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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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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平静里,汹涌的情绪在缓慢地发酵着,直到理智无法再将其控制、决堤。

洛伦佐伸出手,关掉了房间内的光源,黑暗遮蔽了两人,也将两人那狼狈的表情遮掩了起来。

“真是可怕的力量啊,霍尔莫斯先生。”

黑暗里艾琳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带着轻微的啜泣声。

“是的,可怕的力量。”

洛伦佐冷漠地回答着,然后用衣角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眶。

“你是在为我而哭吗?”艾琳问。

“我不清楚,我只是能切身地感受到你的一切,作为代价你的情绪与思绪也会干扰着我自己,这样的残渣会越堆越多,直到有一天将我淹没,变成我也不清楚的怪物。”

洛伦佐很平静地回答着,他攥紧了拳头,令自己保持着自我。

“那么我所感受到的,也是你的情绪吗?”

艾琳再次发问道,在被洛伦佐窥视的那一瞬间里,洛伦佐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洛伦佐,两个意志交错在了一起,互相见证了对方的一生。

绝望、悲伤、愤怒……无比复杂的情绪糅合在“洛伦佐·霍尔莫斯”的名字之下。

艾琳看不清洛伦佐的过去,但她能体会到。

“我可没你那么冷血,这就当做是我为你的哭泣吧。”

艾琳也抓起了床单,擦干眼泪后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过了很久她才慢悠悠地说道。

“我有想过……或许在某一天,会被某个人彻底地了解,只不过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还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

权能·加百列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艾琳的想象,她试着去形容这份力量,却怎么也找不到对应的词汇。

“所以我们这算是朋友了吗?霍尔莫斯先生。”

“大概吧,不过当我的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的朋友们都死的差不多了。”

黑暗里传来洛伦佐的回应。

“那其他人呢,他们知道你拥有的这个力量吗?”艾琳问。

“不知道。”

洛伦佐的回答有些犹豫,他也曾思考过要不要将这一切说出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自始至终洛伦佐能绝对相信的东西只有他自己,还有手中的剑。

“那这是专属我一个人的秘密了?”

艾琳的声音突然轻佻了起来,仿佛刚刚的悲伤只是错觉而已,不……她本就是这样的人,掌控情绪对于她而言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她伸出手,视野里那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但很快她触摸到了有些温柔的皮肤,还有些湿润。

“这是一笔交易,你为我哭泣,我为你保密。”

这一次洛伦佐什么也没有说,他保持着沉默。

他有想过之后对艾琳放各种威胁的狠话,毕竟信标已经种下,洛伦佐随时都可以取走艾琳的性命,可此刻他犹豫了。

艾琳看不见自己,但黑暗里猎魔人的眼瞳却能无比清晰地看到艾琳。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与行动伪装的很完美,但洛伦佐能看到,泪水在缓缓从她脸上滑落,缓慢地呼吸着,好不让颤抖的声音将崩溃的情绪bào露出来。

此刻她才真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狗,被雨浇透了,瑟瑟发抖地躲在他人看不见的yīn影里。

门外传来话语声,有人在喊洛伦佐的名字。

“我先走了,至于你猜测的那些……我会看住海博德的。”

洛伦佐无声地离开了。

……

“出大事了!”

伴随着一声大吼,赫尔克里用力地踹开了房门,从他那气喘吁吁的样子来看,这个家伙是一路跑回来的。

不过室内的众人对于赫尔克里那要命的反应很冷淡,一脸的波澜不惊,在他们看来“大事”已经出过了。

身上多了好几处绷带的红隼正坐在布满灰尘的沙发上,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赫尔克里后又把视线移回了书本上,伊芙完全没有在意赫尔克里的回来,她拿着扫把追着波洛,这只该死的耗子到处乱钻,伊芙实在忍受不了。

唯一看起来比较靠谱的还是海博德,他站在一边,正拿着拖布擦拭着地面的血迹。

看着这乱糟糟的房间,显然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意识到这些后赫尔克里倒也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内心,事到如今,他那点情报或许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走到了一边扶起一把椅子,想了想问道。

“洛伦佐呢?”

