头作恶,与她并无半点儿干系,恐怕是我错怪了她了。
贺太医听了也是连连点头道:“恐怕是这样了。这许多年来,贾元春大小姐自己都活得小心谨慎,怎么又会叫家人作恶?况且这京城一共多大个地方,贾府人胡作非为恐怕早就传入了皇上耳朵里,她难道就不怕皇上更加为此厌恶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