红隼抬起手,指向了另一边的房间。

自从红隼离开已经过了很久,也不清楚洛伦佐和艾琳在房间内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有大事要和洛伦佐讲!”赫尔克里又焦急了起来。

“什么事?”

房门被推开,声音响起,洛伦佐的眼眶微红,表情冰冷。

“你去哪了?赫尔克里。”

洛伦佐一边走一边问道,走动的同时还踹开了那些碍事的杂物,一pì股坐在了布满灰尘的沙发上,和红隼靠在了一起。

这可给红隼吓坏了,很明显现在洛伦佐的气场有些不太对,好像下一秒就会拔剑砍人一样,他用力地向旁边靠了靠给洛伦佐腾地方,但沙发总共就这么大,他怎么挪也挪不开。

“我去参加了正教的圣餐,然后又逛了一圈,看看从哪里跑路比较方便……说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那个煤气路灯,把街炸了,这里交通落后太多,一定能拖很长时间。”

“英雄所见略同!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伊芙在一旁说道,她终于抓到了这只该死的大耗子,把它抱在怀里然后用力地揉了起来。

“还有的就是,洛伦佐,我在圣餐上听到了那个旋律。”

这个情报催促着赫尔克里,他根本没在意其他的那些,直接把椅子搬到了洛伦佐的身前,然后坐下。

“对,就是这个旋律。”

赫尔克里笨拙地模仿着当时丽雅哼唱的曲tiáo,说实话他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再看着他那用力过猛的表情,一切都显得如此滑稽。

但没人能笑得出来。

曲tiáo被赫尔克里哼得歪歪扭扭,但洛伦佐还是听出了那模糊的旋律,他的表情从冰冷变得森严,目光里透露着杀气与不安。

洛伦佐曾多次听到过这个旋律,在洛伦佐·美第奇的口中,在047的记忆里,在圣纳洛大教堂的每一处……

没有人知道它的缘由,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这段旋律也没有什么乐谱来记载,只依靠着人们的记忆来流传,如果忘记了,那么就永远的遗失了。

所以那个早已死去的老人才会固执地哼唱着,他太老了,记忆已经不再可靠,他只能不断地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牢牢地记住它,将其流传下去。

“这段旋律来自于一名衣着鲜红的正教枢机卿,他戴着漆黑的面具……我想,这旋律应该和你们福音教会有关吧?”赫尔克里问道。

沉默了许久之后,洛伦佐僵硬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讲起了这段旋律的往事。

“这是首无名的圣歌,仅凭着人的记忆流传着,在漫长的岁月里它的片段被遗忘,又或者被人篡改,总之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像传统一样,在福音教会之内传播。”

洛伦佐说到这里再次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的老人,洛伦佐·美第奇,在047的记忆中,他看到了洛伦佐·美第奇对于这首旋律的猜测。

他觉得这段无关紧要的旋律或许真的很重要,只是在过往历史的某个节点里,那些知晓它重要的人都死了,又或者在一年又一年的迭代中被人遗忘。

它真的很重要,只是没有人记得它因何而重要了,人们只能固执地讲它传唱下去,直到今日。

“还有谁知道这段旋律?这样排除推测的话,或许就能知道对方是谁了。”

赫尔克里看着面sè凝重的洛伦佐,他想洛伦佐或许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弥格耳?

从047的记忆里能看到,他一直以来都渴望的只是权力而已,信仰对于他而言不值一提,让他记住这段古老的旋律,很显然不可能,而且那个家伙本就没有必要戴什么面具。

其他人?

这段旋律的传播范围实际上很狭窄,只在福音教会内的高层间传递,其他的枢机卿?一分部分死与圣临之夜,一部分臣服于新教皇的统治,残余的部分跟随着弥格耳。

其中最为虔诚的雪耳曼斯已死,其他人也不过是弥格耳的工具而已。

那会是谁呢?

令人不安的答案在内心深处缓缓升起,早在与华生的谈话时,洛伦佐便隐隐确定了这些,但在更多的证据指向下,对于这个事实,他还是感到了恐惧与愤怒。

“我想知道他是谁了。”

洛伦佐深呼吸,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在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劳伦斯。”

虔诚而又疯狂的教长,那名为劳伦斯的存在。

“劳伦斯?他不是死了吗?”

听到洛伦佐的话,一旁的红隼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可太清楚劳伦斯的qiáng大,也明白面对那种人时的绝望感。

净除机关与洛伦佐联手才艰难地将他杀死,而现在他又出现了,从洛伦佐的口中。

在这种事上红隼很清楚,洛伦佐不会开玩笑,也就是说着是真的,那个怪物还活着,和洛伦佐一样,死而复生。

牙齿打着颤,红隼当即叫骂了起来。

“我就说这次工作有鬼!放我回英尔维格啊,我不想客死他乡啊!”

也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了,红隼骂着骂着就歇了气,一脸呆滞。

“劳伦斯……”

伊芙也在洛伦佐说出这个名字时愣住了,她僵硬在了原地,怀中的波洛还好奇为什么这个大耗子不摸自己了,又用力地拱了拱伊芙的手。

那个令人绝望的鲜红sè身影,伊芙曾差一点便死于劳伦斯之手,也是在那时劳伦斯的恐惧深深地植入了她的心底。

“劳伦斯?他是谁?”

对于这一切毫不了解的海博德充满了疑惑与压力,能令洛伦佐如此严肃对待的家伙,相想必也是一头恐怖的怪物。

“福音教会枢机卿之一,旧猎魔教团的教长。”

洛伦佐完全没有了之前玩世不恭的神态,他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大提琴箱,从其中拿起一把又一把的柏铁钉剑,仔细地擦拭了起来。

对于洛伦佐而言整备武器是一件很缓解压力的事。

“如果是真的话,建议各位接下来做好赴死的准备。”

洛伦佐将一把又一把的钉剑抽出,chā进了木桌之上,拿出最后一把,指向了伊芙。

“这只是你的实习,你没必要这么拼命,如果我叫你撤离,你必须撤离,懂吗?”

伊芙想说什么,她很想说自己也可以的,但想起劳伦斯那令人绝望的武力,她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只会是洛伦佐的累赘,所有人都是。

“我知道了。”

洛伦佐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钉剑扫过了其他人,他说道。

“你们也是,无论在哪里,如果听到我的声音叫你们撤离,就立刻撤离,别管什么营救伊瓦尔还是刺杀教宗,都必须立刻撤离玛鲁里,返回英尔维格。”

“那你要做什么?洛伦佐。”

海博德艰难地问道,沉重的气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我?如果劳伦斯真的幸存了下来,那这是我的失职,我要弥补我的错误,彻彻底底地杀了他。”

洛伦佐明白海博德的担忧,他继续说道。

“你要知道,劳伦斯的价值远超伊瓦尔和教宗,如果我能杀了他,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那么就按部就班地行动。”

“还有你……”

最后剑刃指向了赫尔克里。

“怎么了?”赫尔克里还没见过这样的洛伦佐,既恐惧又兴奋。

“赫尔克里,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你是被我半路拉过来的,也感谢你的付出,好让我提前知晓这个潜在的可能……如果这是真的,是在我们行动时发现的这些,后果不堪设想……我可能会害死你们所有人。”

洛伦佐的话语停顿了很久,才再次说起。

“赫尔克里,明天就买船票返回英尔维格吧,接下来不再有什么计谋与诡计,只剩下铁与铁的较量了。”

赫尔克里的目光顺着剑刃滑向了洛伦佐。

“你在赶我走?”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洛伦佐,毕竟那个什么劳伦斯现在只是猜测而已不是吗?我也清楚你担忧,如果只因为一个猜测就这么狼狈地逃掉,也太不符合我的身份了。”

有质疑的目光投来,四面八方。

赫尔克里老脸一红,当即喊道。

“我可是鼠王啊!好歹是个王啊!”

他继续解释着。

“我知道我基本没有什么武力可言,但是我想我有适合我自己的位置。”

赫尔克里顿了顿,底气十足地说道。

“我想你们大概缺一个接应人员,对吧,负责开船跑路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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